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回三载与卿遇
灵珂回到寝居,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不同寻常的却是,房间里,没有任何能够反射人的倒影的东西。
一个女子,房间若是没有镜子,只能说明她害怕看见自己。
她缓缓取下斗笠,手颤抖地抚上曾在剑刃下游走的道道痕迹的脸,是悲伤,抑或是痛苦;是痛恨抑或是其他。
一滴泪从她脸上以起伏蜿蜒的曲线滑落,鬼婆悄悄来到灵珂身后,将皱纹遍布的干枯的手搭在灵珂肩膀,轻轻道“宫主不要悲伤,婆子我马上就能研制出重修容貌之术了。”
“谢谢鬼婆。”灵珂纤长的睫毛轻吻眼底。
明明知道鬼婆是在安慰自己,却仍然抑制不住一颗期待的心,奈何这剑伤已有一年之久,结痂之后的疤痕便已是永久,如何能恢复呢。
“鬼婆,我累了......”灵珂声音飘渺无力,看来她真的是太累了。
“宫主好生休息,鬼婆告退。”
待鬼婆离开将石门关上,灵珂慢慢走到床前,褪了鞋子,安静的仰卧其上。
渐渐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梦如此真实,就同三年前所发生的一般,那时她还不是宫主,她的身边也不是方泽禹......
※※※
一段故事的结束意味着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一场人生的终结,换来又一次生命的凝聚。
就像百鸟之首,在生命的路上,必须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当它历经磨难奋力冲破死亡的那一刻,它将获得新生。
灵珂不想从二百多米的高层坠落竟然有那么久,久到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百年之前。
她不可思议的环顾四周。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色泽淡雅,芳香宜人。
左边是梳头桌子,上面是金质青鸾鸟雕纹的包边大铜镜,附近放着象牙镶嵌的豆柏楠减妆一个,以及各种玲珑锦盒整齐的摆在铜镜前方,再向下看便是荆花檀木靠背椅以供姑娘梳妆休憩之用。
灵珂不由得看得呆了安静的下了床,回望自己适才所躺之处,乃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
再移步到铜镜前,镜中女子有着与自己眉目相似的脸,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不禁被镜中的女子吸引,向着铜镜靠近了许多,伸手触摸镜中的女子。
“这是我么?”灵珂不敢置信的用此时纤纤玉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她激动的热泪盈眶“好漂亮,怎么会这么漂亮!”
再仔细一看,镜中映出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双髻高绾疑似古代的丫鬟,她蹙眉低首,眼帘微垂,手托腮坐在正厅茶案旁,气息浅入浅出,貌似处在浅度睡眠中。
自己穿越了?
灵珂第一感觉。进而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踏出门槛,引入眼帘的景色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门前曲径通幽,两侧杨柳微垂。看向左半边,一簇簇芍药花簇拥着,争奇斗艳,然后是鱼塘,池中白莲红鲤,翠菏滑石,美不自持。微风袭来,清纹如篆。
池旁一台长有三尺的白玉石案,附有雅座二三。青花瓷茶具位居中央,一枝削的极其自然的木枝台置于茶盘半尺有余,色泽鲜明的萤绿鹦鹉驻足其上,灵珂见其不动丝毫暗笑了一声:这绿鹦做的倒是极为逼真。
隔着玉石案,小池的对面便是一处宽敞的草地,杂草不见一处,草儿细细嫩嫩,看得出是经人时长修剪栽培的佳作。
右面草地亦是如此,只是不同左面的牡丹清池,而是宽敞的雅亭。
正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墙前设有黄梨木花纹琴案,上置三色七弦琴,做工精细,素雅而不失华美,英气却不逼人。徘徊于柔美与刚健之间,琴弦如剑,琴风如柳,此等上上之品,必定价格不菲。
台下便是访客之座,两两红木雕花椅之间都携有半尺方桌,以供客人置放茶具之用。
※※※
纸鸢渐渐进入梦香,手腕失力,头差点碰到茶案上,心中庆幸,未能与桌子来个亲密接触。
她伸了个懒腰,揉着松惺的睡眼走到床前,却发现小姐不见了,一瞬间睡意全无。
怎么办?小姐又不见了,这次如果再让小姐逃掉她的命肯定没了,怎么办,怎么办?纸鸢焦急的直转圈,出门一看便见灵珂端坐在琴前悠悠弹唱起来。
暮色起看天边斜阳
恍惚想起你的脸庞
毕竟回想
难免徒增感伤
轻声叹 我们那些好时光
夜未央繁星落眼眶
拾一段柔软的光芒
清风过 曳烛光
独舞无人欣赏
留花瓣随风飘荡
我要将过往都储藏
编一段美丽的梦想
也许幻象 到最后会更伤
假欢畅 又何妨 无人共享
你曾经是我的边疆
抵抗我所有的悲伤
西风残 故人往
如今被爱流放
困在了眼泪中央
啊…… 啊……
啊…… 啊………啊………
暮色起看天边斜阳
夜未央星河独流淌
天晴朗 好风光 若你不在身旁
能上苍穹又怎样
船过空港 将寂寞豢养
旷野霜降 低垂了泪光
啊…… 啊……
啊…… 啊………
扬帆远航 亦不过彷徨
奈何流放
敌不过苍凉
啊…… 啊……
啊…… 啊………
唯有你是我的天堂
......
“好美的声音”纸鸢跟不由赞叹道。
却不料这歌声引来一身着流光铠甲昂藏七尺的男子,他剑眉星目,一脸冰霜,麦色的脸庞更显他英姿飒爽,气宇不凡。
这人是谁?怎的生的这样好看?
灵珂望见他稳步朝自己身前走来,不由心中窃喜。纸鸢见状却为她暗中一颤。
灵珂正处在羞赧之中,低头浅笑。
忽觉颈间一紧,不能呼吸。抬眼一看便是那好看的男子,满眼寒光望着自己。
“表妹今日看来心情不错?”说话的男子正是战川铁黎之子,战川亦轩。一年前父亲死于沙场,而母亲早年过世,因此他便沉了这将军府的唯一主人。
“咳...咯...”灵珂挣扎着,不明所以,喉咙被捏的生疼,说不得半句话。
“不如今日就把手卷交给表哥,可好?”
就在灵珂觉得快要窒息之时,战川倏尔放手,灵珂跌坐在地上。
这人难道是要她死吗?她才刚穿越过来啊......
战川蹲下,轻轻抬起灵珂的下颌,使她对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说,密订手卷在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