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这等科举之事,乃是关乎这大齐国运的大事,自然会传扬天下,让普天下所有的士子们都要晓得。晓得了这些个事情之后,凡是读书人,又有几个不想着能够出仕为官,撇去了那等为国为民的大道理,最起码做官之后能够有着俸禄,让自己的这些个日子好过一些不是!
身为一州解元的方白就是其中之一的,出身贫寒,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总之自很小的时候,这位方解元就喜欢上了读书这等事情,那些个之乎者也的圣人之言,在这位方解元的眼里,实在讨人喜欢的很,让他禁不住手不释卷,谈不上什么十年寒窗苦读,在这位方解元的身上,读书当真是天下一大快事,乐在其中而已!
若说泽位方解元只是为了读书而读书,不曾在乎半点儿的功名,那自然也是一些个假话了,既然生在了这凡尘俗世里,就难免会受到那等烟火气的沾染,八尺多高的汉子,纵然是平日里不说,可家里那些个柴米油盐的琐事也都是全部看在眼里的!
到了那些个日子紧的时候,这位方解元难免地也会对那些个出人头地,一鸣惊人的读书人生出来几分向往,最起码,在那些个人的身上,这位方解元看到了丰衣足食的影子,不为这些个柴米油盐发愁,一心来读这些个圣人言,那些个人必然是最快活的!
可这位方解元此番来到了这上京城赶赴科考之事,缺并不是为了这些个事情的!不是这位方解元打消了对读书这等事情的渴望,而是这位方解元自那昆仑山回去之后,就莫名的迷上了那些个教书先生的事情,给那些个孩童们蒙学,看着那些个小孩子摇头晃脑的模样儿,这位方解元只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之中,有多了一件让自己快活的事情!
有了那些个学生们交上来的束修,方解元的日子也宽松了好一些,不需要在为那些个琐事发愁,与那些个学生们一块儿读书,悠然乐哉!
可直到有一天,汉州知府亲自登门,奉上银钱百两,另有锦缎一匹,非要这位方解元去参加那上京城那科举一事!这方解元原本也是不同意的,奈何家里的那位掌管钱粮的上司发了话儿,方解元便也不再推脱,收下了那些个礼物,第二天,便带着自己的那位发妻一同启程往上京城出发了!
有了那知府大人送的一百两银钱当做盘缠,这夫妇俩在一路上也算过的不错,大鱼大肉还是舍不得,可也算是有吃有喝,有荤有素了!
就这样,一连着走了大半个月,平日里节省的习惯了,夫妇俩舍不得乘坐马车,步行着走过来数千里,就在这一天上午,离着那考试开始还有不到三天的时候,夫妇俩总算是到了这上京城了!
“当家的,这上京城就是跟咱们那府城不一样啊,你看,就是这城门都比咱们那府城要大好一些的,看起来就是气派,怪不得人家都说这皇帝才是天下最有钱的!”方白的身边儿,一个身穿粗布的妇人开口说着,看着那清秀的模样儿,想来昔年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经年累月的家常粗活,面上没了那些个细腻多了几分的沧桑!
“好了,总算也是到了这儿,我就说不来的,你看看,咱们这一路上走过来,也吃了不少的苦头的!”身上穿着一件灰白的长衫,那方白看着自家的妻子,眼底处闪过了几分心疼的模样儿,探手拉住了自己妻子的右手,小心摩挲着那手上的老茧,轻声开口道!
“哎呦,你说的轻巧,那可是整整一百两啊,就你教的那几个学生,多少年才能挣出这么多的银两啊!”那方夫人一边说着,将自己的右手从那方白的手里抽回来,面上生出来几分粉红,撇过一个白眼,轻声开口说道:“都是老夫老妻的了,说这些干什么?”
“如果你真的心疼我,这次就好好考,争取能够金榜题名,也让我捞一个官太太当当!”
“好啊,只要夫人发话,那此番我定然给妇人挣一个状元回来,也好让妇人您好好地风光一番!”方白一边儿说着,抬手拍着自己的胸脯!
“行了,你当我不知道啊,我已经听我爹爹给说过了,说这一次那位小儒圣也会参加考试的,那状元郎的位子,只怕也落不到别人的身上了!”那方夫人出身也是书香门第,正是这位方解元蒙学先生的女儿,自小耳濡目染的,也晓得一些个这等读书人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被这方白给轻易地蒙混过去!
“夫人断不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就算捞不到那等状元郎的名头儿,那也得让我在这上京城里走马观花一番,当一个潇洒的探花郎不是!”放白轻声开口说着,面上生出了几分调笑之意。
“探花,不晓得你是想探哪家的花啊?”方夫人接过来话茬,只是面上收起来先前那般温和的模样儿,眉头倒竖,探手去扯住了那方白的耳朵,说到!
“好了,好啦,为夫知错了,夫人收下留情啊!”方白拱手,开口求饶!
就在这时候儿,这夫妇俩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娘,我不想再读书了!”
“为什么啊,睿儿难道不像当官儿了吗?”
“想当官儿啊,可是那个叔叔也是个读书人,连自己家媳妇儿都管不住,当官儿了又能怎样啊!”
听得了这些个话语之后,方白夫妇俩面上一滞,转眼看过去,只见得那一个妇人,身边还带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面上满是一些个玩味看着夫妇两人!
那方夫人面上通红,赶忙将方白耳朵上的那只手收回,给那方白抛过一个白眼,仿佛是在埋怨他让自己丢人了一般!
方白的面上倒是不曾有着什么异样,只是转眼过去,看着那个正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孩童,心里不禁想起来自己在汉州的那几个学生,想起来他们平日里那等贪玩儿的模样儿,心道,自己此番出门这么长时间,也不晓得他们还记不记得那等温故知新的道理,是否会将那些个可也给落下!
终于,终于这夫妇俩过来这上京城的城门,真正的来到了这上京城里,看着那街道两旁的的小摊,这位方夫人看什么也觉得稀奇的很,左边看看,右边瞧瞧的,也不知这老天爷是怎么想的,给了这些个女子一副娇弱的身子,可在这街上来回看东西的时候,便是这些个大老爷们儿也比不得那等体力的!
“老板,这东西是怎么卖的啊?”也许是生长在那等书香门第的家里,受着自己那位同样是读书人的爹爹的熏陶,这位方夫人的大齐官话标准的很,就算是这些个土生土长的上京人,也挑不出她半点儿的毛病!
“诶,这位夫人,您可算是来着了,我这些个东西就算放在整个上京城了,那也是一等一的好货!”看着那巴掌大小的摊位,也不知这老板是哪里来的自信,敢夸下这等的海口,停顿了一小会儿,接着,便听得这老板接着开口说到:“也不跟您多要,就收您三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看着那手里那根说不出什么材质的钗子,这位方夫人的面上闪过了几分犹豫!
“夫人若是喜欢,就买下来就是了!”这夫妻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方白对自家夫人的性子一清二楚,轻声开口说到!
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那方夫人将钗子放到了摊上,闪过几分心疼的模样儿,轻声开口说到:“好了,咱家里还有好多都没戴过呢,便先不买了!”一边说着,便拉着那方白的衣衫就要离去!
方家清贫,自大两人成亲以来,又哪里给自己的妻子买过什么首饰,家里得那几只钗子,还都是自家娘子在娘家的时候买的呢!
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儿,那摊前的老板也忍不住泛起了低估轻声开口说到:“没钱还来买什么首饰,连这点儿小钱都舍不得,一看就没什么出息,还读书人呢,晦气!”
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那位方夫人的面上生出来几分恼意,若是有熟悉这位方夫人的在这儿,便也是晓得,方才那位小摊老板已然触到了这个妇道人家的逆鳞,说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可他的那位解元相公却是容不得别人说半句闲话的!
就这般,眼看着这位方夫人已经停下来脚步,转身去与那小摊老板理论的时候,还是她身旁的那位方解元伸手拦住,开口说到:“好了,出门在外,还是息事宁人少惹些麻烦的好啊!”
“哼,这上京城还是皇帝脚下呢,怎么生出来这等人,不讲道理不说,一个堂堂的男子汉,那口舌还比不上一个妇道人家严实呢!”啊方夫人一边说着,面上那些个恼怒还是不曾消散!
“唉,你也是,不过三两银子罢了,若是喜欢,便买下来就是了!”方白一边儿说着,心里竟然生出来一些个后悔,后悔当年少不更事,经不住这婆娘的软磨硬泡,将家里那等钱粮大事给交到了她手上,到现在,自己想给她置办一件首饰店铺做不到,那些个钱财都是在她的手上呢!
“哼,幸亏不曾买下,就不能让这种人赚到钱的!”方夫人轻声言语着说到!
“好了,你我还是先找个住处住下来罢!”那方解元接着开口说到!
“嗯,先前来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起过,这上京城有着一处登科楼,听说每一届的前三甲都是住在这客栈里的!咱们就去那儿!”一边说着,这方夫人的面上神采奕奕,仿佛转眼间距已经全然忘却了先前的那些个事情一般!
“好,此番便听夫人的!”这方白想着将先前的那些个事情赶紧抹过,一边说着,抬脚就跟上了自己那位想来性急的夫人!
所为三人成虎,这登科楼早年也是名声不显,可能是那位店家掌柜不晓得得到了哪一位高人的指点,放出来这三甲尽在客栈里得说法,没成想,那些个整日读着圣贤书的书生还真就认了这等道理,这登科
楼的生意转眼就风生水起,一时间羡煞旁人!
等着方解元夫妇俩来到了这登科楼的时候,这登科楼里满是士子的,看着他们谈天说地的模样儿,也是当真潇洒的很!
“掌柜的,一间上房多少钱?”来到了那柜前,这位掌握钱粮大权的方夫人率先开口说到!
抬眼看过了这两人一眼,看着这等装束,这位掌柜面上满是不屑的模样,啊眼皮又是低垂,看都不看,接着开口说到:“一天十两银子!”
“什么?十两?还是一天?”这位方夫人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所准备,想着这登科楼有着这等的名声儿,房钱定然是不会少的,可也不曾想到,竟然会是这般的离谱儿!
“是啊,还有差一点儿的,五两银子一天,怎么样,住还是不住啊?”那掌柜的满脸不耐烦,开口说到!
“五两也不便宜啊!”这位方夫人双手死死地握住自己的钱袋,面上满是肉疼的模样儿!
“好了,住在别的地处也是一样的!”那边的方白轻声开口,说着,便要抽身离去!
“呵!看来客官是不晓得我这登科楼的名声儿!大齐开国十七年,连同恩科,一共十一届科考,三甲三十三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我们这登科楼的房客!”那掌柜的一边说着,面上生出了几分得意,接着开口说到:“客官此来京城,也是为了那等科举之事,难道就连这等彩头都舍不得?”
“等着日后客观金榜题名,受朝廷的俸禄,到时候,到了客官口袋里得,又何止是这等十两五两的小钱儿?”
“科举一事,凭的是各自腹中的经纶诗书,与住在什么地方又有着什么道理!”这方白面上不屑,轻声开口说到:“那些个名头,不过时你等拿起敛财的手段罢了!”
“客官可是要慎言,若是不信,便仔细查上一番,看看咱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是了!”那掌柜的面上不悦,开口说着!
“不必查了,天狩十年,圣上开恩科,三甲探花乃是这大齐吏部王尚书之子,王尚书府邸就是在这上京城,难不成那位王探花不住在自己的府上还要住在你这客栈里?”方白轻声开口说着,面上生出了几分嘲讽的模样儿!
“你。。。。。。强词夺理,不住就赶紧离开,莫要搅了我等的生意!”掌柜的听得了这些个话语之后,面上闪过了几分尴尬,恼羞成怒,眉头倒竖,生出来几分恼火,轻声斥喝着说到!
“呵呵,不过是与掌柜的摆一番事实,讲一番道理罢了!”方白面上闪过几分无奈,看着眼前的这个掌柜的,定然不曾读过多少书的,未曾明理,也怪不得会是这般的性子了!
“相公,要不然咱们也就不差这些个银两,就在这住上一晚也不错的!”另一边,那位方夫人也不晓得是否听下了那些个言语,抬手扯了扯方白的衣衫,轻声开口说到!
“还是夫人明事理啊!”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那掌柜的收起来面上的不悦,转眼间,又是堆砌满脸笑意!
“说过了,不必住在此处的,我等寒窗苦读十载的功夫,难道还不得在这客栈里住上几晚?”这方白接着开口说道,此番不曾可以压下那声音,四周的那些个书生也全都听得清楚!
“是啊,倒是不晓得那位兄台是那一州的士子,这一番言语,的确是有着几分道理啊!”
“有个屁的道理,大家都是十载寒窗,说不得这些个变数就生在这登科楼里呢!”
便是在那些个士子议论纷纷的时候,这客栈里又是进来的几个人,一男一女走在前头,男子身裹白衫,腰配宝剑,那女子身上穿着一袭红衣,红纱遮面,正是那陈墨与李夕颜!再看身后,还有两人,一老一少,乃是那张钊师徒俩!
“这位兄台说的好啊,十年寒窗,难道还比不得这登科楼的几晚?”陈墨一边说着,来到了这柜台之前!
那方白自然认出来陈墨,面上生出来几分动容,刚想着开口说过什么,便见着陈墨对自己使过一个眼色,看来还是记得自己,虽说不晓得这陈墨有着什么打算,方白也是忍下了心里的冲动!
“这位兄台说的虽说也有几分道理,可也应须知世间事,都逃不过一个命数,既然我等有缘一见,此番便替这位兄台问一番前程!”陈墨说罢此语,只见他也不曾取出那些个龟壳铜板,更是不曾抬手指点,只是微合双目,没一会儿的功夫,目露精光,抬眼去,问着那方白道:“斗胆问一句,兄台的生日……”
“是庚寅日!”那边的方夫人嘴快,轻声开口!
“如此便对了!”这陈墨面上恍然,接着,显露笑容,开口道:“此番便在此先祝贺兄台了!”
。。。。。。
天贵专权,问功名必登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