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痞子江梧济就杠上了鱼游,他总是神出鬼没的,在各种奇怪的时间段里出现,大大咧咧的如同私房菜馆的老板一样,东摸摸西看看,叫嚣着让她还钱。
鱼游视他为无物,甚至有两次还提了刀赶他走,她总感觉这家伙就像橡皮糖一样阴魂不散啊。
这一天晚上,鱼游算账的时候,老谭在旁边幽幽地冒了一句:“我真怕你一个发狠,那刀就劈下去了。”
鱼游摇头:“我又不傻,杀了他我不也得坐牢?我就是吓唬吓唬他。”
“你们两个何必呢?”老谭唉声叹气。
鱼游皱眉:“我有什么办法,他纯粹是搞事,我感觉他那人,脑子有问题。”
老谭却不这么认为:“我看人还是准的。我感觉这江梧济吧,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表面看起来挺牛逼嘚瑟的,其实内心就是想要关注,想要安全感。”
“哼,一把年纪了,真当自己是襁褓中的婴儿啊!”鱼游鄙夷地说了一句。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鱼游就在想老谭说的话,那些幼稚的举动可不就像小孩吗?江梧济这个人倒是确有点像寻求关注的样子……他有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原生家庭带给人后天的影响。其中举了许多例子,单亲家庭、暴戾的家庭带给孩子的影响,这样的影响会贯穿一生,影响到他的方方面面,以至于择偶观、生活观都会受到冲击。
以前鱼游也分析过自己,她就是典型的单亲家庭的孩子,加上从小的生活经历,习惯了靠自己。所以长大之后,对于感情,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胆怯、不敢面对。不是害怕得不到,而是害怕得到了之后再失去,所以连得到的欲望都没有了。
而江梧济呢?他的家庭会是怎样的?才能造就出一个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的他来?
就在鱼游躺在那架简易的上铺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远之处的一套两居室里,正有一个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男人暴跳如雷……
他刚刚从浴室里出来,连头发都没擦干,就接到了四叔的电话,电话里,四叔说了父亲下月要结婚的事,末了补充了一句:“梧济,你还是回来吧,大哥表面不说,心里还是记挂你的。”
“记挂个屁!真记挂我,早就找电话了,还用得着四叔你传话?!反正我在江家,就是个透明的!他想娶谁就娶谁,他还记得我妈的祭日是哪天不?”江梧愤怒地说道,顺手就将桌上的酒杯摔了下去。
四叔那头在叹气:“我知道你性子执拗,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就下个月十六号,你看你……”
江梧济不待他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又是一脚踢了过去,桌上的另一个杯子也惨遭不幸,他盯着那碎成渣的杯子看了一会儿,一扯绳子,甩掉了睡衣,就这么裸着身子往卧室去了。
从背后看去,他细腰窄臀,宽阔的肩膀,无论是哪位部位都像是细心雕琢而成的,比起健身房的壮汉来,他的肌肉没那么大块,但是更流畅一些,整个人就像一匹动作轻盈而迅猛的野兽。
半分钟后,再次出来的他已经换了一身皮衣,边打电话边下了楼,开着他那辆路虎直奔后海小酒吧了,哪有半点刚刚消沉的样子。
……
菲菲与吴剑波是三月初回来的,两个人喜滋滋地拿了糖出来分,再拿了结婚证给鱼游看,菲菲一脸的得意:“他们见我找了剑波这么一个好男人结婚,都羡慕坏了。”
“噗,你这死不要脸的。”鱼游听得直想笑:“自己的男人,用得着这么一直夸吗?”
吴剑波也有点不好意思:“你们聊你们聊。”
吴剑波走后,菲菲压低了声音:“我这次回去,发现他们过得也不咋地,一家人的工资加起来,还当不了我一个。我一下子心理就平衡了。”
“是啊,都过去了,那么苦的日子咱们都熬过来了,已经犯不着再跟他们计较了。”鱼游也说。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想到了医院里的那个男人……那个自己几乎不认识的父亲,自己能做到不计较吗?很难很难啊……看来自己果真不够宽容。
“我跟剑波商量了,我们先攒两年钱,就在他老家买个房,回去开个小店做点生意。”菲菲说起他们的计划来:“鱼游,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鱼游继续剥着手里的豆子:“我应该会留在北京吧,我喜欢北京,这里虽然残酷、虽然有雾霾、虽然车水马龙……但是,它是生机勃勃的。它就是一枚照妖镜,你努力与否都能现出原形,正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是啊鱼游,你这私房菜馆经营得很不错了,时常在朋友圈或者公众号里看见呢,上次你们做的那个摄影展简直厉害了,你们究竟是怎么想到用黑白照片的?效果好燃啊!”菲菲眼睛亮亮的。
鱼游笑了起来,那个活动是春节她回来之后接下的,本身只是普通的个人写真,客户来过光阴的故事,就想着在这里拍一点年代感的写真,趁着下午人少过来拍了一组,效果惊为天人,上传到公众号里之后,引起了各大影楼的跟风,一时间,接待了十几位拍年代写真的客人。没赚钱,主要就是赚个名气,鱼游也没跟他们计较。
“那个摄影展是他们合伙搞的吧,有点类似于联盟协会的那种主题活动,至于黑白照片,那是他们自己的主意啊,摄影我又不懂。就是提供一个地方罢了。”鱼游摊摊手。
菲菲越发觉得鱼游高深莫测,这个之前在她眼里,单纯无畏的小姑娘还真是成长起来了,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过完年之后,鱼翻天的两家店越发不景气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一直苟延残喘着,春节之后,越发萧条,如今只是勉强经营,除去一切之后,一月有个千把块钱的盈余,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