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换做旁人?难道换作是我,就会让他震裂心脉吗?”丁炙又开始抬杠。
白眉叟和丁炙相交多年,自然晓得丁炙的脾气,心知此时要是一旦和丁炙接上话,那就真的没完没了,于是便装作没听见,接茬说道:“你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我也略有耳闻,和你师父当年也差相仿佛。但这些事情我也强求不来,过去你师父就不听我劝,如今劝你也是无用,虽说你们杀的大都是奸恶之徒,但出手太过绝情,只怕……”
“绝情又怎样?你徒弟沈鸿飞倒不绝情,还不是全家死绝,连带着镖局中其他众人也送了命?”丁炙已经把那口猪敲了个遍,接着提起铁架子,将猪头冲着地面抖了几下。说来也奇怪,那猪仿佛开始呕吐般,从嘴中不停地掉落出一块块物件。
卢西亮转眼一看,心里更是吃惊,原来这猪口中吐出的,居然是一块块骨头,小的只有手指甲盖大小,大的也不过寸许长短,什么头骨、腔骨、肋骨、脊骨、腿骨等等一应具全。原来,这丁炙刚才用铁锤将猪敲了一遍,不仅将猪肉的经络全部震断,而且还将猪骨震得粉碎。此时随着铁架子的抖动,一块块猪骨离肉而出,纷纷经由猪嘴掉落到了地上。
“想不到看上去他毫不用力,居然能将这猪的骨骼震得寸断,而且皮肉无伤。”卢西亮心中暗惊,“要是用内家掌力倒也罢了,可是凭一柄大铁锤轻轻敲击,就有如此能为,‘一锤碎山’果然名不虚传。”
白眉叟听了丁炙的冷言冷语,丝毫没有生气,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悲戚之色,他手上掌力轻轻一吐,将卢西亮震退了数步,口中喃喃说道:“好人未必有好报,可那恶人,就会有好报吗?”
卢西亮知道沈鸿飞及中平镖局被人灭门之事,他见白眉叟面带悲容,也不敢贸然搭话,只得站在一旁,轻轻揉着被白眉叟掌力震得有些酸麻的右腕,暗想:“这老儿已经八十岁年纪,我当他早已年老力竭,最多就是还有几手精妙的剑法,想不到他内力依旧雄浑如斯。”
“你真是要去给谭放鹤助拳的吗?”白眉叟紧盯着卢西亮道,此话他刚才已经问过一遍,此时又二次发问。
“是啊,虽说我和谭帮主素昧平生,但我们扈总镖头和谭帮主交好,他既然差遣我前来,我自当尽力。”卢西亮心中打鼓,面色丝毫不变。
“那好,看在你是去给谭放鹤助拳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此处不是你久留之所,你快些走吧。”白眉叟挥挥手,已经下了逐客令。
“那好,三位前辈,在下就此告辞。”卢西亮也不愿在此处多待,当即抱拳拱手,向三人作别。卢西亮冲三人施了一礼,黄天罡依旧闭目养神,丁炙还在抖他那口猪,只有白眉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还礼。
“对了,飞云子前辈,我还想问一句,”卢西亮刚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事,便又停下了脚步,“前辈刚才问我是否和师父一道,又问他怎么还没来,莫非,我师父今晚上要来此吗?”其实,刚才几人谈话时,是丁炙问卢西亮他师父怎么“还没死过来”,但卢西亮知道丁炙不好说话,便向白眉叟开口询问。
白眉叟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听到卢西亮的问话,随口答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还是快些走吧。”
卢西亮心中虽然有些犹疑,但听白眉叟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多作停留,只得拜别三人,转身奔汝宁府的方向而去。
丁炙已经把烤猪的骨头全部抖了出来,顺手从一旁拿起一个小罐,将罐子倒转过来,冲着那烤猪一阵挥动。他这罐子里装的是一罐炒熟的芝麻,罐子盖上有许多小孔,随着丁炙手臂的上下挥动,罐子里的芝麻纷纷飞出,均匀地粘在了烤猪的皮肤上。丁炙撒着芝麻,口中问道:“怎么不把这小子留下?”
“留下?留下他作甚么?用来要挟白老四吗?”白眉叟哼了一声,“咱们是请白老四过来吃猪的,不是打架的,要他个小辈在这里碍眼有何意思?”
“‘要挟’这词可是你自己说的。”丁炙口中搭话,手上依然忙活个不停,“叫白老四过来,本就是你的意思,我早就想和他划地绝交了。此时我倒有些搞不明白了,你此番叫他前来,到底是想请他帮忙啊,还是想对付他啊?”
“我本是想请你们三个给我帮忙的……”白眉叟道。
“别说什么我们三个!”丁炙一脸怒色,“白嗣源是白嗣源,我是我!你要找我帮忙,我没有意见,白嗣源帮不帮忙是他的事,莫把我们两人混为一谈!”
“你听我把话说完啊,”白眉叟不紧不慢,“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近日却听到了一些消息,让我不得不有些担忧。”
“消息?”丁炙一愣,“什么消息?谁说的?”
黄天罡突然答道:“我说的。”
“你跟飞老道说了什么?怎么不告诉我?”丁炙问道。
“芝麻不要再撒了,再多就破坏了烤猪的原味了。”黄天罡答非所问。
丁炙没好气地道:“原味?想吃原味的话,你抱着头生猪啃就是,那才是原味的。我这里加上的各种佐料,哪一种是猪身上自带的?还打算吃原味的?这烤猪,吃的就是我的手艺。”说着话,手上仍在不停地撒着芝麻。
黄天罡继续说道:“我告诉老飞的消息是,白嗣源可能加入了‘无量门’。”
“此话当真?”丁炙乍闻此言,手中的罐子登时停止了晃动,头也随之转了过来。
“听说而已。”黄天罡淡淡地道。
“你还听说什么了?”丁炙和黄天罡相交多年,知道他绝非信口雌黄之辈。黄天罡虽称自己是听说,但如果这消息没有极大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告诉白眉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