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的听完了这陈墨的言语之后,那位宋公子的面上也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表情,强忍住了笑意,好似是看一个傻子一般,还算命先生,连个铜板都没掷出来,就能当一个算命先生了?谁给他的自信!
再说了,就说他给自己算出的这一卦,还六爻没父母文书,定然失望而回?哼,这算命先生想来消息也是闭塞的很,要不然怎么会连那考试漏题的事情都不曾晓得!前几日的时候,自己就拿到了那题目,自己的那位父亲更是舍下了大价钱,请了好几位学识不错的贫寒士子共同给自己拟定了一份答卷!
这般想着,那位宋公子再一次抬眼朝着陈墨这边儿看了过来,看着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儿,这宋公子就觉得心里好笑的很,只是又一眼瞥见了一旁的莫倾心,看着那清丽的佳人安静地站在了那边,又想到了前些日子里的哪位看不得模样儿的红衣,这宋公子的心里莫名地生出了好些个嫉妒,看着那陈墨的目光再一次变得不那么友善!
“定然失望而归?哈哈,那这等事情定然是要让你失望了啊,此次考试,本公子志在必得呢!”这宋公子开口说道,顿了一顿,口中迸出讥讽,“你说说你,算个命好歹也抛几个铜板装装样子不是,看这模样儿,连算命你也是没什么手艺的,没挣几个钱是不?”
即便是听得了这些个言语,听得了那言语里面儿的嘲讽,这陈墨的心里也并未在意,看着那位宋公子面上生出的那些个笃定,这陈墨更是没放在心上,只当时这位宋公子守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虚张声势罢了!
“算命这等营生儿,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若是宋公子不信额话,在下也不能勉强不是!”陈墨开口说罢了此语之后,也不想与那宋公子多做纠缠,带着那莫倾心就要离去!
好不容易又再一次见到了这陈墨,那宋公子又怎么会将他轻易放过,见着这陈墨打算离去,他急忙上前几步,挡住了那两人的去路,开口说道:“怎的这就要离去啊?”
陈墨瞥了一眼那考场门前没剩下的几个人,轻声开口说道:“不走还要等着宋公子考完试出来吗?那可是要整整等一天呢!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宋公子若是再不进去,只怕耽搁了,到时候不要说高中了,还不知能不能见得那试卷儿的模样儿呢!”
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那宋公子转眼,也是朝着那考场门前看过了一眼,果然,的确是没剩下几个没进考场的了!想到了这些个正事儿耽搁不得,这宋公子的面上阴沉的很,狠狠地瞪了那陈墨一眼,开口说道:“放心,只要你还待在这上京城,本公子就一定能将你给挖出来的!”
陈墨随意一笑,自己在那太师府里大多都是深居简出的,就算这宋公子真的找到了自己,他又能拿自己怎么样!也不曾说过什么言语,带着那莫倾心抬脚离去!
......
这一日的方解元也是跟其他那些个士子一样的,早早地就起了床,收拾好了东西,到了这考场,凭借着州府开出的凭证,这方解元进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间屋子,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一整天,自己就要待在这一件屋子里了,当然,是没什么意外的话!
等着这些个士子们一个个儿的都进了自己的屋子只有,但听得三声钟响之后,这方解元放下了自己的那些个东西,安稳的做到了那一方不过尺寸的窗户门前,等待着那些个卷子递到了自己的手上!
果然,并没有让着方解元等多长的时间,没一会儿的功夫儿,就听得了自己这窗户前传来一阵敲窗的声音,紧接着,一叠纸张递到了自己的面前,也不需去看,这定然就是这一次考试的试卷了!
方白接过了那一份试卷之后,并未立即打开,更不曾着急去看去做,反而放到了自己桌子上,自己却是转身来到了这屋子里的角落,那里有着铜盆一只,一盆清水在里面,这科举毕竟是皇上颁下的旨意,普天下所有的士子,论起来,都要是当今陛下的门生,这试卷自然也应该净手之后再拿来看的!
用过那毛巾仔细的擦拭过了自己的双手,确保了手上不再有什么水渍之后,这才缓缓的走到了那书案前,双手捧起了那份试卷,小心翼翼的舒展开来!
第一场考的是经义,所谓经义,自然是那些个儒家经典之义,考的就是这些个士子们对那些个圣人言的理解,这不是,试卷打开,开篇一题便是那出自第一部典籍之上的言语!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何解?”
这方白见得这般,目光一滞,并未着急答题,反而是翻动着那份考卷,来回的看着那些个考题!
“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解?”
不仅仅是这些,接下来的所有考题,自己都是眼熟的很,不是别的,正是自家娘子带回来的哪一张泄露出来的考题,一模一样,凭着这方白过目不忘的本事儿,十分确定,这自己
手里的这张考卷在几日前就已经被泄露出去了!
这般想着,这方白的眼睛里全是一些个慎重,这等事情实在不能小觑,此次科举,并非一般,乃是当今圣上开设的恩科,究竟是什么人,生出了这般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等事情上做手脚!
方白并不想在继续下去,也是了,前几日就传遍了上京城的考卷,就算自己文采再怎么出众,这试卷也没有在写下去的必要了!想通了此节之后,这方解元抬手将那试卷合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写过,合起之后,敲了敲自己的窗户,便将那等考卷递了出去!
没一会儿,外面儿就来了人,收起了那方解元递出的试卷之后,有着监考官将那房门打开!方解元抬眼一看,这位监考官也不过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这么多年了,汉洲连一个三甲进士都不曾出来一个!原本听说这一届的汉洲方解元也是一位不凡的人物,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连试卷都不敢写了?”那监考官大量了那方白一眼之后,言语之中,满是一些个讥讽!
方白见得了这般,面上平静,不卑不亢,只不过也不曾说过那些个考前漏题的事情,只是低头行过一礼,开口说道:“是学生学问不够,给汉洲丢人了!”说罢了这些个言语之后,这方白就起身出了这间屋子了!
等着这方白出了这考场之后,脑子里还是想着那些个考前漏题的事情,心里全是一些个后怕,此番考前漏题的事情若是被捅了出来,这做紫气弥漫的上京城还不知会生出来什么事情呢!
“哟,这位不是方解元吗?”
就在这方解元漫无目的地走着的时候,听得了耳边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转眼过去,见得一人,身裹明黄,相貌堂堂,正是当朝太子殿下姜伯约!
见得了此人之后,这方解元连忙俯身,拱手行礼,开口对着那姜伯约开口说道:“方白见过太子殿下!”
“好了,方解元不必多礼的!”那姜伯约开口说着,轻轻摆手,想到了几日正是那科举考试的日子,这姜伯约的面上也是生出了一些个疑惑,开口说道:“今日不是要考试吗?方解元怎么不在考场,反而在这街上呢?”
方白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面上带着几分挣扎,看着那姜伯约,心里满是犹豫!按大齐律法,知而不举,论处同罪,可是眼前这位太子身在党争,若是被他给晓得了这些个事情之后,难免,这大齐的朝堂定然又会掀起好大一番波澜的!
只是想到了自己十年寒窗,却比不过考前的几两散碎银子,这方白的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些个不忿,看着那姜伯约面上的疑惑,轻声开口说道:“此番考试,便是不考也罢!”
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这姜伯约的面上更是疑惑的很,再也忍不住,可也晓得眼前这大庭广众的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儿,由此,这位当朝太子唇齿轻启,开口说道:“此番人多眼杂,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如请方解元移步,到我那观风府上一议?”
上京城太子观风府的名声儿在整个大齐都是不小的,这方解元也是早早地就听说过了,如今见得这太子给自己发出了这般的邀请,方白的面上虽说还是平静的很,可那心里,也是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殿下我等这就过去吧!”方解元开口,拱手说道!
没多久之后,这方白就跟着太子来到了那一座闻名已久的太子观风府!看着那陈设还不如自己汉洲那位知府府上的的观风府,真的很难让人想象,这一处竟然是当今太子的府邸!
等着这二人到了那厅堂之上,太子吩咐了下人上过了好茶!到时那方白,此番心急,那里还有着心思去品那些个香茗,还不等着那太子开口,这方白率先说道:“殿下,上京城可能生出了大事了!”
“什么事情,竟然能让方解元连功名都不要了!”姜伯约开口,面上还是带着几分笑意!
“科考漏题,殿下,你说这等事情大不大!”这方白的面上慎重,开口说着!
这方白的言语一落,那太子姜伯约的那抬手托起了茶盏的动作猛然间停住,那只手就是那般停在了半空,转眼去,看着那方白的面孔,面上也尽是一些个认真与凝重,开口道:“方解元,你可是要知道,这等事情关系重大,那是断然开不得玩笑的!”
“在下自然晓得轻重,若没有真真切切的证据,方某定然不会妄言的!”那方白一边儿说着,目光不曾躲避,直直的迎上了那太子的眼神!
看着那方白笃定的面孔,这太子殿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生出了这等大事,那里还能来得及品茶!接着,这太子再一次开口说道:“那方解元有事如何晓得这等事情的?”
听到了这里,这位方解元也是晓得,现在太子殿下总算是相信了自己的,如此,再一次开口道:“前些日子里,我家
娘子说是从一个算命先生那儿买下了一份考题,说是这一届恩科的考题,那一日我有哪里将这等事情放在心上,只道是那奸商可恶欺人罢了。”
“只不过今日开考,待方某到了那考场之后,拿到了试卷确实猛然愣住的,无他,考题与先前我家娘子买回来的那一份一般无二的,定然是朝中有人前些日子已经将那考题给泄露出去了!”
那太子听完了这些个言语之后,久久无言,认真的看了看那方白的面孔,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说道:“既然方解元先前就已经看过了考题,想来早早就对那些个题目有了考量,此番怎么没有继续下去,反而率先出了考场啊?”
这方白站起了身子,拱手对着正北方行过一礼,开口说道:“我等儒生,十年寒窗,等的就是这科考一天,等的就是那金榜一日!可说到底,究竟如何,凭借的还是自己的学识文采,殿下莫要看轻了我等!”
看着那方白认真的模样儿,这太子也是觉得自己的心里生出了几分触动,此番竟然生出了几分悔意,后悔自己前些年看轻了这些个儒生,后悔自己儿时选错了路子不曾去学儒!
“方解元不必这般认真的,本宫不过是跟方解元开个玩笑罢了!”这姜伯约轻声开口说着,将自己先前的那些个失言给轻描淡写的抹去,接着开口说道:“方解元放心,若是本宫不晓得此事怀则罢了,可今日已经晓得了这些个事情,就定然会给诸位士子讨一个说法的!”
......
方白并未在这观风府多待的,说过了那科考漏题的事情之后,这方白就跟那太子辞行了!也没再去别的地方儿,回到了那登科楼,在掌柜和那些个小厮们惊讶的眼神之中,不紧不慢的上了二楼!
“掌柜的,你说那位方解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记得往年的时候儿,那些个士子们不都是要在哪考场里面儿待一整天的吗?可这位方解元,算算时辰,拢共也没有两个时辰吧!”说话的是这登科楼里的一名小厮,轻声开口说道!
“哼,我怎么知道!”那正在拨打着算盘的掌柜的开口,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又是转眼看向了那个先前说话的小厮,“不管怎么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些个士子们的事情不是咱们能够说得,多做事儿少说话,定然不会错的,要是让我听到哪一个敢在多说什么,那就给我算清楚帐立马走人,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书归正传,话锋在回到那位方解元这边儿!来到了自己的房前,这方解元确实有着几分犹豫了!想着自己的那位娘子,这方解元也是一阵头痛!在那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方白的心里下了几分决心,抬手,轻轻将那房门推开,接着,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见着这房间最里面正在忙活着缝缝补补的方夫人!那清秀的年轻妇人,端坐在榻旁,怀里捧着那方白的一件长衫,手里的锋芒来回游走,入眼的,正是衣服贤妻缝补图!
听得了门被推开,那妇人抬头,看到的正是自己那位今天一早就去赶考的丈夫,面上诧异,忍不住开口说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方白朝着那方夫人看过了一眼,眼神里生出了几分愧疚,转头避过,轻声开口道:“考完了,就回来了!”
听得了这些,看得了这等,方夫人心里如何还能不晓得自家这位相公的心里定然有着事情,忍不住起身,将手里的针线放下,来到了那方白的身边,开口说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方白想了想,面上闪过了几分决绝,转眼回来,看着自家的娘子,开口说道:“娘子可还记得前日里,你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
这方夫人听得了这言语之后,面上也是稍稍一愣,接着,回过了神儿来,面上有添了几分激动,那些个兴奋再也强忍不住,开口说道:“记得啊,难道说那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那真的是今年的考题?”
看到了自己娘子面上的表情,这方白的心里更是无奈,不曾开口言语,只是轻轻点头!
“我就说吗,当年相公在汉洲参加府试的时候都不曾这般的迅速,今日这科考难不成更简单?原来还是我立下的功劳,这样的话,那相公定然会考中状元的把!”那方夫人越说越激动,眉飞色舞的!
方白见得她这般的模样儿,不禁开口,打破了自家娘子的那些个幻想,“不能的,我没有答卷又怎么会考上状元呢?”
听得了此语之后,那方家娘子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看着自己的这位相公,眼眶里,泪水不停的打转儿,轻声抽泣着说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相公定然不会作弊的。若是相公没有提前晓得那些个考题,说不得也会考的一个不错的名次的,那里又会想这般,连卷子都不答就出了考场了!”
......
考场白卷,寸心自是立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