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

古山龙脸上的平静第一次有了变化，他瞧准一丝空隙回身一探，看向夏枯草的眉眼，随后摇头说了句：“以小见大、见微知著，你不如他；开朗直接、坦率直爽，他不如你。”

这句话里有两个人称，而夏枯草只能明白其中的‘你’，却不明白其后的‘他’。

“我指白石英。”

古山龙眉梢坟起——不知是否是因提及了这个名字而感到厌烦，还是单纯的反感于周遭的怪物，总之他手中钢刀忽然嗡声作响，以极为恐怖的速度震动起来，将粘附于刀身之上的粘稠液体尽数震为漫天墨滴，随后‘咻’的一声化为灰影突兀消失，而当它再度现身，便已身在尸群之中。

之后的夏枯草只能听见极为沉闷的噗嗤声接连响起，随即就是噼噼啪啪的肢体落地之音——数不清周围的尸潮中有着多少漆黑的怪物在这把看似普通的钢刀之下失去了双腿——它们异质化后极为坚韧的皮肤组织在钢刀面前仿若不存，被逐一划破再而砍入贯穿——就像冬日里惨遭砍伐的竹林，只能凄惨的于地面之上保留下极为整齐的一截——不长不短，刚好一腿之高。

古山龙负手在后立于原地，一派轻松写意毫不动容，坐视自己的钢刀掀起腥风血雨，于是其外鬼影重重嘶吼震天，其内平静安详仿若不觉。

两相对比，血腥更增。

古山龙面不更色——因为曾经的他掀起过更大的血浪。

但夏枯草面不更色……就必然有些问题。

他的确瞪大了眼——却不是被吓得懵了，而是因一根金线的正在隐去。

而那只有一个可能——

“你是封印师？！”

“又看出来了？”过去的**皇帝有些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洒然一笑：“这个，他不知道。”

古山龙一直揪着白石英，可现在的夏枯草根本无心理会——他脑中正充斥着大量的疑问，对方承认自己是封印师，那么他瞥见的那根线就的确是法则之线。

可魔纹卡牌呢？

还有封印之书呢？

“我喜欢办事简单直接的家伙。”

古山龙微微一笑，并不意外也不介意夏枯草连珠炮般的发问，评价道：“比起躲在墙角用眼去看，张嘴去问无疑更为效率——也让人放心的多。”

夏枯草双眉一挑——他即使再为迟钝也在此时多少品味出一些意思，对方没有直接开口，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仍是在提醒他小心白石英。

于是他低头沉默片刻，忽而抬起头来，极为认真地道：“龙叔，您好像也不怎么直接。”

然而古山龙根本没有理他——就像压根没有听见，他脚下步履始终向前，借着先前余威便已渐要踏足教堂之外。

“好了，第一个问题——他忽然谈起之前的话题，淡然道：“我和苏合香的确有些关系，不过这一关系并非血缘亲缘，所以你不用对我有些奇怪的情绪。”

“至于其间具体……”古山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的首肯，我不能说上太多。”

夏枯草安静倾听，并于最后微微抿唇——‘他’？

这处世界与他所来的世界极为相似——这里的相似包括语言，但相似不是相同，于是他与她便并不同音。

是他不是她，那么指的就不是苏合香，而是另一个人。

傲冬凌？

那这又引来了另一个问题——古山龙、苏合香、傲冬凌，他们三人彼此理应结识不久，那又为何能在短短几日间便有了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

“第二个问题。”古山龙没有留下提问的余暇，继续淡然说道：“我是封印师，你也不用奇怪我的封印之书以及魔纹卡牌在哪里，和你们这些学院派不同，我和他走的都是另一条路子——你又何曾发现他也是封印师？”

果然是他——夏枯草一念之后又是一怔，随后极为自然地联想到那柄总是突兀出现以及消失的三尺青锋，不由面现复杂之色，感慨道：“我不敢往那里去想，但其实早就摆在了明处？”

“不错——那这是什么？”古山龙忽将手中之刀向后一递，在夏枯草眼前停留了两三秒后复又抽回，斩向又是渐渐靠拢而来的漆黑死尸。

夏枯草起先还有些不明所以，随即恍然——便是若有所思，最后徒然一震，眸中散发出遮掩不下的震惊之色，吃吃艾艾的向前一指——

“这是封印之书？！”

他怔怔地看着那把平淡无奇的刀，这把刀样式普通——普通的长、普通的宽，开锋处也无甚特别，只是再往细里去瞧，就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刀身之上有着许多细纹，而那些并非钢花纹线，而是某些他更为熟悉的东西。

——魔纹卡牌上的魔纹。

“我真的有些吃惊。”

夏枯草极为老实地道出自身感受，难以想象世间竟有人能将封印之书变成封印之刀又或封印之剑，便不免回想起傲冬凌先前与他的对答。

古山龙没有理会夏枯草渐要丰富起来的面部表情，他停步于教堂入口——身后是一大片的断肢残腿与匍匐于地的黑色怪物，身前则是密密麻麻渐要围拢上来的庞大尸群。

数量有些多——超出预料的多。

“这个在你看来匪夷所思，但在我看来不过寻常的问题到此为止——下面换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

夏枯草仍在惊讶，仍在细思与回顾傲冬凌所说之话，便没有向身前的尸群看上一眼，只是下意识地应和了一声。

“比如？”

“比如我需要你护住我身后。”

夏枯草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随后才注意到门外庞大的尸群。

“数量太多，地形不利。”

一夫当关的古山龙看着悠闲自信，但守着一面与守住四面自然绝不等同，而他方才之所以说上如此之多，自也有其目的——

“所以我要你尽快恢复起码的战力，提供些支援。”

夏枯草苦涩一笑，心想自己的小世界遭受重创，实已不堪再战。

但他随即醒过神来——小世界不行，那么禁典呢？

他望向古山龙手中所握之刀，渐渐眯起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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