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弥漾三人回去苏家去了。
弥漾一人坐在马车里,想着自己甩开了霍景溪一人独子回家,明知道霍景溪只是随口一说要陪她回去,但弥漾觉得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了,所以一大早就避开了霍景溪。
她得先想办法回去一趟,见见弥往。自打成亲以来各种事情耽搁了不少时间,想来弥往应该心里牵挂极了。早在南疆时,弥漾一天不着家,弥往就开始着急,弥漾也会让阿珠带个口信给弥往报平安。等去来了京城,两人也不曾分开过一次,这已算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弥往他应该担心坏了。
小斯在外头驾车,弥漾与阿珠和阿桃坐在马车里。这一路上热闹极了,路过平日里吵吵闹闹的街坊,这会儿正是早市,小贩吆喝的声音传进马车中。
弥漾细细思考着回到日后的计划,不知不觉中,就到了苏家门前。门前的灯笼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喜庆,熟悉的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出来的只有纪念一人,未见弥往,弥漾奇道:“我阿哥怎么不在?”
“大少爷去了城外,他暂时还没有回来。”纪念答道,随后看向弥漾。
“那我阿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弥漾叫下人去牵马,“我今日回来还以为能见到他。”弥漾以为弥往一直在等他,本对这件事挺格外自豪的,“那我就等上我阿哥一会吧。”说罢,走下马车,道了一声“阿珠阿桃,快进去吧。”,随后踏进府门。
纪念看着弥漾离开的背影看的出神,冷不防耳边传来她的声音:“纪念,你还不进来?”
纪念赶忙跟上。
许久没回自己的屋,突然回来还挺不习惯的。
阿珠和阿桃一回来就摸不着人影,许是又去厨房了。
弥漾拉着纪念坐下,张口就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跟着我去将军府的吗?”
纪念拿起桌上的茶轻饮一小口才道:“新婚那日你晕倒了,我就着急,我就去找你哥,人在将军府没找到,我就跑回来苏家,结果你哥就再也不让我去那将军府了。”
“说将军府很安全,我去了也没有用,我就回来了。”
“哦。”
“对了,你今日回来,这霍将军怎么不同你一起回来?”纪念又问道。
弥漾道:“他说要陪我回来的,不过我拒绝了,一大早我就来了,他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起了个大早,弥漾此时此刻眼睛发酸,问了问弥往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便打算小休一会。
“我睡一会,我阿哥回来了来喊我。”
交代了纪念喊自己,弥漾便安心的闭上双眼,沉稳的进入梦乡。
弥漾看着霍景溪小腹处鲜血汨汨流出,片刻间就染红了衣衫,粘稠鲜红的血液顺着银亮的刀刃滴到了地上。
模样狼狈,身上的铠甲被砍的七零八落,身上多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十分的骇人。
远处是战马的嘶吼,将士的呐喊。
霍景溪伸手在脸上一抹,原本被鲜血模湖的俊美五官清晰了几许,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汇聚在下颌角,不知是他的血多一点还是别人的血多一点。
霍景溪眼底有不甘有兴奋,唯独没有恐惧,种种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他抽出长剑,嘴角的笑容狰狞:“阿漾,你得陪着我。”
“!!!”弥漾浑身颤抖,嘴唇轻动,眼神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烧出洞来。
这人怎么一天就想她死!
“有句话,生同衾死同穴,今日你我同归于尽,也算是死同——”。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利箭噗呲一声穿透他的胸膛,霍景溪瞬间毙命,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缓缓跪地又摔在地上,一双眼睛却睁的老大,不肯合上。
他死了!
弥漾难以自抑,心里像是被重物压的喘不过气,直到喉咙里涌出一抹血。
她好像也要死了……
弥漾是被噩梦吓醒的,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尖叫,勐的睁开双眼。
阿珠正在为她拭去额间虚汗,吓的双手一抖,险些将帕子丢在弥漾脸上。
她的小姐哟!
弥漾脸色苍白难看,唯有一双黝黑清亮的眼睛动了动,她觉得浑身沉重的紧,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她和霍景都死了。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阿桃放轻了声音问。
弥漾循声看去,头脑有一瞬的空白,脱口而出道:“我梦见我死了,霍景溪也死了。”
阿珠笑着道:“小姐莫不是梦湖涂了?您还活得好好的。”
弥漾的视线开始四处打量,鹅黄纱幔,朱红漆柱,黄梨木云母琉璃屏风,檀木桌上放着精致青瓷摆件,三角兽纹香炉缓缓吞吐香雾。
这还是苏家,还是她的屋子。
好一会儿,弥漾才拉回了思绪有了反应,细眉拧了八道弯:“我阿哥有没有回来了。”
不等阿珠的回答,纪念就推门而进。
开口道:“阿漾,霍景溪来了,正在前厅呢,说是来接你回去的,这人怎么回事这才小半天时间,怎么就开始来要人了。”
纪念越说越激动,要她说,这霍景溪堂堂大将军,一天到晚的都不忙吗!
“霍景溪来了?”
弥漾的反应太大,阿珠与纪念互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明所以。
弥漾语气颇为急切的吩咐道:“快为我宽衣梳妆!”
阿珠一愣,才反应过来道:“小姐要去哪里,少爷还未回来。”
“不是找我阿哥,我有要紧事儿”弥漾已经翻身下了床,语气不容置疑的催促道,“阿珠,快些。”
刚将弥漾收拾整齐。刚刚弄好,弥漾便提着裙子,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小姐,您慢点。”
弥漾跑的太快,阿桃只能一路小跑着跟上。
待跑到前厅前,弥漾步伐逐渐慢了下来,思忖片刻后又觉疾步走进去。
“霍景溪!霍景溪!”弥漾顾不得礼仪,直接闯了进去,所过之处一阵清风。
门口守着的家仆被横冲直撞的她惊的“哎幼”了一声。
霍景溪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握着一杯茶水,神情疲倦,江霖与李墨两位侍卫立身左右。
“夫人?”霍景溪有些惊讶,他放下手中的茶水,看着停在面前的弥漾,瞧着她微微喘着气,叹了口气,“这才半日不见,怎就这样儿就跑出来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等一下,你先别说话,站起来让我看看。”弥漾打断霍景溪正在说的话。
霍景溪不解弥漾为何这样子,简直坐着未动,弥漾看着霍景溪稳坐不动,着急的直去往人身上动手。
摸摸胸口没有剑,再看看小腹没有匕首,最后还被拉过霍景溪的手摸摸脉搏,确认了脉搏还在跳动。
做完这一切,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是梦,但是未免也太可怕了,还是要确认一下才安心。
两个侍卫看着弥漾对着他们的将军上下其手,想笑但是又忍住,这可能是将军与将军夫人之间的乐趣。
“阿漾这是……怕我死了不成?”
“咳咳咳……”喝着茶的弥漾听见这话,一口茶呛在嗓子里,脸色通红,罪魁祸首还贴心的轻拍她后背。
待稍微缓了了缓,弥漾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对,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又是被刀捅又是被剑射的,我这不是心慌嘛,所以来瞧瞧你,不然我不安心。”
霍景溪轻笑出声道:“那阿漾可曾瞧见杀我之人是谁?”
“你在战场上死的……人太多了看不清。”
弥漾还欲说些什么,阿桃便寻了门前来叫弥漾去用膳,到口的话又憋了回去,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饭桌上,并未见到弥往的身影,想来他定是还未回来,弥漾也不再纠结。
阿桃和阿珠在一旁布菜,由于霍景溪的出现,苏家的一众家仆都比平时规矩了不少,平日里只有弥漾一人时,多不喜讲究规矩,家仆们也十分随意。
弥漾低着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全然不管一旁的霍景溪,一时之间竟没注意到碗里多出的菜。
弥漾看着碗里不断多出的菜,都着嘴道:“阿桃,你怎么竟夹些我不爱吃的菜,快夹走,我不吃。”
良久都没有等到阿桃的回答,弥漾抬起头看了一圈,才发现阿桃并未站在她身边,只有霍景溪一人坐在她身旁。
“夫人,这些菜但是我布的,想来是我对夫人不够了解,竟不知道夫人的喜好。”
一番话说的弥漾都不好意思了,现在她不是苏家大小姐了,弥往同她说过,在外人面前要做好表面功夫。
“我吃,我吃,你挑的我都吃。”弥漾夹起碗里不爱吃的菜就往口中送。
一顿饭下来,弥漾吃了不少不爱吃的菜,直到饭毕,都未见弥往的身影,眼看着霍景溪已在门外的马车一旁等着她。
弥漾不好在逗留,只能匆匆交代纪念让她一定把东西和信交给弥往就离开。
回去的路上,由于霍景溪的存在,阿桃与阿珠并未与弥漾坐在马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