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仙当天下午就因病退出军训了,她本来就是研究生,跑来参加大一军训纯属胡闹,所以倒也走的无声无息,没什么人当做一回事。
苏清晨见识了一把于清晚徒手揍甜瓜示威之后,也老实了不少。再加上没有林嘉仙在旁边挑唆,倒是也安静了。
每天的军训已经足够累人了,站军姿、踢正步、在烈日下大汗淋漓,已经让人精疲力尽,大家都自顾不暇,最初两天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就只剩下盼着这一个月能赶紧过完了。
严酒儿从小习武,对这种生活似乎特别习惯。可习惯不等于愿意,所以,教官的办公室就经常出现她的身影。
“报告教官,今天有人跑步的时候少跑了一圈。”严酒儿例常举报。
面目冷峻的教官看见严酒儿就皱眉,脸上跟结了一层寒冰似的。教官姓阎,名字不知道,在本次军训中获得荣誉称号“阎罗王”。
“你家住朝阳区吧?”纵然是炎炎夏日,跟阎罗王说话也有清凉效果,他每句话的口气都跟刚才冰柜里拿出来一样。
“不是,我家住老城区。不过不管是不是朝阳区群众,都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义务!”严酒儿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但态度依旧吊儿郎当。
阎罗王看着这个根本不怕自己的大一新生,带过几届学生,这样对着自己就嬉皮笑脸的可不多见。女生里可能还有刚见到他红个小脸,心噗通噗通跳快一些的现象,但基本上用不了一周,这些现象就会自动消失。
按照阎罗王为数不多的朋友评价,阎罗王此人自带防沉迷属性,暗恋他的人都超不过一礼拜。像严酒儿这样每天坚持来找他一趟的,更属于极品中的极品,实在是独一份。已经有战友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叫他“好好把握机会”了。
但阎罗王看着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严酒儿,就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身为军人,他习惯严格遵守纪律,绝对服从命令的士兵。看着她这幅样子,生气啊!冒火啊!
“严酒儿!你给我严肃点!”阎罗王吼了一嗓子。
严酒儿立刻特别严肃的立正,“是!”但严肃不过三秒,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阎教官,刚才那样算严肃不?”
阎罗王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这哪儿来这么个蒸不熟煮不烂的死丫头啊!他手刚一握拳,严酒儿就感觉到一股杀气,身子一下子站直了,双脚不丁不八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阎罗王眼睛一亮,作为搏击爱好者,他太熟悉这幅姿势了。下意识就问了一句,“训练场?”
严酒儿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收了个干干净净,朗声答应,“好!”
两个小时后,严酒儿叼着根棒棒糖从训练场外外走,手里提着一大包棒棒糖,后头跟着垂头丧气的阎罗王。
“严酒儿……”
“不告诉别人我知道,你下次买草莓口味的棒棒糖收买我啊,我不爱吃苹果的。”
“行……”
严酒儿得意洋洋的拎着棒棒糖往寝室走,路过寝室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从寝室溜了出来,低着头快步离开。瞧着背影跟林嘉仙有几分相似。
正打算追过去,却见于清晚从寝室出来了。
严酒儿停了脚步,对着离开的人影用下巴一点,“林嘉仙?”
“不是,”于清晚摇头,然后纳闷的盯着严酒儿手里的棒棒糖,“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零食。”
严酒儿竟然把刚才还说不爱吃的棒棒糖往身后一藏,“你想吃叫陆霖年给你买去,这是我的。刚才那个真不是林嘉仙,看着背影挺像啊。”
于清晚无语,她幼稚到要抢别人的棒棒糖吃吗?不过却显然不太愿意继续林嘉仙这个话题,故意说道:“我自己买去!”
那道极像林嘉仙的背影离开了于清晚的寝室,就径直出了学校,跳上一辆公交车,向着林家的方向去了。
公交车上林嘉琪还觉得心在狂跳,情绪难以平复。于清晚对她说的一番话让她太惊讶了。惊讶到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化。
昨天下午,她刚给已经坐牢的父亲林峰通完电话,真是心情极度抑郁的时候,手机里却突然跳出一条短消息,言辞很模糊,但意思却很明白。
短信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我们应该算朋友吧?落款,是一个她听来很多遍的名字“于清晚”!
她犹豫了一夜,才下定决心来见一见于清晚。谁知道于清晚开门见山,就说她父亲林峰是替罪羊。
林嘉琪当然知道,不管知道,而且还知道林家替林嘉仙顶罪的人,并不只有自己的父亲一个。
怎么说呢?她的伯父林山牺牲后,林家的生活却是得到了巨大的改善。本着知恩图报的想法,她从小就被教育要让着姐姐,因为姐姐没有爸爸了。
而姐姐爸爸的死,换来了今天的生活质量。
可她却无比清楚,她表面上确实享受了富家女的待遇,可等回了家,她连古代的丫鬟还不如。林嘉仙对于她这个堂妹,从来都是当奴隶看待的。
刚开始她还能够忍耐,可父亲林峰的顶罪入狱,让她觉得她已经还清了,她不在欠林嘉仙什么了。可林嘉仙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对她依旧是张口就骂,抬手就打。
林嘉琪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她不愿意再忍下去了。
深吸了口气,林嘉琪下了公交车,抬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别墅,紧紧抿了抿唇。也许于清晚说的对,如果一粒苹果坏了,那就应该从框子里把这粒苹果挑出来。
“否则的话,其他苹果也会烂掉哦。”
于清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可那笑容冰冷冰冷的。林嘉琪觉得,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冷酷的笑容。就连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会打个寒颤。
迈步走了进去,家里帮工的阿姨就迎了出来,“大小姐在楼上呢,刚才中了你半天了。”
林嘉琪抬头看了楼梯一眼,微笑说道:“知道了,我这就上楼去。”门厅的镜子里映出了林嘉琪的倒影,她觉得,自己这一刻看起来很像于清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