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将军?”
澹台文沽将澹台归宗紧紧抱在怀里,他终于是死了,这一回是死得透透的。澹台归宗的眼睛因为诧异、愤怒而睁得特别大,嘴角的鲜血依旧在流淌,从任何的一个角度看,澹台归宗的眼睛盯着的都是自己的长子。
在旁人看来这是父亲对于儿子的挂念,在旁人看来,澹台文沽滴落的眼泪是对父亲的哀恸和悼念。可是只有这对父子心里对清楚,父亲的眼神之中没有多少的挂念,有的是后悔和不甘;儿子的泪水也不是为了父亲而流,他是哭自己的母亲,哭泣自己的身世。
在那棵黑色叶片的古树之下,惠妃亲口说出“武夫人原本根本不爱澹台归宗,是被他硬抢去的,圆房之后便怀上了身孕,迫于无奈生下了一名男婴,就是你!你是澹台归宗的长子,原本他应该是最喜欢你的,可是.......可是他无法容忍武夫人的不忠!”
哈哈哈........澹台文沽一直都无法忘记惠妃那丑陋又恶心的笑声,她说自己的母亲是因为与人私通而被澹台归宗所杀,但是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后悔,因为私通的那人就是她一生所爱,可是即便是到了死亡的尽头,她都不愿意说出那私通之人的名字!
澹台文沽是不相信的,他甚至认为惠妃不过是在利用自己而编制出的故事。他拔出佩刀打算一刀了结了这个本应该下地狱的婆娘,当刀尖抵在惠妃的咽喉时候,她手中的那件东西让澹台文沽终于是相信了她的话。
澹台文沽将信物抢过塞入了自己的怀中,转而眼神炽热的盯着惠妃。她缓缓站起身说道:“云睿永远都是我的儿子,他是我在这世上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云睿既然不在了,我也没有必要存在了,可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再做一件事,算是一件善事。你长得真的很像武夫人,那个从小同我一起长大的女子。”
惠妃起身走过澹台文沽的身边,“你不必亲自动手了,我会和这冷宫一同消失的。你只需要记住你自己的使命就行!”
澹台文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信物还在,他抚摸着父亲的脸蛋,带着无限的悲痛说道:“父亲,您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考虑,儿子会继承你的衣钵的,该属于我的、属于我们澹台家族的我一定会去抢到手!至于不属于我们的,我也不会放过的,我一定会将家族发扬光大的,您就彻底安息吧!”
澹台文沽看着父亲的尸身,对身后的手下人说道:“青山书院之中都是叛逆,他们已知事情败露,便不顾一切想要逃出去。父亲就是遭到了他们的毒手!”澹台文沽眼神毒辣的盯着手下人“立刻找到他们,杀无赦!”
白石同沈铭一路朝着临渊阁跑去,在岔路口上白石推开了沈铭,一柄短刀在他们两人之间划过,扎入了一旁的土地之中。
原先就在这附近的神杀突骑收到了澹台文沽释放的信号,他原本打算回去找统帅却在半路上遇到了逃脱的两人,来得巧那就直接动手了。
这是一支百人队
,负伤的沈铭和白石是对付不了了,他们背对背且战且退,但是敌人顽强的纠缠着,即便是已经付出了不少的伤亡,这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劳自然是有足够的吸引力的。一番打斗之后,两人身上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白石始终将沈铭保护在身后,样子像极了父亲保护着儿子。
“绕过瑶阁,你便能接近雁补桥了,你先走!”
“夫子,这个时候我们俩人活下去的概率会大很多!”
“这么下去,我们俩都会成为他们手中的军功,老夫执掌青山书院这么多年了,怎么突围谁还能比老夫更清楚!”
驾!驾!就在神杀突骑的身后陡然出现了一辆马车,两匹一黑一白的老马正朝着这边打斗的双方冲过来。驾车的就是衡三,他抖动着缰绳,大声呼喊道:“夫子,我衡三来了!”
马车就这么直愣愣的冲击人群,将那些企图阻拦的官兵纷纷踩踏在马蹄之下,有些妄图从侧面攻击的则被衡三挥动马鞭纷纷打落。马车在即将接近白石的位置猛然来了一个大转弯,再次撞开了更多的官兵,将马车的侧身让到了白石的面前。
白石快速跳上马车,同时狠狠推了一把同样打算上车的沈铭。
“这最后一程有衡三陪我,趁乱,你赶紧躲进草丛之中!”
沈铭仅仅是犹豫了一会就明白了白石的意思,他想要阻止,可是他身负重伤,目前已经是有心无力了。白石最后踢了沈铭一脚,将他踹进了路旁的草丛之中,沈铭顺着坡度打着滚儿掉了下去。
突然发生的一幕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衡三驾着马车一路冲锋,将神杀突骑甩在身后。于是神杀突骑们纷纷上马开始追击马车,同时将信号发射,提醒目标的位置。
澹台文沽见到了信号,他算是距离信号位置最近的一批人了,尚德堂就在莲池的对面,而莲池则是青山书院大门进来首先能看见的景色。
即便是站在尚德堂台阶上,澹台归宗能听见马蹄声和人呼喊声,甚至在掩映的绿植之中能若隐若现的看见马车。
“立刻上马,追击!”
澹台文沽率领着一众手下人从另一个方向朝着马车包抄而去。在书院内的道路上奔驰对于马车来说并不适合,这完全就是考验驾车人的技术。衡三对于自己的驾车技术非常的有信心,两匹老马都是同自己配合了十多年了,只要他马鞭一甩,呼哨声一吹,老马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奔跑。
踏过小径,马车终于冲上了大路,这些石板路是直通正门的,一旦离开书院,那剩下的路就容易多了。马车在接近正门的时候,另一边的澹台文沽也赶到了,衡三看见了那个跑在最前头的年轻人,带着杀戮眼神的年轻人。
衡三甩开马鞭,跑在马车右侧的老马放慢了脚步,而处于左侧的老马照旧保持着高速运动。于是乎,马车就在正门口来了一个大回转,马车的后头直愣愣的撞向了澹台文沽的马头。
遭到马车撞击的战马疼
得嘶吼,同时抬起了前蹄,惊恐不已,澹台文沽忙着驯服受惊的战马,统帅有难,身后的人自然也受到了阻拦。衡三轻飘飘的送给澹台文沽一个嘲笑,随后他驾车马车夺门而去。
“少主!”
“给我追!”
安抚好战马之后,澹台文沽狠狠甩了几鞭子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腹紧追不舍。
出了青山书院的正门,那一段延伸到山脚的山路是青山书院开凿出来的,平坦而宽阔,足够马匹驰骋,一旦抵达山脚之后想要抓住白石可就有了难度了。
澹台文沽必须抓住一个活口,抑或是一具尸体,如此才能回去交差。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马车没有朝着山脚而去,反而调转车头朝着山巅而去。
“往山顶跑,这不是自找死路么?”
澹台文沽也顾不得白石他们的计谋,他只知道只要自己紧追不舍,到了山顶,他们自然无处可去。
“夫子,衡三跟了您二十五年,驾车也驾了二十三年,这一手的车技还是跟着您练出来的!”
“论车技,别说是书院了,就是放眼京城也没几人能是你的对手了。就像是胖魁一样,你们本可以凭着手艺文明天下的,可惜啊,都是老夫耽误了你们。”
“夫子啊,我们是什么性子夫子能不知道么?这些年是我过得最安心的年头,眼看着自己年纪也是越来越大了,这驾车估摸着也没有几年可以驾了。上天也是不辜负我啊,让我能为夫子最后驾一回。”
白石和衡三俨然就是一对多年的旧友,他坐在了衡三的身边,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尽头,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心中都是坦然。
“老夫也是活够了,也没打算凑个一百,九十九不是正好是人生圆满么!九九归一,老夫这一辈子也是足够了,只希望他们能将青山书院的意志好好传承下去。”
“夫子,你放心吧!都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他们一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石笑了,笑得无比的安详,衡三抖动缰绳,将所有人引到了雁山南麓的山顶上,他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后头。
随着山路越来越陡峭,澹台文沽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于是他放慢了脚步,让身后的人冲上前去探探路。就在这安排之后,他便亲眼看着马车腾空了,不过是一瞬而已,随后马车便迅速下坠。澹台文沽死命的拽住缰绳,他前头的那些手下因为冲的过于猛了,纷纷摔下了悬崖。
最后澹台文沽完成了悬崖勒马,马蹄在踢飞了一堆石子之后算是打住了,他朝着悬崖下看看,许久终于听见了山谷里传来的崩裂的声音,他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庆幸自己没有跑在最前头。
虽然捡回一条命,可是澹台文沽心中的怒火更盛了,如今活人抓不到连尸体都找不到,气得他脸部都出现扭曲了,这回去如何能够交差!
“可恨!青山书院的人太可恨!来人啊,给我将书院烧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