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暗有野心,莫降知道;朱巨有私心,莫降也知道;他甚至知道,即便是汤矮虎和常胜,也未必是真心效忠于他。 不过莫降却不怕这几个人反水,最起码现在不怕——毕竟,他们几人的命门都被自己握在手里,即便真想反水也没那么容易。 在这个遍地狼烟的大争之世,乱世枭雄立身于世的资本只有一样,那就是——兵。倘若没有了兵,这些所谓乱世英雄,下场不会比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好到哪里去,草莽江湖中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于乱世之中,这句话同样适用,那些战败或失势的“英雄”,哪一个好下场?华夏历史纵横数千载,出现过多少英雄,能做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又能有几个? 所以,只要莫降牢牢的把住他们几个的命门,他们无论想或不想,愿或不愿,都得乖乖的听命于他…… 至乾七年元月十九拂晓时分,莫降等人终于在建康城郊追上了文逸和张凛,以及那支人数超过六万的大军,也就是说,自离开镇江开始算起,他们整整追了三天三夜…… 三个昼夜里,莫降等人每日休息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时辰,可即便他们如此拼命追赶,却始终未能在路上追上那支人数众多的军队,虽然那凄厉的号角声,从未离他们远去,但他们却始终没能见到那支军队的尾巴。 其实,莫降等人看不到队伍也是正常的,因为莫降等人是沿着江岸在追,可文艺和张凛率军走的却是官道——原因无他,初春的江滩,已经开始解冻,若是几万人走践踏过去,只怕道路将变得无比泥泞,会拖累行军的速度…… 即便文逸和张凛率军稍微绕了些远路,可他们还是赶在了莫降前面,到达了建康——由此便不难想象,张凛亲自训练出的这支军队,确实是一支吃得了苦的铁军! 既然追上了,莫降也便放缓了速度,遥遥望去,便能看到建康城西门一箭之地外,那六万大军结成了整齐的方阵,属于莫降的红底金边黑字大旗,飘扬于那军阵之上,从衣着上分辨,原本属于陈友暗和汤矮虎的那两支军队,也排成了队列,站在新会天选军军阵的左侧——可军阵之中,却再也看不到汤矮虎和陈友暗的旗帜了。 要知道,军旗此物对于一支军队而言,绝非只是表明其归某个人统领那么简单,荣誉、责任、归属这些情感,都和它有关,甚至在某些时候,那飘扬的军旗,便是一支军队的军魂化成的具像…… 然而,从那些被剥夺了军旗士兵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怨言和不忿,此时此刻的他们,更像是新会天选军的附庸,甘愿充当绿叶,以陪衬新会天选军的强大。 即便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便不难发现这三支军队的区别——同样是疾行了三天三夜,新会天选军的方阵,依然整齐无比,每一个士兵都站的笔直,就仿佛一根根直刺苍穹的利刃;而汤矮虎和陈友暗的军队的队列,则是歪歪斜斜,几乎不能保持,甚至在队列的最末端,还有几个兵痞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就连手中的兵器也丢到了一边…… 站在莫降身边的汤矮虎和陈友暗的脸色都不好看,可不同的是,汤矮虎的脸上所表现出的,是无奈和汗颜——毕竟,他手下的士兵,曾是代表朝廷驻守一方的正规部队,是曾经受过正规训练的常备军,和张凛这个半道出家的将领训练出的士兵存在这么大的差距,实在是说不过去;而陈友暗的表情则是阴晴不定,他的目光更多停留在军阵的上方,那块空空如也的区域,本该飘着他的将旗…… “数月不见,莫将军麾下的士兵,更加强大了。”几人中最先发言的,却是被莫降趁酒醉强掠至此的宋景廉,虽然赶了这么长的路,但这位老者的气色依然不错,“如此纪律严明的精锐之师,贫道此生,也只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支……” “打仗又不是看谁家列阵列的整齐,若想取胜,还是要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朱巨小声嘟囔道——苦哈哈的追着莫降来到此地,本就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一路之上他也曾数次纠结,要不要开溜,可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跟过来了。因为心情抑郁,所以朱巨说起话来,也就带上了几分讽刺。 熟料,朱巨的小声嘟囔,却被宋景廉听到了,他立刻瞪着眼教训道:“竖子无知,安敢妄言?!殊不知这从这列阵之上,便能看出一支军队的纪 律是否严明?殊不知两军交战,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乃是取胜之首要条件?!一支军队,倘若连最基本的阵型都无法保持,还谈什么胜利?!” 朱巨闻言,白了宋景廉一眼,却是没有反驳——在他心里,这个老头子,根本没有资格教训自己,因为就目前的身份看,二人都是诸子之盟的叛徒,又都是追随了和朱乾濠矛盾很深的莫降……一个叛徒,神气什么?! 听到宋景廉出言教训朱巨,莫降并未出言制止,甚至最后连句评判之语都没有,他以手遮额观察片刻,便开口说道:“诸位,就剩最后几步了,再坚持一下吧……” 说完,便带头向那方阵走去。 宋景廉毕竟年纪大了,一时没能跟上莫降,便被赵胜轻轻推了一下,他心情正糟,被赵胜一推,又激起了火气:“你推贫道作甚?难道还以为贫道要跑不成?要跑的话,贫道早跑了……” 赵胜懒得去触宋景廉的霉头,径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其余之人,也是各有心事,更不愿去理会这个怪老头,于是齐齐绕过了他——宋景廉满腹愤懑无处派遣,气的吹了吹胡子,最终还是走向了那支队伍。 走在最前的莫降,恰巧从那几个席地而坐的兵痞身边经过,不过对于他们这种无视军纪的行为,他却是没有制止,甚至面带微笑,善意的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仿佛是在鼓励他们这种行为。 莫降并没有在他们身边停留,很快汤矮虎也到了几人身边——“都给老子站起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待会儿有你们几个好看……” 几个兵痞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却仍是驼背弯腰,歪歪斜斜,一副被人抽去了骨头的样子——汤矮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知道纪律这种东西,也非一时半刻能灌输进这群兵痞脑子里的,不过如今寄人篱下,还需处处谨慎,不然定要被那莫降看轻了去,若是如此,自己的将旗,怕是再无飘扬起来的那一天了…… 汤矮虎正揣度着心事——“莫降此子,欺人太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一句嘟囔,传进了汤矮虎的耳朵。 汤矮虎抬起头来,正巧看到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陈友暗的背影…… 当莫降走到军阵之前时,便看到只有张凛一人站在那里——文逸、韩菲儿、罗九龙,都是不知去向…… 张凛只是扫了莫降一眼,并未上前迎接,而后他的目光便重新回到那军阵之上——就仿佛,如此整齐的军阵,仍然不能让他满意,他还在挑着什么毛病…… “其他人呢?”莫降走到张凛身边问。 “进建康城,找王维翼。”张凛简明扼要的回答。 那日在镇江,莫降派王维翼回建康调派船舶一事,文逸也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莫降的进一步目的。当张凛突然从高邮城离开返回营盘,讲发生在高邮城内的一切对文逸讲明之后,文逸便打定了主意——在王维翼离开建康前赶到建康,利用建康王家的船舶,从建康的码头度过长江。 可当众人赶到建康之后,却发现王维翼未能及时完成莫降交付的任务——整个江上,一艘王家的船也没有。 张凛派细作刺探后才得知:王家的海船,在张凛所率大军赶到建康之前,便全部龟缩进了港口。他们这样做,只因为整个建康的百姓,都认为这支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队伍,是来攻打建康城的——所以关了城门,封了港口…… 事已至此,文逸只好进城交涉——为了确保能顺利进城,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才带上了韩菲儿和罗九龙。 “既然城门都关了,文跛子他们要怎么进城?”莫降皱着眉头问。 张凛答道:“文先生说他自有办法。” “具体什么办法,你也不知道吧?”莫降苦笑道:“这文跛子也太急了一些,即便是要交涉,也该我去和他们交涉,毕竟,我和建康王家的关系熟络一些。” “你也有办法进城?”张凛问。 “当然。”莫降自信的答道:“防备严密的大都城的禁宫我都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去,何况这疏漏百出的建康城……” “吱吱嘎……” 莫降正说着,忽然听一阵怪响自身后的建康城传来一阵怪响,转头望去,便看到那城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而文逸韩菲儿罗九龙三人,从那缝隙内走了出来…… 陈友暗有野心,莫降知道;朱巨有私心,莫降也知道;他甚至知道,即便是汤矮虎和常胜,也未必是真心效忠于他。 不过莫降却不怕这几个人反水,最起码现在不怕——毕竟,他们几人的命门都被自己握在手里,即便真想反水也没那么容易。 在这个遍地狼烟的大争之世,乱世枭雄立身于世的资本只有一样,那就是——兵。倘若没有了兵,这些所谓乱世英雄,下场不会比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好到哪里去,草莽江湖中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于乱世之中,这句话同样适用,那些战败或失势的“英雄”,哪一个好下场?华夏历史纵横数千载,出现过多少英雄,能做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又能有几个? 所以,只要莫降牢牢的把住他们几个的命门,他们无论想或不想,愿或不愿,都得乖乖的听命于他…… 至乾七年元月十九拂晓时分,莫降等人终于在建康城郊追上了文逸和张凛,以及那支人数超过六万的大军,也就是说,自离开镇江开始算起,他们整整追了三天三夜…… 三个昼夜里,莫降等人每日休息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时辰,可即便他们如此拼命追赶,却始终未能在路上追上那支人数众多的军队,虽然那凄厉的号角声,从未离他们远去,但他们却始终没能见到那支军队的尾巴。 其实,莫降等人看不到队伍也是正常的,因为莫降等人是沿着江岸在追,可文艺和张凛率军走的却是官道——原因无他,初春的江滩,已经开始解冻,若是几万人走践踏过去,只怕道路将变得无比泥泞,会拖累行军的速度…… 即便文逸和张凛率军稍微绕了些远路,可他们还是赶在了莫降前面,到达了建康——由此便不难想象,张凛亲自训练出的这支军队,确实是一支吃得了苦的铁军! 既然追上了,莫降也便放缓了速度,遥遥望去,便能看到建康城西门一箭之地外,那六万大军结成了整齐的方阵,属于莫降的红底金边黑字大旗,飘扬于那军阵之上,从衣着上分辨,原本属于陈友暗和汤矮虎的那两支军队,也排成了队列,站在新会天选军军阵的左侧——可军阵之中,却再也看不到汤矮虎和陈友暗的旗帜了。 要知道,军旗此物对于一支军队而言,绝非只是表明其归某个人统领那么简单,荣誉、责任、归属这些情感,都和它有关,甚至在某些时候,那飘扬的军旗,便是一支军队的军魂化成的具像…… 然而,从那些被剥夺了军旗士兵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怨言和不忿,此时此刻的他们,更像是新会天选军的附庸,甘愿充当绿叶,以陪衬新会天选军的强大。 即便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便不难发现这三支军队的区别——同样是疾行了三天三夜,新会天选军的方阵,依然整齐无比,每一个士兵都站的笔直,就仿佛一根根直刺苍穹的利刃;而汤矮虎和陈友暗的军队的队列,则是歪歪斜斜,几乎不能保持,甚至在队列的最末端,还有几个兵痞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就连手中的兵器也丢到了一边…… 站在莫降身边的汤矮虎和陈友暗的脸色都不好看,可不同的是,汤矮虎的脸上所表现出的,是无奈和汗颜——毕竟,他手下的士兵,曾是代表朝廷驻守一方的正规部队,是曾经受过正规训练的常备军,和张凛这个半道出家的将领训练出的士兵存在这么大的差距,实在是说不过去;而陈友暗的表情则是阴晴不定,他的目光更多停留在军阵的上方,那块空空如也的区域,本该飘着他的将旗…… “数月不见,莫将军麾下的士兵,更加强大了。”几人中最先发言的,却是被莫降趁酒醉强掠至此的宋景廉,虽然赶了这么长的路,但这位老者的气色依然不错,“如此纪律严明的精锐之师,贫道此生,也只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支……” “打仗又不是看谁家列阵列的整齐,若想取胜,还是要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朱巨小声嘟囔道——苦哈哈的追着莫降来到此地,本就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一路之上他也曾数次纠结,要不要开溜,可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跟过来了。因为心情抑郁,所以朱巨说起话来,也就带上了几分讽刺。 熟料,朱巨的小声嘟囔,却被宋景廉听到了,他立刻瞪着眼教训道:“竖子无知,安敢妄言?!殊不知这从这列阵之上,便能看出一支军队的纪 律是否严明?殊不知两军交战,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乃是取胜之首要条件?!一支军队,倘若连最基本的阵型都无法保持,还谈什么胜利?!” 朱巨闻言,白了宋景廉一眼,却是没有反驳——在他心里,这个老头子,根本没有资格教训自己,因为就目前的身份看,二人都是诸子之盟的叛徒,又都是追随了和朱乾濠矛盾很深的莫降……一个叛徒,神气什么?! 听到宋景廉出言教训朱巨,莫降并未出言制止,甚至最后连句评判之语都没有,他以手遮额观察片刻,便开口说道:“诸位,就剩最后几步了,再坚持一下吧……” 说完,便带头向那方阵走去。 宋景廉毕竟年纪大了,一时没能跟上莫降,便被赵胜轻轻推了一下,他心情正糟,被赵胜一推,又激起了火气:“你推贫道作甚?难道还以为贫道要跑不成?要跑的话,贫道早跑了……” 赵胜懒得去触宋景廉的霉头,径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其余之人,也是各有心事,更不愿去理会这个怪老头,于是齐齐绕过了他——宋景廉满腹愤懑无处派遣,气的吹了吹胡子,最终还是走向了那支队伍。 走在最前的莫降,恰巧从那几个席地而坐的兵痞身边经过,不过对于他们这种无视军纪的行为,他却是没有制止,甚至面带微笑,善意的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仿佛是在鼓励他们这种行为。 莫降并没有在他们身边停留,很快汤矮虎也到了几人身边——“都给老子站起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待会儿有你们几个好看……” 几个兵痞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却仍是驼背弯腰,歪歪斜斜,一副被人抽去了骨头的样子——汤矮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知道纪律这种东西,也非一时半刻能灌输进这群兵痞脑子里的,不过如今寄人篱下,还需处处谨慎,不然定要被那莫降看轻了去,若是如此,自己的将旗,怕是再无飘扬起来的那一天了…… 汤矮虎正揣度着心事——“莫降此子,欺人太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一句嘟囔,传进了汤矮虎的耳朵。 汤矮虎抬起头来,正巧看到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陈友暗的背影…… 当莫降走到军阵之前时,便看到只有张凛一人站在那里——文逸、韩菲儿、罗九龙,都是不知去向…… 张凛只是扫了莫降一眼,并未上前迎接,而后他的目光便重新回到那军阵之上——就仿佛,如此整齐的军阵,仍然不能让他满意,他还在挑着什么毛病…… “其他人呢?”莫降走到张凛身边问。 “进建康城,找王维翼。”张凛简明扼要的回答。 那日在镇江,莫降派王维翼回建康调派船舶一事,文逸也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莫降的进一步目的。当张凛突然从高邮城离开返回营盘,讲发生在高邮城内的一切对文逸讲明之后,文逸便打定了主意——在王维翼离开建康前赶到建康,利用建康王家的船舶,从建康的码头度过长江。 可当众人赶到建康之后,却发现王维翼未能及时完成莫降交付的任务——整个江上,一艘王家的船也没有。 张凛派细作刺探后才得知:王家的海船,在张凛所率大军赶到建康之前,便全部龟缩进了港口。他们这样做,只因为整个建康的百姓,都认为这支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队伍,是来攻打建康城的——所以关了城门,封了港口…… 事已至此,文逸只好进城交涉——为了确保能顺利进城,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才带上了韩菲儿和罗九龙。 “既然城门都关了,文跛子他们要怎么进城?”莫降皱着眉头问。 张凛答道:“文先生说他自有办法。” “具体什么办法,你也不知道吧?”莫降苦笑道:“这文跛子也太急了一些,即便是要交涉,也该我去和他们交涉,毕竟,我和建康王家的关系熟络一些。” “你也有办法进城?”张凛问。 “当然。”莫降自信的答道:“防备严密的大都城的禁宫我都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去,何况这疏漏百出的建康城……” “吱吱嘎……” 莫降正说着,忽然听一阵怪响自身后的建康城传来一阵怪响,转头望去,便看到那城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而文逸韩菲儿罗九龙三人,从那缝隙内走了出来…… 《重整山河》最新章节网址:.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