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王千秋看完字条，口中喃喃自语，“难怪当年……我明白了……”

谢晓荻笑道：“王老爷子都明白了？”

王千秋把纸条交换谢晓荻，叹了口气道：“这字条既然是她所写，那肯定假不了了。只是，她为何要……算了，我且问你，她现在可好？”

“她？”谢晓荻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您是说写着纸条的人吧？她写完这纸条，就离我而去了，至于现在在哪……我也不清楚。”

“难怪这纸条上面有撕过的痕迹，”王千秋点了点头，“想必是她留给你的话了。”

谢晓荻点头道：“正是。”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跟无量门是什么关系？”王千秋的声音突然细若游丝，只有谢晓荻才能听得见。

谢晓荻叹道：“她不说，我就不会去问。”

“这样啊……”王千秋缓缓站起身来，声音仍然压得极低，“无量门对我有恩有仇，我对无量门有功有过，今日之事，我实在难以决断，只能袖手置之。天心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才是。但是，恐怕……”

谢晓荻见王千秋欲言又止，急忙问道：“您说恐怕什么？”

“没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望你好自为之吧。”王千秋和谢晓荻说完话，猛回头转向天山派弟子，声音立时提高了许多，“天山派所有弟子，立时随我下山！”

王千秋这一声号令不仅出乎场上众人的意料，更出乎中间偏左白衣人的意料。他听了王千秋此言，当即手扶交椅想要站起，身子一晃却又坐下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欧阳断大声问道：“王老弟，怎么突然要走？有话不妨说个清楚嘛！还怕被无量门吃了不成？”

“我……”王千秋看了欧阳断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还是算了吧，告辞了！”

众人不明所以，而欧阳断瘫在躺椅上，想拦却也拦不住，转眼间王千秋已带着二十余名天山派弟子下山而去。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谢晓荻又接连“劝服”了华山、黄山两派，而莫得言更是主动站起身来，大声表态支持谢晓荻。昆仑派狄南风见情势倒转，也顾不得尉迟瀚海的威胁，急忙见风使舵，表示不赞同武林盟主之议。黄河帮乐传山对蔡东篱既恨又怕，本来对剿灭蔡东篱一事举双手赞成，可等到谢晓荻与他低声耳语了几句后，居然也表示不赞成武林盟主之议。

转眼之间，已有十余家门派表示支持谢晓荻，而这十余家门派，无一不是江湖中声名最为显赫的名门大派，其中少林、武当等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他们这样一表态，无量门提出的武林盟主之议，显然就无法实现了。

谢晓荻却好像还不满意，又站到了章琼林的面前。

章琼林见状冷笑道：“谢晓荻，你还不肯罢休，想来找我的麻烦吗？”

谢晓荻看也不看章琼林一眼，紧盯着章琼林身后的燕云鹏。

燕云鹏被谢晓荻瞅得周身不自在，眼光四下游走，就是不敢和谢晓荻对视。

“燕小狗，想不到你真的给别人去当走狗了，”谢晓荻二目如刀，“我就纳闷了，当初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结拜？”

燕云鹏“嗯”了两声，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谢晓荻不依不饶：“你说话啊！哑巴了？章琼林这混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卖命？”

章琼林勃然大怒，本想直接出手，但也多少对谢晓荻有些忌惮，转念间已有了主意，转头对燕云鹏说道：“谢晓荻居然敢对咱们丐帮无礼，你替我狠狠教训教训他。”

燕云鹏微一犹豫，接着便抽出了红毛宝刀，直奔谢晓荻而来。

“哎哎哎，还来劲了？”谢晓荻想不到燕云鹏竟会跟自己动手，急忙闪身躲避。

燕云鹏不依不饶，施展“奔雷疾电刀法”将谢晓荻困在当中。

谢晓荻定睛观瞧，察觉燕云鹏的功夫比半年前大有长进，心中也颇为赞许。

燕云鹏长进不少，但毕竟比谢晓荻还差得远。

“有跟拜兄动手的吗？”谢晓荻左躲右闪，却并未还手，“我前些日子见过你师父了，他说你为虎作伥，要来收拾你，我还给你说好话来着。”

“什么？”燕云鹏一惊，当即收招不发，“你见过我师父？”

“唉，我说你肯定是被迫的，让他先不要着急，”谢晓荻摇头叹气，“想不到你这副帮主当得挺滋润啊。”

“放屁！”燕云鹏破口大骂，“要不是小燕在他们手上……”刚说到此，燕云鹏自知失言，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原来如此！难怪燕小狗会听章琼林的号令。这……这可如何是好？”谢晓荻想不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招，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燕云鹏，快动手啊！”章琼林脸有得色，居然还翘起了二郎腿，“谢晓荻，别有啥顾忌，还手就是，我又不会对你朋友怎么样。”

“燕云鹏！”谢晓荻和燕云鹏正在为难间，却听到无量门众人中有人喊了一声，接着此人闪身而出，径直来到两人面前，正是伏牛山总寨主卫玉龙。

燕云鹏只当卫玉龙是来找自己算账要妹妹的，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卫玉龙倒不着恼，反而笑着对燕云鹏说道：“云鹏兄弟，小燕已经被我救出，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燕云鹏一听此言，顿时来了精神，扭头指着章琼林的鼻子破口大骂：“章琼林你个混蛋！拿小燕的性命要挟于我，让我替你和无量门卖命，今天又让我和谢小坏动手……谭放鹤也是你害死的，那天你让谭笑可去给无量门送信时被我听到了……看我不收拾你！”燕云鹏说话间就要抡刀冲向章琼林，却被谢晓荻一把拉住了。

“你拉我作甚？”燕云鹏想要挣脱，却感觉谢晓荻力道大得异乎寻常，心中暗暗吃惊，“小坏你功夫大长啊！”

谢晓荻缓缓松开了手，微微笑道：“且看章帮主说些什么。”

章琼林不防被卫玉龙和燕云鹏联手唱了这么一出，想要分辨却也不知从何说起。他任命燕云鹏为副总帮主，本意是想引谢晓荻露面，好将其一举擒获，没想到谢晓荻这半年里真沉得住气，压根就没去丐帮找他。此番倒好，被自己任命的副总帮主反咬一口，加之先前几家门派已经闹出了不少变故，众人又怎会不信。

丐帮中本来就有许多人质疑谭放鹤的死因，此时听燕云鹏这么一说，更是议论纷纷。

莫得言听到谭放鹤是被章琼林所害，当即就想找章琼林拼命，却突然听到耳朵中传来谢晓荻的声音：“莫前辈稍安勿躁，待我揭露完无量门的奸谋，再动手不迟。”

“晓荻的功夫怎会如此之高？”莫得言又惊又喜，随即按兵不动。

章琼林刚想分辩几句，对面中间偏左的白衣人却突然站了起来。

谢晓荻心中一凛，急忙转身过去。章琼林见状，也不再说话。

“够了！”白衣人环顾全场，声音不怒自威，众人立时静了下来，“既然盟主之议大家不赞成，那就作罢。没有武林盟主，各家门派自己的事，还是回去自己解决吧。蔡东篱为祸武林，你们既不肯齐心协力，那也没有办法，将来他复出江湖，恐怕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蔡东篱为祸武林，你们无量门就不为祸武林吗？”谢晓荻冷笑起来，“如果蔡东篱真的复出江湖滥杀无辜，我自然会去对付他，江湖上的有志之士也不会袖手旁观，又何必用什么武林盟主为饵？”

“果然牙尖嘴利，”白衣人也冷笑不止，“列位！如果蔡东篱找上门来，大家需要我们无量门帮忙的，尽管吩咐便是，我们自当鼎力相助……”

“一个蔡东篱还不够吗？还要招惹一群会用‘昊天掌’的蔡东篱上门？”谢晓荻连连摇头，“这买卖算是赔大了。”

“谢、晓、荻！”白衣人话语中再度充满了萧杀之意，“此间公事已了，剩下的就是私事了。实不相瞒，我们无量门和这谢晓荻有些过节，今日打算在此算个明白。此事是我们的私怨，与大家并无干系，是谢晓荻朋友的，不妨上前来。其他人等还是退开的好，以免误伤。”

一听到白衣人这话，场中各家掌门立即各施轻功，什么“登萍渡水”，什么“鹞子十八翻”，还有什么“上天梯”、“一泻千里”、“连云步”……众人只听得“轰隆”一声，再看场中众家掌门，已在瞬时间跑掉一多半，只留下空荡荡的紫檀交椅。

场中除了谢晓荻之外，还有宏法、言无虑、莫得言、云鸿雁、卫玉龙、燕云鹏、乔愁等人留了下来。

欧阳断不良于行，眼见各家掌门作鸟兽散，只得左瞅瞅谢晓荻一干人，右瞅瞅无量门众人，躺在椅子上不住地苦笑。几名少女心无旁骛，依旧在他身旁侍奉。

谢晓荻打量了一下情势，低声和众人说道：“无量门高手众多，况且各门派都有他们的亲信，大家号令门人弟子不要上前，以免枉自送了性命，也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谢晓荻深知，此时少林、武当人心不稳，崆峒、莫得言麾下丐帮以及卫玉龙的伏牛寨中高手寥寥无几，所以才这般嘱咐众人。几人觉得谢晓荻说得虽有道理，但仅凭这几个人对付无量门四十余名高手，恐怕难有胜算。

白衣人见状冷笑道：“谢晓荻，你的朋友还不算少啊。你一个人送死还不够，非得拉上他们垫背吗？”

“我当然不想死了，”谢晓荻又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但也不怎么想杀人。我曾答应过别人，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

“笑话！”白衣人抬手对无量门众人做了个手势，“就凭你，还想左右别人的生死吗？”

随着白衣人的手势，右侧佩“青竹剑”和左侧佩“血虹剑”的两名白衣人同时站起身来，“云虚真人”廖苍穹、“握石罗汉”普照、“商纣王”商纣、南派丐帮帮主章琼林、**大盗董一彪等护法也纷纷上前，在他们身后，则是武当的萧无愁和何无恨、南派丐帮的谭笑可和柳平、原泰和镖局副总镖头“勾魂无常”卢西亮、广信府“无影剑”杜松涛等几十名舵主，其中居然还有西安府知府贺春来。

谢晓荻见状笑道：“门主、护法、舵主……无量门这次是精锐尽出了，怎么不叫其他属下一起出来，难道还要让他们继续藏匿于各门派之中吗？”

各家门派皆已散开，但均未离去，都在不远处观望战局，听到谢晓荻这么一说，再加上之前少林、武当等门派都几乎被无量门控制，自然都暗暗心惊。这些门派中虽也有不少无量门的党羽，但未得白衣人号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潜伏在各家门派中的弟子，是无量门赖以称霸武林的关键，白衣人自不肯轻易暴露，以免引起各门派的警觉，也防止众家同仇敌忾，群起而攻之。而且，在这大批党羽中，除了少数人功夫了得外，其余众人武功皆未跻身一流高手之列，此番争斗，白衣人见谢晓荻一方人数不虽多，但个个皆为皆为一流好手，派些庸手上前也只是徒然折损实力，所以更不愿叫他们出来。

“对付你们这几个人，凭我们这些还不够吗？”白衣人淡淡一笑，左右看了两眼，“娄无识、尉迟瀚海皆在此，再加上我们的护法、舵主……谢晓荻，你虽工于料人，但却拙于谋己。既然你铁了心要和我们无量门作对，又搅乱了这次沂山之会，却怎么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我脑子笨，想不到这些。”谢晓荻笑呵呵地挠着脑袋，“还是你门主有远见，我本想让你把属下都叫出来，我好一网打尽的，这次看来不行了，你还真会为自己考虑后路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