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飞爪一头抓住禅寺正殿临水的边缘,另一头则固定在深潭更远处的树林之中,正是这两条飞爪成为了宣韶宁等人及时救援的通道。当撤退的一行人面对此情此景的时候,顾鸿瑄不由得感慨道:“你们就是从这里上山然后及时施以援手的?”
“此时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顾指挥使咱们还是早些下山为好!”宣韶宁率先倒挂在飞爪上手脚并用快速爬过了深潭来到了另一头的陆地上,他打头将前路探明这下才让剩下的人挨个过来。
杨仲和澹台秋安的伤势都不轻,不过两人的表现却是完全不同:杨仲咬着牙自己爬过飞爪,虽然在这过程中他还是忍不住朝着身下的深潭看了看,可最终他还是安全抵达对岸;澹台秋安则是死活不愿意自己爬,非要拉着他人将他前拉后推的半送到了对岸。
十几个人通过飞爪并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仅仅一炷香之后所有人都安然抵达了对岸,所有人都一齐朝着正殿张望,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张涵山和江笑愚的出现。
“别再浪费时间了,再这么等下去,也许他们俩没等到,倒是将敌人都给等来了。”澹台秋安催促道:“我们还是早些下山为好!”话音刚落,他便收到了来自他人的鄙视的目光,澹台秋安本是不在意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毕竟还要依靠这些人逃生,于是只好软化了语气站在他人的角度分析道:“你们看啊,下唐也好西凉也好,他们想要的便是杨将军,如今杨将军已经搭救出来了,他们也就没有了要挟的砝码了,这么一来断后的部队反而不太会有性命之忧,对吧?”
这一次还是没有人搭理他,宣韶宁心里对于澹台秋安这种人从来都不会有好感的,但是他不能否认的是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是搭救杨仲,此刻若是再耽误下去,那对于全盘的营救计划来说绝对是只有坏处。
“他说的没错,杨将军,你还是先随我们下山吧?”宣韶宁用的探求的口吻,说这话的同时他尽量不去看澹台秋安。可是澹台秋安倒是对宣韶宁有了好感,立刻搭话道:“可不是么?我算是为了自己逃命,但是你们自己人都这么说了。”
顾鸿瑄一直搀扶着杨仲,他做了最后的动员“将军,只有你活着广远军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老将军在看着您呐!”
这句话真的是太有用了,杨仲立刻回过神来看了看顾鸿瑄再看向宣韶宁,宣韶宁抓住机会立刻跑到前头说道:“将军,这边走,我知道下山的路!”
说是下山的路,其实哪里有路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树林,这座山丘说是不高,但是真的要走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还是不太容易的。宣韶宁等人所站立的一侧便是背向焱城的一侧,一旦下山之后还要穿过更为茂密的一整片丛林才有可能抵达官道。
宣韶宁站在山顶朝着山下吹了三声口哨,不
多时就收到了三声同样的口哨声的回应,这下他放心的说道:“杨将军,山下有人接应,我们这就下山去!”
一行人朝着山脚而去,虽然一路上时不时就会因为俯冲的速度太快而控制不住身子,但是这些人毕竟都是军人出身,稳定自己的身体同时控制好下滑的速度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艰难也罢,侥幸也好,至少所有人都平安的滑到了山脚,见到了一直在山脚接应的人。
“末将师巩正渊参见杨将军!将军,韶宁没有同您一起下山么?”
被师巩正渊这么一问,所有人这才发现宣韶宁竟然不在他们身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他留在了山上。
宣韶宁眼看着所有人进入树林之中转身便爬过深潭回到了正殿之中,他放心不下张涵山,他必须要回来探查战斗的情况。当宣韶宁回到禅寺的院子时此地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好在卓令仪和南宫澈已经撤退,不然就凭他一人恐怕难以对抗这两人联手。
不消片刻,宣韶宁便听见了禅寺外头传来的声音,他急忙跑出看见的是腾龙卫的一部分将士护送着两人朝着禅寺而来,他们簇拥之中的人便是张涵山和江笑愚。
“指挥使!”宣韶宁跑到张涵山的身边立刻看见了身负重伤的江笑愚,神智保持清醒,但是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胸口那一支箭正好一半留在胸前、一半穿出后背,不仅是江笑愚自己,就连张涵山都是半身的血渍。
“赶紧护送江指挥使下山!”张涵山转头朝着腾龙卫的将士们喊道:“你们自动分为两部分,一席人护送你们的指挥使下山,一部分人留下来同我一起断后,你们自己决定!”
张涵山根本不管宣韶宁的请求,果断握紧了铲子冲到了山路口,没跑出几步就回头朝宣韶宁喊道:“尤其是你!再不听从我的号令,等我回去了就军法处置!”
宣韶宁强忍着护送江笑愚下山去,尽管他内心无比的担心张涵山,从江笑愚的伤口能看出来射箭的人能力相当了得,论箭术放眼靖义军内暂时还没有人能同此人匹敌。
张涵山重新回到山顶向下俯瞰,西凉军队在追杀腾龙卫,但是从西凉军的战斗力来看似乎并不足以将一整支腾龙卫全部消灭,战斗开始到现在西凉军依旧只是在山脚位置附近并没有明显的上山的趋势。这样谈何追杀?张涵山管不了这么许多,一转身竟然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将士人数竟然如此的多。
“很好!”张涵山不由得嘀咕道:“江笑愚带兵不错啊,关键时刻还是很顶用的!”
这些主动选择留下来战斗的腾龙卫在张涵山的指挥下沿着山口一带分散开来,然后采取自己能想到的任何方法向山下投掷阻碍物;张涵山则一面命人鸣金,一面自己亲自跑下山去接应剩下的腾龙卫,这些都是大梁辛苦培养出来的军队,可不
能全部折损在这低矮的山丘之上。
到了山脚的位置张涵山更加能感受到西凉军队的作战,他们委实不像是要将腾龙卫斩尽杀绝的姿态,更像是驱赶,驱赶他们朝山顶跑去。就在这里张涵山透过重重树林看见了外头骑在白马背上的那人,巧的是那人的眼神也穿透了这树林同张涵山交汇了。
这一次的交汇两人的表现同样是截然不同的:张涵山的整张脸都白了,他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又似乎是激动的不能自己,握着铲子的手嘎吱作响,那眼神充满了杀机;骑在白马背上的那人则是淡定超脱,这会儿还带上了点微笑,尤其是见到了张涵山之后那一抹笑容愈发的浓郁了,像是一对老朋友时隔多年重见的感觉。
张涵山愤怒的甩开铲子将三名西凉兵的咽喉齐齐割断,当鲜血将一小片树林染红的时候他最后朝着外头的那人投去了最为凶恶的眼神,同时将铲子高举到自己的胸前点了点再朝着那人指了指,然后转身护送着腾龙卫的将士们朝山顶跑去。
树林外头骑在白马背上的人眼中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他眼睁睁看着张涵山带着人跑走非但一点不着急反而主动下令全军停止追击。
“王爷,这里还有几个活口!”
白马背上的人这次收回眼神看向了被手下人俘虏的几名腾龙卫将士,他们虽然浑身都是血污或是伤口,但是一看就知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们没能在最后关头随同大部队逃走成为了敌人的俘虏,下场他们早就预料到了,此时求的不过是痛快的一死。
“都是些年轻小伙子,不错不错。”白马背上的人看着这些俘虏,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这一次也算是没有白来了,将他们都带回去。”
“是,王爷!”
当西凉军打算动手的时候,其中一名腾龙卫企图趁机夺取一名西凉军的佩刀,他并不是打算继续同敌人战斗他想要做的是自刎,怎么样都好过成为被人虐待侮辱的俘虏。就在他手指刚刚触碰到佩刀刀柄的瞬间,一阵劲风刮过他的身边,接着身子就失去了力气开始软软的倒下,不过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跌入了温暖的怀中,他抬头看见的是一张俊朗清霁的面容,虽然满是白发,可这张脸看着同自己是差不多的年纪。
“好端端的想要自裁?都落到我手里了,这事儿可是由不得你了!”白发男子温柔的将俘虏扶起然后转交给了另一名西凉兵,嘱咐道:“好生照料着,绝对不可以出差错。”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是谁?”俘虏最后扯着嗓子问出了此生最后的两个问题。白发男子刚刚迈开步子随后转身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耐心解释道:“其实你大可以不必如此心急,我从来不让你们死不瞑目,当用你们的时候都会说清楚的,不过你既然问道了,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西凉九王之一的折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