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七章 灾难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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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胜血, 最后一抹余晖映亮厮杀,困兽的绝望在蔓延。

拉美西斯·二世虽然年轻, 但他经历过战争,了解战争残酷与人命脆弱。

即使如此, 他却从来未曾像现在这般了解失败的痛楚,死亡带来的恐惧犹如一尾毒蛇,紧绞着他的心脏,让他每一刻都在难受,士兵的鲜血溅到他身上,剧毒般,几乎腐化他的皮肤。

他不再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 双腿仿佛灌铅般沉重, 别人的胜利正在接近他,死神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

他的心,比落日沉得更快。

凭借仅有的几百人,二世已经连续逃过巴顿将军的追杀五天, 五天里, 他边逃边打,勉强保全自己,然而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敌方不断在壮大,而他却得不到任何救援。渐渐地,他开始绝望,脑海里那道声音不再鼓励他, 不再怂恿他,而是变成一声声劝说。

它说,投降是唯一的出路;它说,巴顿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王子当人质;它说,如果服从,就不用这样辛苦地逃跑;它说,现在妥协,还可以等到日后有机会东山再起。

二世不禁怀疑自己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我,失败了吗?”

月色苍白,却远不比战士们的脸色更惨。

如果说之前战士们惊惶失措,那么现在他们开始绝望了,连主帅都失去信念,那么他们的战斗还有什么意义?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确定接下来该做什么。

放弃?还是继续坚持?

他们需要领袖,他们期望原先的侍卫长墨特还在,那位寡言的领导总能够指引他们。

“王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一名士兵急切地问。

夜幕已经降临,借着夜色,他们几十人勉强躲藏起来,但不能持续太久,敌人正在迫近。

二世很明白,他十分了解该做什么才能再一次逃脱,可是他没有斗志,他更想摆脱现在的困境,不想再继续无止境的挣扎,直到一无所有。因此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反抗,还是该束手就擒。

“如果是墨特侍卫长,他会有办法。”

不知道哪名士兵轻声呢喃了一句,二世却如醍醐灌顶,他瞬间清醒了,他知道问题症结所在,苟且偷生永远不是他的选择,宁死不屈才是他的本色,所有变化皆因那个印记,它在挑拨,教唆他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让一切不断恶化。无论是李长琴的问题,还是现在的情况。

他拒绝妥协,声音却不断扰乱他的判断,但他坚决不投降。

就只一瞬间,声音停止住,接下来变成提醒他该反击,怂恿他杀敌,就像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不断以谗言唆摆他。

他已经分不清该听取哪一个意见,而他不需要这些。

“呃,啊!!!”发出一声的嘶吼,二世拔出匕首,狠狠地刺穿了深红的罂粟花,鲜血涌出,吓坏了士兵们,却成功止住了那些混乱的声音。

二世得到了平静,也寻回理智。

“王子?”

士兵们怀疑他们的王子疯了,不安感泛开。

痛楚是那么的真切,二世了解,而他现在知道该怎么样让这些年轻的战士们相信自己。毅然拔去匕首,金属颜色已经被血色掩住,这是祖父赠给他的礼物,而他曾经赠给李长琴,现在又回到他手上。

他感受到战意与愤怒在胸口翻腾,比起天狼星升起时,尼罗河水的泛滥更激烈。

“战斗吧,战士们,即使为此而丧命,在冥界等待的将会是荣誉与公正审判,我们永远不败。”

迎着王子威武的姿态与坚毅的神色,士兵们似乎能够与之产生共鸣,刚才慌乱的心情收拾起来,他们都不畏惧死亡,因为他们还能够重生。

战士们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如狼似虎地扑杀敌人。

怀着必死的决心,仅凭几十人竟然奇迹般杀出重围,二世一行人冒着箭雨全速前进。

二世知道身边的人正在倒下,他肩膀上也中了一箭,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凭借最后一分理智,他握紧缰绳,极速冲刺。

活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欲望。

马蹄声混乱,当二世驱马穿过杂草丛生的地段时,草丛中突然出现数条人影,他以为受到伏击,心中一凉。

然而那些人并没有攻击他,而是袭击了后头追赶的士兵们。

“王子……”

多么熟悉的声音,二世猛地转首,见到了墨特,那个背叛了他,不知去向的侍卫长。

“王子,快跟我走,他们会应付追兵。”墨特指出一个方向,对失神中的王子说。

无论如何,二世现在除了相信墨特,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不再犹豫,立即调转马首,跟上墨特,迅速地在夜色中奔走,身后的确失去追兵的踪迹。

“别担心,为了今夜的行动,我们已经将巴顿将军安置在附近的埋伏全部清除。”

“是父亲的援军吗?”

二世问,他发出了好几次求援的信,却没有得到回音,这次总算有所行动。

墨特没有沉默太久:“不,王子的求援应该未能送达底比斯,因为巴顿将军正在底比斯发起政变,而且已经蔓延至孟斐斯。”

这个消息让二世不敢置信,他们的王室是那么的强大,现在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难?

“为什么?”

“因为神使的反击让我们措手不及。”

“我已经提早通知了底比斯。”

“……王子,你的通知没能抵达底比斯,当我潜伏在四周的时候,发现了巴顿将军的阴谋,所以暗中关注着一切,期间没有任何消息能够到达底比斯。”墨特顿了顿,冒着开罪王子的危险,继续说:“而王子在此时与神使决裂,助长了叛党,一切比想象中发展得更快。”

二世握住缰绳的双手攥紧,手掌在发痛,他不敢置信:“他竟然这样绝情?”

“王子?”墨特感受到二世的愤怒,但是:“王子,现在不是责怪任何人的时候,我们不能再竖立更多敌人。”

然而这一次墨特没有得到二世的答案,直至他们到达目的地,会合了前方的主力时,二世才问:“那么,这是谁的帮助?”

“墨特侍卫长没有给王子殿下解释吗?”

黑暗中传来柔和女声,仿如女神的歌声般美妙,带来安慰与平静。

“谁?”二世也不觉放轻声音。

终于,火光中出现一名少女,娴适端庄,美丽容颜让人一见难忘。

“奈菲尔塔利。”

二世不觉滚鞍下马,走到这名娇小迷人的女性跟前,轻声问:“是你的援助?”

“这是孟斐斯的意志。”奈菲尔塔利微笑,轻轻执起二世受伤的手,柔声说:“但在让一切回归正道以前,我需要为你解决这个烦恼,刺破它,只是暂时的牵制,这需要彻底解决。”

看着被刺破的罂粟花,二世急切地问:“你能解决它?”

“我不能,但我得到指引,因为你是受到神明佑护的拉神之子,走吧。”

二世没有立即跟上奈菲尔塔利,旁边传来墨特的的提醒。

“王子,她是你的助力,请相信她。”

二世不是傻子,他现在需要奈菲尔塔利的家族,孟斐斯将是一大助力,他不会拒绝。

迈步跟上奈菲尔塔利,二世轻声问:“墨特,底比斯的情况如何,立即告诉我。”

墨特悄悄看了二世一眼,他不知道王子是否已经原谅他的叛逆,但他更明白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只有仔细地交代一切。

在沙漠据点过了一个多月,长琴已经融入和乐气氛中。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小自治国,埃及政府触及不到的地带,由他们支持,由他们发展。

自编的卫队由诺布等几名家臣训练,然后在几个绿洲间调配分派,守护最大的绿洲。长琴这位地主受到人们尊重,因为他从来不要求奴隶们按照这个社会苛刻的制度生活,平民也能吃肉,养牧畜,种果子,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租金便宜得每个人都能支付起。

而地方出现争执,偶尔会要他这个地主去调解,有时候长琴会感觉自己成了地方官,专门管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不过即使是这样琐碎平凡的生活,却是几年来最享受的时光,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步步为营,不用谄媚逢迎,更不用为了应付那些王室贵族而烦恼。

李长琴原本就不喜欢太复杂的生活,过去他放弃那样的生活,离家出走,全心投入历史研究,现在他不过是处理些小事,大多数时间用在自己身上,或许研究遗址,再次品味历史的魅力。跟诺布的家庭又是那么的亲密,如同亲人一般,而赛里斯是知己,即使赛里斯依旧太年轻,却可以慢慢等待成长。

有时候,长琴甚至考虑到未来,这样的生活让他留恋,让他想留住,如果最后必须回到二十一世纪,他会尝试找上他拥有神奇力量的朋友,尝试再一次回到埃及,再一次投入古埃及的生活。

无论是这个不死身,还是时间问题,他都可以尝试解决。

“猎物要逃了!”

长琴猛地醒觉,果然见到一双瞪羚的后蹄子,他慌乱间放箭,却远远偏离猎物所在,箭矢漫无目的地落在地上。

诺布吹了记口哨,不难理解这是在嘲弄。

“怎么了?”赛里斯困惑地打量李长琴,并没有发现不妥当:“不想打猎了吗?要不就结束吧。”

“没事,我只是恍神了。”

“难得看到一头大的,竟然放跑了。”诺布耸耸肩。

长琴挑高眉:“这里只是绿洲,不要过分捕猎,它们会绝种。”

诺布白了他一眼:“不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长琴气绝,诺布这家伙是越来越爱损他。

“罢了,反正今天也只是为了帮赛里斯练习箭法,真是好家伙,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也越来越熟练了。”

赛里斯只是笑笑。

看了看天色,离黄昏还有好一段时间,诺布伸了记懒腰:“算了,我先回去,你们慢慢吧。”

挥别了诺布,长琴和赛里斯又走了一会,也就背上弓,散步往回走。

经过湖边的时候,他们停下来,在湖边泡泡脚。

“赛里斯,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赛里斯正在摆弄手上的弓,听了这问题,他微笑着说:“我喜欢有你的生活。”

长琴失笑,近一个多月来,他已经习惯类似的回答,一旦得到他的允许,赛里斯愿意说出心中所想的一切,哪怕听起来是那么的肉麻。

“你还真是毫不掩饰。”

“你不喜欢?”

“别再问这么蠢的问题。”长琴摇头,最招架不住这种诚实,他不擅长应付。

看着湖面水光,长琴心里突然生起一个主意,他拿下碍事的手镯和头饰,这些东西都是娜纱强迫他戴上的,这堆金子平时可以当成负重锻炼,游泳的时候他就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赛里斯看在眼里,再瞄瞄湖水:“要下水?”

将金饰扔在草地上,长琴好心情地说:“我们来练箭,我把鱼赶上水面让你杀,如果我在湖面上捡到落空的箭超过十支,你就要受罚。”

“罚什么?”

“这个嘛,罚你到其它绿洲去守七天。”

赛里斯瞪大眼睛,对这个惩罚不太满意,这就代表有七天见不到长琴了。

“如果我让你满意呢?”

“那就奖励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小时候,你教我不要随便承诺。”

“你准备为难我?”

“不。”赛里斯拿起弓站在湖边,扬起自信笑容:“我会做到。”

长琴也被他逗笑了,舒展一下筋骨,也准备下水,突然间他注视着赛里斯:“你说你是不是长高了?”

长琴比了比,他们之间只差五厘米不到的距离了,离开底比斯的时候,赛里斯分明只及他耳底的高度,就几个月却高了不少。不过赛里斯正在步入十四岁,的确是长身高的年纪,而他的身高才175cm,快要被超过了。

赛里斯摸着自己的发顶,再看看长琴,却没有满足:“我会长得更高。”

“切,长得高就有用了吗?”长琴撇撇唇,嘴里不饶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多着。”

赛里斯笑容可掬,完全不计较:“对。”

再一次被以退为进的招数击倒,长琴无语问青天,半晌以后沮丧地白了赛里斯一眼:“我应付不了你,好,我要下水了,努力赢我吧。”

话落,纵身跳落水中,一圈涟漪荡开,湖面很快恢复平静。

越往下沉,水越凉,长琴见不到湖底,真的很深,幽幽绿光中,能看见鱼群反射的鳞光,长琴划动四肢向鱼群靠近,不但没有惊扰它们,甚至融入它们。

他估计自己能待在水下的时间,指使鱼儿奋力上游,跳出水面。

抬首看着一点点影子打破碧绿绿光,长琴笑弯了眼睛,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岸上的赛里斯凝神注视湖面,手上弓箭已经拉满,他很认真,因为赌注太诱人,也因为他要让长琴安心,唯一能做的就是证明自己。

这只眼睛失去了,他不在意,但偶尔捕捉到长琴的目光,那种怜惜伤心的眼神,让他了解到长琴很在意。

只有让长琴安心,事情才会结束,他不要长琴继续痛苦,也不要二世分去长琴的注意力。

现在的生活至于他,犹如美梦,他从小就渴望,所以他必须努力经营,延续美梦。即使有期限,也要在这段时间内最幸福。

思索间,鱼儿破出水面,赛里斯迅速瞄准,利索地放箭,金属光彩划过湖面,中箭的鱼儿无力挣扎,一箭毙命。几乎立即,赛里斯甚至没有看他的猎物,取箭,上弦,拉弓,瞄准,发射,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洗水,那么自然,那么自信。

三分多钟左右,长琴浮出水面,瞧一眼猎物,数了数,有十二尾,还有两支落空的箭。他游向那些鱼,一一捡起来,发现大多被射中的是鱼眼,不觉感叹赛里斯的本事,这的确是大师之作。

“要是能参加奥运,那小子肯定得奖。”

长琴拿上鱼游到岸边,赛里斯蹲在岸边,笑意盎然,不难看出他的喜悦。

“可以吗?”

长琴挑眉,把空箭交上,再一次潜下水中。

赛里斯还以为长琴再给他一次机会,立即起立,拉弓,做好准备。

哪知道等待他的不是测试,而是无数的鱼扑腾出水面朝岸上跳,活生生的鱼儿张吸着嘴巴,活跃跳动。

长琴再一次浮出水面,看看岸上大大小小的鱼,他脸上堆满得意:“我赢了。”

这种耍赖的方式,大概只有李长琴做得到了,赛里斯失笑之余,也无可奈何,这种事情他可做不到。

“是啊,我输了。”

他蹲身伸出手,要助长琴上岸。

长琴也没有拒绝,但单膝才靠到岸上,他突然双手箍住赛里斯的颈背,夺取一吻。

双唇碰上,温润柔软的触感仿佛带起电流,只是轻轻接触,却让身体变得火热。

轻吻犹如蝶翩,才开始,又结束了。

长琴像一位严苛的美食家般,品尝佳肴后,十分严肃地咂咂嘴巴,眉头深锁,似乎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评价:“自己赢来的吻,真不错。”

赛里斯眨眨眼睛,笑了,眼眸中的金彩仿佛要与阳光争辉。

赛里斯状似苦恼地叹了口气,虽然脸上洋溢的笑意出卖了他:“那么,失败者可以得到他的抚慰吗?”

长琴心情大好,扬眉以后,施恩般傲慢地说:“好吧,仅此一次。”

赛里斯笑靥渐渐被深情凝视取代,深深打量长琴以后,迫不及待地低头热吻。

唇舌纠缠带起火种,在热情催化下化做燎原大火,迅速将理智燃为灰烬。吻不断加深,赛里斯的索求与李长琴的不服输,没有人退缩,辗转间双唇带来触电般快意,酥麻感涟漪般荡开。

维持这个姿势原本就有难度,忘情拥吻以后,他们更是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落了水,水花四溅,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渐渐沉没。

水面恢复平静,只有缺水的鱼儿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息。

突然间,水中有了动静,两颗头颅冒出水面,同样激烈地喘息着,却忍不住发笑。

“呛死我了。”长琴咳着,又笑得不可开交,他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干这么蠢的事,吻到水下去,还呛着了?简直疯了。

更让他疯的是,他喜欢。

赛里斯也在笑,他倒没有被呛着,只是呼吸很急促,看到长琴呛红了的脸,他带着长琴游向岸边。

在岸上休息了一会,长琴和赛里斯挑选肥美的大鱼留下来,小鱼扔回湖中。赛里斯用野草搓了段绳子,把鱼串在一起。

“今天吃鱼,可以到诺布叔叔家去煮。”赛里斯建议。

“嗯,好啊,也陪哈娜玩玩。”

收拾好,正要走,赛里斯伸手邀请长琴,然而长琴却在发呆。

“怎么了?”

李长琴沉默了一会,看着赛里斯安静地等待他的答案,即使有些不安,却没有催促,他轻叹:“赛里斯,你已经发现我不是神了,是吗?”

赛里斯没有惊讶:“我只要你,不管你是什么。”

即使预见答案,真实听到,长琴心里仍是暗爽,笑容又再浮现,他却很认真地说:“赛里斯,我不敢承诺,但是未来只要有可能,我就会留下来。”

“为什么?你不想念属于自己的地方吗?”即使不是神界,赛里斯却相信长琴还有故乡。

长琴倒没想到会被问及原来的世界,他稍稍思索:“我会跟他们道别,而且我早就离家了。”虽然有点对不起爷爷,但他会好好处理。

“那么你带我走。”

“啊?”

“在这里我只有你和诺布叔叔一家,还有菲尼尔,即使没有我,他们也会拥有自己的幸福,而我会有你,还有你的故乡。”

“那里不是你能适应的。”相隔几千年,那样大的变化,赛里斯能够适应吗?

“我会努力。”赛里斯笑得很自信:“你也会帮助我,不是吗?”

“你还不知道我的世界有什么。”

“没关系。”赛里斯只是从容地说,却让人感受到他的坚定。

只要到了这时候,长琴就知道不能拒绝赛里斯,因为即使拒绝,也没有用。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如果可能,我就带你走。”

这一回长琴将手送上,与赛里斯牵手,只是这样细微的动作,却仿佛生起了勇气,那些烦恼已经不能左右他们。

各自拎着一串鱼,他们身势狼狈,却笑着商量鱼要怎么煮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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