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显然忘记了自己与“他”是夫妻，说的这么见外，让其他人都有些讶异。
阿朵倒是爽快，对着东月说道。“谢谢大夫，你真厉害。”
东月轻轻一笑。“举手之劳。”
许是这姑娘的笑容太过明艳，唤起了白小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竟觉得刺眼的很，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到底没说什么。
接过阿云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宝儿，她诚恳道。“谢谢嫂子，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麻烦你们了。”
一群人很快离开，她望着阿朵离开的纤纤背影，眼底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艳羡。
有着明艳笑容的女子，向来是夺人的眼球的，可惜以她如今的处境，怎么可能有这种笑容，不哭都算是好的了。
唉，她的命好苦。
东月正准备转身出门，身后忽然响起女子高亢叫声，他眉头一皱，回头便看白小茶举着半大的孩子离的自己远远的，表情......狰狞。
“他尿我身上了！”
可不是吗，只见她腰间往上的衣料上一滩深色水渍，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扩展，渐渐蜿蜒成一幅山川地图。
东月：“......”
白小茶很生气，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小东西。
“你来给他换尿布！”
他张嘴欲说。“我——”
女子一个眼刀飞过来，挟带恐怖杀气，东月一顿，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女子边找干净的衣物边骂骂咧咧。“老娘辛辛苦苦日日夜夜的照料，每次都尿我身上，xxx，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是的，这并不是第一次，第一次尿她身上的时候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
白小茶是个极富有爱心的姑娘，在睡觉之前她望着孩子软乎乎的脸蛋，只觉心中浮起万千柔情，就把他抱怀里睡了。
然后东月第二天是在咆哮声中醒来的。
他现在还记得女子面目狰狞，额角青筋毕露，双眼发红，恨不得将人生吞了似的，所以他刚刚就硬是没敢出声。
可是叫他换尿布......这还真不会。
白小茶气呼呼的在只有一扇门的衣柜里找衣服，然后就听见男子略带犹豫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眼睛一瞪。
“你有什么意见？”
东月：“......没有。”
她这么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别人都以为带孩子容易，毕竟只要天天待在家里就行了。没错，她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在这之前，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觉得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累人的？
可是现在亲身体验到了，只觉得是无比心累。
小孩子精力旺盛，她要每天起来早早的照顾，做家务都安心不得，常常都是一边哄着一边抓紧时间做完，家里粮食不多，她每次都省吃俭用，就怕把孩子饿着，谁知道她喂孩子吃饭的时候自己肚子也在叫。
更别说晚上，经常闹的半夜都睡不着，就连东月都曾说过，那又不是她自己的孩子，何必要对他那么好？被白小茶狠狠的瞪了回去。
有些事情，身处其中不觉得有什么，可事后回想起来，原来自己那么累。
他说的对，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干嘛要这么尽心尽力的养着......可是看着那张笑脸，自己又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死小孩，对他那么好，他居然还尿在自己身上？真是太过分了，唔......
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委屈，白小茶抓着衣柜门的指节发白，另一只手悄悄的抹眼泪。
尿布也在衣柜里放着，东月很为难，可是看着白小茶的背影，也着实可怕，只能自己站起身去拿。
只是刚刚走过去，就听到那压抑着的，小声的抽泣，他一愣，顿觉不知所措。
他不就是不想换尿布而已，很过分？
直男东月陷入了纠结，原本想要询问尿布怎么换的，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认知不多的大脑里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女孩子。
在原地杵了良久，他才闷声说道。
“我换还不行么，不过你要教我，你......别哭了。”
白小茶直接愣住，内心还有些被撞破软弱的尴尬，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拿着干净的尿布回身，低着头小声道。
“我没有。”
没有什么，东月也不追问，她见对方满眼盯在尿布上，才稍微放下心来，低哑着声音讲述换尿布的方法。
东月也真的跟个认真求学的学子一般，耳朵竖起来，眼睛绝对不看其他的地方，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抬头瞥了眼。
只见白小茶眼眶微红，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泛着沉闷之色，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看来他真的很过分。
垂下眼眸，他尽量淡然的说道。“以后尿布由我来换吧。”
“......啊？”
白小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讶的反问，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望向对方，可从那张淡定的面容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然后脑子一抽，问了句。“你行吗？”
她发誓这只是单纯一句询问而已，可对于男人来说，任何质疑也是不允许有的，东月眸色一沉。
“怎么不行。”
给孩子换尿布会比给人治病更难么。
换尿布当然不难，难得是要天天换，白天换晚上换，忙的时候换，不忙的时候也要换......白小茶心下腹诽，却也没说什么。
男人都凭一张嘴，说的好听，实际做起来又有许多理由，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第二日东月起的迟了，他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落在床上。
床单被褥都是才洗过的，有着独属于太阳的干净气息，而旁边是某女子毛茸茸的头颅，一张脸睡得毫无防备，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身上。
这个姿势他再熟悉不过，只不过是每日起来看见她用着孩子的姿势，现下......是将他当成孩子了吧。
往下一看，小小的一团果然在两人脚底。
东月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才把对方的手拿开，然后坐起身将孩子抱过来，塞回到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皱眉的人的怀里。
因为昨天应下的事，所以他一晚上都在注意着孩子的状况，准备随时随地的换尿布，果不其然大半夜的时候，孩子就尿湿了裤子，换好以后他也没怎么睡觉，就怕他又尿了。
不过还好没那么折腾人，只是东月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以至于今早起得迟了，眼眶子下面还有一圈青黑。
他揉了揉自个儿的太阳穴，然后起身穿衣，下床洗漱，升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