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在二十年前,这龙虎山还是那东夏国教的时候,这张钊也是借着龙虎山这面大旗给好好地风光了一番,那时候,咱这位黑脸儿长老还算年轻,也晓不得那时候的他黑不黑了,却也勉强算得上一表人才。
年纪轻了,行事难免轻浮,更何况这张钊自小性子便急一些,打坐参禅的功夫实在差了一些,道心不稳,禁不住山下的那些个花红柳绿,拿着这龙虎山仙师的身份也在那山下好好的快活了一番,自然儿然的也就认识了好一些酒场上的狐朋狗友,而这里面也是有着年轻时候的张德坤的。
若是二十年前在此处遇见张德坤的话,咱这位张钊长老心里定然也会高兴的很的,说不得还会忘却了这山上的清规,与这张德坤一同下山去把酒高歌,快活一宿;只是今非昔比,东夏亡国,这张德坤也是好些年没了音信,这冷不丁的出现在龙虎山,身上还穿着甲胄,张钊心里自然也是能够猜出究竟是生出了什么事情!
定然是那岳长屏与这张德坤里应外合,夺了这龙虎山,又怕自己生出一些个乱子,这才又摆下了如此一局,先前那朱圭说是碰巧,只怕是一过这禹州的地界儿,便已经被他岳长屏的眼线给盯上了。
仔细扫过大殿,只见得三人,除却了张德坤之外,岳长屏与唐颜也在,倒是没见到自家徒弟王恒的影子,只怕是在这岳长屏的手上生出了不测。
这边张德坤猛然开口,张钊只是心下思量去了,一时间倒也忘了搭话儿;只是旁边儿的唐沁眼见如此,心里如何生不出几分疑惑,毕竟在山前听那朱圭言语,说是此处要商量龙虎山的事宜,凭空多了一个外人,怎么说都是不妥的。
到底是在自家的地界儿上,既然心里有着疑问,这唐沁便也是不曾掩饰,径自开口:“此处是我龙虎山议事的地方,平日里便是寻常弟子都不准进的,不知阁下因何来此?”
“哈哈,前些日子边听咱岳元帅说了,说着龙虎山换了个女娃娃做掌教,原先还有些不信的,今日一看,到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张德坤咧嘴一笑,言语里尽是一些个调笑,“嘿,说起来咱跟腻父亲唐傲唐掌教也是有着几分交情,想当年咱在那青州城里也请他喝了好几场花酒,只不过你年纪小了一些,没见过咱。嘿!瞧瞧咱给扯到哪儿去了,咱大号儿唤做张德坤,虽说谈不上有几分名声,可在这儿禹州的地界儿,你也应该听说过这仨字儿是不!”
听得此语,唐沁那想来平静的面色也是猛然一滞,张德坤这三个字儿她自然是听说过,不仅仅是这个,张德坤的另一个混号儿——“无常将军”也是时常听人提起,便是岳长屏的那几分心思,虽说她一直不曾说过,也是了解一些的,这十多年来,一直筹谋这如何复国,此番这位东夏无常将军出现在了自家龙虎山上,若是被朝廷晓得此事,定然会招来灭顶之灾的!
“看这样子,我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已经将这龙虎山给控住了。”此番张钊
也是回过了神儿来,轻声叹过,接着抬眼看向那岳长屏,“恒儿到底是我龙虎山的弟子,师兄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哼哼,不得不说师弟你教了一个好徒弟啊,王师侄年纪轻轻已然脱胎,整个龙虎山上下只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岳长屏冷笑,“只是这等大事,你师徒俩还藏着掖着的,想来也是在一直提防着我呢吧!”
唐沁面上也是浮现一抹吃惊之色,此番昆仑之行,自然也是让她涨了不少见识,除却了太华山那几位之外,佛道两门的年轻弟子里面,顶天了也就是脱胎之境,想不到王恒平日里不起眼,可这修为却是早已经落了自己好一些了!
“唉,师兄说笑了,自己的深浅自己晓得便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再说了,师弟我这些年防来防去的,到头来不还是让师兄得手了?说到底还是师兄要技高一筹啊!”张钊再次开口,那目光仍然盯着岳长屏,“事到如今,师弟我不过是师兄刀俎上的鱼肉了,便与我说说,我那徒儿究竟怎样了,若是被师兄擒住,我也好替师兄当一回说客,让他投诚不是,若是不幸,死在了师兄的手上,便容我给他备上一些个酒菜,也能在黄泉路上舒坦一些!”
“张兄且放心就好,名师出高徒,你那徒弟实在了得,不仅仅在岳元帅手下逃下了性命,便是我手下这数千号人手在禹州找了好些天了,也没见着人影儿!”本就一军旅莽夫,心直口快,以前又跟这张钊有着不浅的交情,张德坤也未曾多想什么,直接开口说道。
“住口!”听得那张德坤的言语,岳长屏厉声开口,可已然定局,该说的已经都被这张德坤给说了。岳长屏眉头紧皱,抬眼看着张钊开口:“师弟好生算计,原本还打算用那王恒的性命要挟与你,此番却是不成了。”
便是那张德坤再怎么实在,此番也是晓得自己中了那张钊的算计,猛然一愣,面上满是怒意,瞪大着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一般,只是粗人肚里的笔墨太少,便是骂人的话语也不曾存上多少,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语指责张钊,只得冷哼一声,就此作罢!
“与师兄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呐!”张钊轻叹,接着那面上泠然,“师兄,东夏亡国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来,你看看东夏的百姓过的当真差了?你我修道多年,这些个凡俗的恩怨早就应该放下了!”
“哼,天下的百姓就跟天底下的庄稼一般,长得再快,收成再好,终究不是咱的庄稼,吃不到咱的肚子里,咱还是要饿着的。可若是这片儿地是咱自己的,便是它庄稼长得差一些,终归能给咱自己填饱肚子不是!”岳长屏一边说着,面上有着几分激动,“十七年前,这片儿地也有着咱的一份儿,可现如今都被他大齐自己个儿给独占了,饿着了咱。你说咱是不是应该多回来?”
“说到底,师兄还是放不下那些个俗世的权势富贵。”张钊话音未落,接着转眼看向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唐颜,
“师妹一直也没说话,也不知心里是如何想的,难道也打算与岳师兄一般将那东夏复国不成?”
眼见那张钊将话锋猛然转向自己,这唐颜面上一愣,接着仔细看去,不仅仅是张钊,便是底下也是少有言语的唐沁也是将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接触到那两人的目光,便是唐颜修道多年,面上也是烫的厉害,闭目吐纳,将心中激荡压下,好似凡俗里的小偷一般,也不敢直视底下那两人,撇过头去,轻声说道:“我龙虎山因是东夏国教一事遭受那朝廷打压多年,便是我兄长也是因为振兴龙虎而丧了性命,既然他朝廷对我龙虎山处处提防,索性反了便是,日后东夏复国,我龙虎山定然还是国教,风光更胜往日!”
“哈哈,怪不得咱门下的弟子不曾有什么死伤,想来也是师妹的功劳在张将军手下护下了咱诸多门人!怪不得我那徒儿只身逃命,原来是这山上尽是一些个贪生之辈。这个模样儿的龙虎山,又有什么资格值得我那徒儿替他拼命!”张钊狂笑,大喝道,“罢了罢了,原本我以为龙虎山的没落是因为朝廷的打压,此番看来,是我错了,这座龙虎山没了血性,早就已经烂到了根儿上了。”
“师兄,你看见了吧,咱们都错了,这龙虎山没了!”张钊也不顾眼前这些个人,抬头大喊,好似是看到了那已经故去的唐傲一般。
“师弟,大势已定,若是你也投诚,日后你在这龙虎山还是长老,待我等复国大业一成,说不得还会给你个官职当当!”岳长屏开口道。
“是啊,张钊兄,此番只要你能投诚,咱也晓得你的本事,便是咱手下的那些个兵马都交到你手上又有何妨!”张德坤也是开口。
“天下之事,向来逃不过气运之数,二十年前,师父离世之时便说过了,东夏气数已尽。尔等此番逆天而行,举大业如何能成?莫说什么国教之事了,只怕这龙虎山数百年的基业便要毁在尔等手上了!”张钊接着开口,虽说渺茫,可还是希望眼前的这三人能够悬崖勒马,免得给龙虎山招来祸患!
“师弟,虽说修道之人要顺势而行,可天下事无非成败两端,顺也罢,逆也罢,谋在人成在天尔。若是成了,我等皆是富贵,若是败了,不过是舍却了这一身皮囊,丢了这条性命,也比这般苟活要好!”岳长屏晓得自家师弟手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不想动手!
“师兄说出此语,已然入魔了!”张钊开口。
“不疯魔,不成活。我已经在这山上苟活了十七年,这等日子早就受够了。”岳长屏面上狰狞,抬眼去,开口说道:“此番多费口舌,看来师弟是铁了心要与我过不去了,也罢,咱师兄弟也好些年不曾切磋过了,师弟既然能交出似王师侄那般出色的私自,想来这些年师弟也是长进了不少的,便让师兄再次考量一番!”
“既然如此,师兄便出手吧!”
.....
山雨欲来,纵成魔亦不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