就要离开了么?
秦歌再望了一眼几近成为废墟的清河郡,曾经城内的清河已经染尽灰尘,河水变得浑浊,两岸柳树,也变得残破,更莫说那屹立数十年的石桥,早被猛牙虎一脚踩塌。
幸存的人大多狼狈不堪,随着玄风马车哒哒的马蹄声经过,从车里探出头的秦笑容光焕发,与周遭景象全然不合。
“嘿,秦公子!”
那个背弓的女子柳绯红正好看见了坐在车前的秦歌。
秦歌轻轻颔首,看见柳绯红奇怪的目光,不得不解释道:“这是我堂姐,秦笑。”
柳绯红此刻卷着手袖,头发蓬乱,脸上一片灰一片白,刚才还和救援士兵们打成一片,见着秦笑却立马双手端庄地放在腰旁,微微行礼道:“秦小姐你好,你们这是准备离开清河郡了吗?”
秦笑笑着回道:“是的,看来你是小歌在此地的朋友,若有缘去雨都,可一定要来找我哦!”
“一定一定!今年我就会考去中都学院,到时肯定前来叨扰!”
秦笑点点头,然后关上车帘,再次进入车内。
这时柳绯红吐了口气,这些日子,她早就清楚,秦歌早已不是当初印象中那个无所事事的贵公子,在武技方面更是比她懂得更多。
“秦公子,你姐姐很漂亮啊!”
熟悉后便知道,柳绯红是个向来不在乎小节的女子,因为掌心全是灰尘的缘故,是以便用手背拍了拍秦歌。
秦歌倒是对于她夸赞秦笑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再次重申了之前自己的话:“若是你上中都的话,请帮在下将梓叶也一并带上。”
柳绯红露出暧昧的笑容,一副“哥们我明白”的样子:“知道啦知道啦,虽然不清楚那晚你和梓叶走散后经历了什么,但在兽潮汹涌下,你们肯定经历了许多事情,啊,血月当空,伊人在旁,我们的秦大公子也终于不再掩饰自身实力……”
秦歌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柳绯红,直到她自己终于察觉不妥,然后闭上了嘴。
柳绯红清咳两声:“嗯嗯,当然,我肯定会照顾梓叶的,唉,谁让兽潮来袭时,首先遭受危险的便是她的家呢?现在也没有搜寻到她父亲与弟弟的消息,估计也……算了算了,到时候秦公子可要请我在雨都喝两杯哦,雨都有名的雾逢酒小女子可早已垂涎已久。”
“他日必定扫榻相迎。”
秦歌从腰间解下一把青冥剑,对柳绯红继续道:“这把剑就替我送给梓叶吧,让她不要荒废练习。”
“当起师父来倒是挺像样子嘛……”柳绯红嘀咕两声接下了剑。
两人终于叙旧完毕,玄风马车亦是慢慢前行,临出城时,又遇见了面色安然的齐谚,齐谚一点也不像双目失明的样子,玄风马车甫一出现,他便转头看了过来。
秦歌心头微微一凛,在他的感知中,这位失明的男子实力居然无法看透。
齐谚脑袋准确地面向秦歌,微微一笑,而身在他旁边的清河郡主何须有亦是站立在风中,满目疮痍的城池就在他苍老的身躯身后。
何须有开口道:“秦公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那便是劳烦送一下齐玄师回地海郡,接下来的事情,有老夫和众将士已然足够,劳烦齐玄师从地海郡赶来本就过意不去,恰逢秦二小姐带来了玄风马车,所以恳请能够带齐玄师一程。”
这时,秦笑拉开车帘,探出头来笑道:“这当然可以,不提何大人与伯父的交情,我本身出自中都学院,与地海学院的大师兄难得有此交流机会,更是再好不过了。”
齐谚微微笑道:“多谢秦小姐,不过中都学院向来人才济济,而齐谚不过是众师弟谦让,让我添为大师兄,论实力,我并不算太强,实在是他们太过尊重我罢了。”
“齐公子太过谦虚了,你的四劫棋盘,连远在雨都的我也早有耳闻,单凭齐公子凭着病弱的身躯,突破到玄师境界便可知你的毅力非凡,想来地海学院认你为大师兄也是所有人心服口服的。”
何须有捻须一笑:“互相谦虚就不必了,老夫能看见你们年轻一辈成长如此迅速,也是十分欣喜,当年秦风,唉,不提也罢,如今秦歌也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若是你父亲泉下有知,也应该非常欣慰了。”
秦歌眉头微微一动,这一世的父亲秦风么?据说在早年与楚肖国的修罗白最终一役里不幸身亡,不过总算令修罗白退兵煊王朝,当年何须有便是在他领兵下,做的一名随军参谋。
说完后,何须有再次望向秦歌,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秦公子到了地海郡,万望代老夫看望一下云龙,毕竟他都是为了老夫才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怪老夫当初厚脸从杨将军那求来做我的贴身护卫,而如今他却落到这个地步,唉……”
“我明白了。”
秦歌点点头,即使何须有不提,他也会前去探望赵云龙,不知道断了一臂的他,如今状况如何,希望不要太过丧志吧。
齐谚上了车后,也没进车厢,而是和秦歌分坐在车头两旁,任风带来废墟过后,萧索的气息,吹在他长发上。
秦歌亦是话不多的人,两人就这般静默地互相凝视着远方,蒙絮峰的青翠绿色早已不见,到处是光秃秃,或者黑与红的浑浊,而路旁的尸骨亦是比比皆是,天空倒是一如既往的蓝,不过有着许多黑烟笼笼地望上升,清河郡最后残留的美好也没法保住。
齐谚忽然开口道:“早已听闻清河郡山清水秀,不知道现在风景如何?”
秦歌看了一眼齐谚无神的光芒,回道:“还好。”
齐谚笑道:“那就好,人生任何时候都会遇上无法阻挡的灾难,不过我相信都是这都是能够克服的,这些劫难就像棋盘中的局,无论什么死局,总会有着活口不是么?只要下棋之人能够思考地更多,便能够看得更远,我虽然双目看不清,但透过棋盘,却也看清楚了解开清河郡死局的活口在哪。”
“何处?”
齐谚摇摇头,道:“秦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