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
“你们怎么逃出来了?”
“嘘!”霍青急忙拉着胭脂藏身到阴影之中,“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这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过来的,我担心你们饿着,就揣了一些饭食来给你们。”胭脂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食盒。
“胭脂,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被胭脂这么一说,段朗真的是有些饿了。
“眼下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听我说,我们必须尽快逃出去,去漠北找大将军。”
“回漠北?”胭脂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宣韶宁的样子,虽然她也不确定他是否在漠北,但是她相信只要是豫王在的地方他一定就会在。“可是你们现在要配合朝廷的调查,你们这个时候逃跑不就是给自己扣上罪名了么?”
“这点我们已经想清楚了,现在也来不及和你解释了,明早我们就会被押送入京,那之后很有可能就天人永隔了,我们必须靠自己去证明清白了!”
霍青说的激动,全身都在颤抖,在段朗看来他是因为害怕,但是真正的原因只有霍青自己知道。
“那.......我和你们一起走!”
“胭脂,我们是逃亡之路,你不必陪着我们受苦的!”
“在这军营之中,我就只有你们几个好友,你们若是都不在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总之你们去哪儿我就跟着!”
霍青小心环顾四周,担心越是拖下去危险越大,只好代替另外两人做了决定。
“那行,我们赶紧走!”
风波城的南门直接面对敌军的进攻,此刻已经是坍塌出一个豁口,沈咏年派重兵把守;北门作为梁军的后路,守卫就显得单薄了很多。
霍青带着一行人就打算从北门作为突破口,可话说回来就算守卫不足,守卫还是在的。鉴于如今紧张的战局,只要制造出一点声响便会引来大军,届时四个人对阵一支军队,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们都是我们的袍泽,总不能出手伤人吧?那样我们的罪过就更大了!”段朗小声说道。
“我来引开他们,然后你们找到机会就溜出去。”
“霍青!”凌绯颜拉住他想要阻止,不过霍青是铁了心了“相信我,可以的!”
霍青立刻从暗处跑出来,故意跑到城门口附近让自己暴露在守卫们面前,接着大喊一声“糟了!”掉头就跑。霍青的行为足够吸引守卫们的注意,他们作为最底层的战士其实并不清楚朝廷的诏命,但是见到可疑行迹的人还是必须要盘问清楚。
霍青吸引了几名守卫追
赶自己,城门仅仅留下两名守卫。胭脂立刻提着食篮走出来,她在军中待了这么久,几乎所有的将士们都认识她了。
“胭脂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胭脂放下食篮,做出要取出食物的样子,两名护卫终于是好奇而围了过来。段朗和凌绯颜趁机绕到了两名守卫的身后迅速出手放倒两人。
“霍青怎么办?”
三人朝着远处黑暗处眺望,没有看见霍青的身影,倒是看见了迅速靠近的守卫,三人无奈只能自己先行逃走。
确定三人成功逃出之后,霍青终于送出一口气,同时心底也涌起一阵的歉意。这么做算是保住他们的性命,同时也将他们推向了再难以回头的境地,也许从今夜之后自己同他们便会成为了两路人。
“权宜之计,你们一定要原谅我!我相信你们不会是逆党,真相总会有大白的一天,到时候我们就能重聚了!”
逃跑了几个人对于战局来说根本是无伤大雅的事儿,因为摆在沈咏年面前的是更为紧迫的战事。就在段朗等人偷跑出城之后不久,西凉和下唐的联军发动了最新一轮的攻击。
这一回没有玄甲军能够帮忙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战死沙场,剩下的人已经精疲力竭。城破,敌军杀入,梁军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选择放弃风波城,转而退守大后方,在转移的过程中,所剩无几的军队中缺失了一支军队,他们没有打算跟着大部队走,而是趁着夜色转头朝着漠北而去。
“风波城丢了!朕要他们陪葬!传朕口谕将所有将领全部下狱!”
梁帝登基不过月余,风波城失利算是他登基以来面对的最大失败。作为穿过阴谋暗算、布满荆棘之路,经历千辛万苦才登上皇位的梁帝来说,这一点失利倒不是最大的挫折。
风波城的位置太重要了,它是梁朝东南前线的最后一座城堡,一旦风波城被攻下,那就意味着占据着梁朝国土面积近三成的东南彻底沦陷。越过风波城,穿过开阔的林间谷地便可以抵达梁朝国土的中间位置,那里有柏俄州、荆州、相州等十几座城池,而这些城池共同拱卫的就是梁朝的国都。
“圣上息怒!”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敌军眼看着就要打到朕的都城脚下了!”
“为纠外患,必须先除内忧。圣上,尽快解决青山逆党,号召天下兵马勤王才是眼前的要务。”沈千汲不失时机的谏言道。
梁帝盯着沈千汲,不得不说眼前这个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和自己的想法高度重合,眼下这个方案是最为稳妥的。
“不仅是要彻底铲除逆党,还得重
新整顿一下文官官阶,时候也是差不多了。”梁帝召集朝中重臣完成商议,并在隔日便颁下诏书:青山逆党罪无可恕,查实罪名的一律择日问斩。
于是新任梁帝登基之后最大的谋逆案就在短短的三日之内结案了,通过三法司的审查一共纠察出十二位参与谋逆的文臣以及抓获的一众青山书院的逆党。
七月末是梁朝最为炎热的日子,这一日的冥台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凑热闹是百姓们永远的嗜好,尤其是在冥台杀人,这可是有的看了。
冥台是梁朝太祖在开国时建立在皇城西面的一座高台,一共有十八级台阶,不过这些台阶都是由地面向下延伸的,人们站在台口俯瞰便能看见最底部的行刑台,用意便是打入十八层地狱。
从冥台设置的用意来看就可以猜测这里不是用来问斩普通犯人的地方,而是专门用于处置罪大恶极的犯人而特别建造的。篡权谋逆自然是第一等的大罪,逆党案中的人犯就在这里行刑。
监斩官便是大理寺卿沈千汲,没错,如今沈千汲可不是大理寺丞了,他已经被梁帝提拔为大理寺卿,那是大理寺的一把手。除了他之外,其他不少的大臣都得到了升迁,并不在一一例举。
当犯人们披枷带锁的被当做牲畜一般赶进冥台的时候,原本喧闹的人群们变得安静下来。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什么是好官他们心里明镜儿似的,在这些犯人之中就有他们认为的好官,看着这些好官要被问斩,不少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泛着铁锈的脚镣摩擦过漆黑的石阶,犯人们肮脏的囚服上布满了棕色的麻绳。也许是为了防止出现以前被问斩的犯人口出狂言的情况,今日的这些犯人们都被堵上了嘴巴,他们只能通过眼神来传递自己最后的情绪。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是廖臻,毕竟他是这些犯人之中曾经官位最高的,年过五旬的他走起路来依旧是虎虎生风,一点都没有因为年纪和脚镣而迟缓半步。廖臻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就这么死了还是心有不甘,不甘的是自己的抱负没有机会施展了,不甘的是梁朝就这么交在这些人手里,不甘的是.......不甘的事还有太多了,想到这里,廖臻反而自嘲般的一笑。
走在队伍后头的是叶凯,即便绳捆索绑,嘴巴被堵住,可是走起路来的嚣张样子还是一点没变。走过人群的时候还朝着百姓点头微笑,人们都在怀疑这算是慷慨赴死还是神经错乱,但是有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怀疑的。叶凯反复在人群中张望,最后终于如愿的触碰到了她的眼神,在望见她时,叶凯第一反应便是反复的摇头。
只有你好好的,我走得才能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