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做一下调查,问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会令你感觉不寒而栗?
恐怕最多的答案,除了飘忽不定的鬼魂,一定是极其怪异而丑陋的异形生物。
我的答案原本也是如此,直到我亲眼看见这个女人!
我是在做梦,但我不知道我是在做梦,我以为我是亲眼看见了这个女人。
她没长眼睛!
该长眼睛的地方,完完全全是平的。
如果说看见鬼魂会令你遍体生寒,看见异形会令你浑身发憷,那么我现在,根本被吓得肢体僵硬,没有了感觉。
就好像我自己,变成了路边枯死的矮树一样,连一动,也动弹不了。
可是我并非真的动弹不了,起码我的牙齿在打战,我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直到那女人关上房门,我明明怕得要死,可是我却不由自主,走向那座二层小楼房。
一直走到楼房门口,我看着那扇单扇木门。
很老旧的木门,门上连把手都没有,也没看见有锁眼。
但却有微微凸起的一块,好像是供人出来的时候关门的抓手。
我伸出手,想要推开木门——
不!准确点说,不是我想,我有一种强烈的意识,只要我推开这扇木门走进去,我就再也出不来了。
所以我不想推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想,我的手却抬了起来,按在了那凸起的一小块之上。
我挣扎着,想缩手,却缩不回来。
我拼命地想喊出声来,可是我嘴张开了,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我好怕!
真的好怕!
可是我动不了。
我的手一直按在木门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诱惑着、甚至是强迫我推开那扇木门。
我跟那股抓摸不到的力量抗争着,竭尽全力!
我不知道我到底抗争了有多久,我感觉自己渐渐筋疲力尽。
而随着筋疲力尽,我心中的恐惧感也愈加强烈,强烈到好像从身到心全部都要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幸好,在我还没有完全放弃抗争之前,有一阵火辣辣的痛楚,令我一下子翻身坐起。
我是在床上坐着,在我身边,孟响满脸惊吓。
我看见她一手高高举起,好像正准备狠狠
狠狠扇我巴掌。
事实上她肯定已经扇了我不知道有几个大巴掌,因为我可以清楚感觉到,脸皮肿胀,火辣辣的痛。
“发生……什么事了?”我茫然一问。
“你还问我,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吓人吗?”孟响回答,忽然用手蒙住脸,她居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我伸手摸一摸脸,脸上湿漉漉的,身上也湿漉漉的。
只不过脸上是眼泪,身上是冷汗。
我抓起床里的薄棉被,直接将脸上擦了一擦。
孟响略一发泄,便平静下来,用手抹一抹脸,吸了吸鼻子。
“你也做了那个怪梦?”她问。
“是!”我机械点头。
“真的……有那么可怕?你刚才的样子,简直……”
她住口不往下说。我回想梦中情形,依旧感觉微微颤抖。
然后我忽然想起,那块浮雕。
所以我立刻侧身,并且撩开蚊帐,想指给孟响观看。
然而在转眼之间,我发现那块浮雕,已经不是昨晚的那块浮雕。
虽然同样是一个身披轻纱的女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但这女人不仅有头发,更有眼睛。
头发齐肩,眼睛秀美。
难道是我昨晚眼花看错了?
“怎么啦?”孟响问我。
“这块浮雕,我昨晚明明看见,是没长眼睛的,就跟外边那尊观音像是一样的。”我回答。
孟响动了一动嘴唇,却没有说话,我估计她是想说我是不是还没从梦里清醒过来。
而且她之前曾经来此做过现场勘查,如此精美、并且与这山里人家很不合拍的一块浮雕,不可能不引起她的注意。
换句话说,她曾经看到过的,一定是有眼睛的。
所以我只能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这块浮雕抠下来带走。
最终我觉得没必要。
因为如果昨晚是我眼花,那么抠掉这块浮雕,不过是破坏人家的家具而已。
而如果昨晚我没有眼花,那就是有人趁着我在梦中苏醒不了的时候,换掉了没长眼睛的那块浮雕。
换句话说,没长眼睛的那块浮雕确实有问题。而剩下的这块浮雕,我现在抠下来带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而我昨晚曾一再检查,门窗都关得好好
的,根本不可能有人进得来。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我昨晚眼花看错了。
“你起床的时候,前后门都是关好的吧?”我先确定一下。
“是啊,怎么啦?”孟响反问。
我摇一摇头,起床穿衣。
我喜欢光着身子睡觉,不过昨晚生怕有事发生,我不仅穿着内裤,还穿了一件背心。
但就这样,孟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先站起身避了出去。
我穿好衣裤走出去,发现前门依旧闩着。对面孟响住的1号房,则敞开着房门。
我走到1号房门前瞅一眼,孟响并没有在屋里。
我又从虚掩着的后门走出去,也不见孟响的身影。
估计一大早,她是上厕所去了。
因为厕所是分男女的,所以我也去厕所小解了一下。
想起昨晚洗澡水还在屋里,我进屋端了木盆,仍从后门出去倒掉,却忽然意识到,我的手机没在身上。
因为手机一靠近那张木床就会“吱吱”响,所以昨晚临睡之时,我将手机放在了伸手可以够到的小木凳上。
可我刚刚起床穿衣的时候,没注意到小木凳上有手机,要不然我肯定会顺手将手机收进兜里。
所以我立刻进屋,穿过堂屋,走进3号房里。
明明一眼就能看清小木凳上什么都没有,我仍忍不住将小木凳拿了起来上下翻转。
之后我放下木凳,再爬到床上去找。
抖开了被子,掀开了枕头,始终没看见手机的影踪。
正好孟响走进来,问我:“你在找什么?”
“手机,我的手机不见了!”我回答,仍在床上翻找。
孟响立刻掏出她自个儿的手机,拨通了我的手机号。
“你别动,我好像听见了声音!”她说。
我也安静下来仔细一听。
确实有声音隐隐传出,正像是我手机的铃声。
我顾不得考虑手机为什么会跑到外边去,赶忙下床,跟着孟响一起,循着声音走进堂屋。
站在堂屋里,那铃声听起来更加清晰。
然而循声一望,我却不由得浑身绷紧,就好像再次陷入了噩梦中一般。
(请看第067章《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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