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巍峨帝都。
入秋以来,雨便一直下着,虽然不大,却足够打湿衣襟了。
这时,雨才停不久,天空依旧阴沉着。
身着鹅黄色衣裙的中年美妇微微蹙着眉头,脸上散发着一丝独属于主母的威严。一旁着绿色衣裙的丫头正在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夫人,夫人,家主和小公子回来了。”
中年美妇抬起头,眼中这才闪过一丝笑意。
这时,中年男子的目光也正好往这边看来,夫人又在那座阁楼里等候了。虽然这种等候已成为了习惯,但中年男子心中还是一暖。
旁边的白净少年也看到了中年美妇,高兴的招手。
“娘亲,娘亲。”
待得到了大门,上了年纪的马夫牵下马去。
少年刚要跑,中年男子轻咳一声,少年吓得缩了缩脖子,只好跟在后面,偷偷地吐了吐舌头。
“不是跟你说了,阁楼风大,不必等了吗?”中年男子言语中似有一丝责备,
中年美妇柔声道:“天也不太凉,不妨事的。”
“你呀。”中年男子略显无奈。
中年美妇如少女般轻轻一笑,随即,又故意板起脸,对少年道:“君煜,是不是又惹爹爹不高兴了,到娘亲身边来。”
名叫君煜的少年也不管父亲在不在场,钻进中年美妇的怀里,委屈的小声抗议:“煜儿才不敢招惹爹爹呢,都是爹爹在骂我。”
“爹爹骂你,总是为了你好。你看你,真是不识好歹。”
中年美妇宠溺的在君煜额头上点了一下,眼中全是属于小妇人的满足。
“煜儿,去把曦儿叫来。”
“哦,娘亲,那我去叫哥哥了。”
“去吧,顺便把湿衣换了。”
君煜蹦蹦跳跳的去了,与平常富贵家族的公子哥儿并无区别。虽然中年男子治家极严,但对于最小的孩子,依旧还是宠爱多一点。
这里,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君家,中年男子的身份显而易见,便是梁王口中的武侯君天!而中年美妇,便是被朝廷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同时也是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的君家主母王月婵。
“阿绿,吩咐厨房准备晚饭。”
“是,夫人。”
到了上房,君天脱掉外袍,王月婵伸手接过,换了一件紫色炮衣。
君天刚坐定,吩咐了厨房的阿绿端了茶进来。
“阿绿,你先下去。”
阿绿关上房门出去了。
君天喝了口茶,道:“夫人,有件事我跟你说说。”
“夫君说便是,妾身听着。”
王月婵走过来坐在君天身旁,目光温柔的看着夫君,一如当年初见。
君天微微顿了顿,这才道:“有件事,我不想瞒着夫人。我让明老去了武城。”
王月婵却一点都不看觉得意外,微笑道:“他们快到了吧。”
“还需要一段时间,已经南下。”君天沉默了一下,又道:“她五年前去世了,我唯一对不起的便是他们母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王月婵轻轻一笑,道:“夫君这是说什么话,就算夫君不让明老去,妾身也会去将莫怜接来的。那孩子命苦,我也心疼。都是君家子嗣,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妾身是什么样的人,夫君也清楚的。”
一向威严的君天握住王月婵的手,抚了抚王月婵的脸颊,微笑道:“夫人真好。”
王月婵故意不高兴的道:“哼,都这么多年了,你才知道我的好啊。白嫁你了。”
君天连忙笑着赔罪。
王月婵完全一副小女人姿态,依偎在君天怀中。虽是多年夫妻,但恩爱依旧。夫妻毕竟是夫妻,一味地相敬如宾倒显得生分。
其实,王月婵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夫君虽然没有提过武城的事情,心里却牵挂着。只是那女子不识好歹,一直拒绝夫君的心意。她也派人打听过,那是一个倔强之极的女子,不论夫君做什么,都不曾接受过。否则,也不会病死在武城了。只是孩子可怜,没必要跟着受苦。不管怎么说,都是夫君的骨肉。作为夫君的妻子,便是夫君不说,她也会派人接来。
“过几天,曦儿定亲,孔家那只孔雀会过来,到时候,一切由你安排。”
“孔家那只骄傲的孔雀,只怕曦儿压不住。我们与孔家结亲,皇上会不会······”
君天摇了摇头,道:“这也是皇上应允了的。再说,曦儿虽然有些顽劣,但秉性还是好的。咱们曦儿对那只孔雀也有好感。孔家也有意与我君家联姻,不论整个大夏还是君孔两家,这也是一件好事,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只是怕曦儿被孔雀欺负。”
“这没什么,让两个孩子多相处一下,孔雀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孩子,可以帮我们看着曦儿。定亲后,我打算让曦儿出去历练一番。十四岁,也不小了,该历练历练了。不过,你却不能阻止。”
“嗯。只是我有些担心曦儿,怕他出去吃亏。”王月婵想了想,笑着说:“夫君,不如这样。冠礼之后,不如让曦儿和莫怜一同历练,莫怜那孩子心性成熟,也好让他们兄弟亲近。”
“也好,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不过,莫怜性子多随他娘,惹你不喜了,你也多担待些,毕竟是小辈,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将来,他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妾身又不是那等泼辣妇人,你怕什么。难道还能和小辈一般见识?好啊,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呢。”
“为夫岂敢啊。”
夫妻俩自来恩爱,君天虽然对外威严,名震天下,但对于自己的夫人,却依旧像以前一样惯着。只是在武城那件事上有些为难,好在夫人通达,他也省去不少麻烦,心中对夫人更加感激。
两人说笑一番,君天起身去了书房。
“夫君呐,就算我不喜,但只要是夫君的孩子,我都会接纳的。”望着书房,王月婵自言自语道。
······
“快咬,铁头,咬死他。”
“妈的,君少,你这只蛐蛐儿哪来的,太厉害了。”
“是啊,君少,你都连赢三天了。”
“哈哈,也不看看是谁的。对,就这样,咬死它,咬死它。”
房间内,几名花花公子模样的少年涨红着脸,围着一张桌子大声喊着。桌子上放着一个瓷罐子,里面是两只正在厮杀的蛐蛐儿。
这几日来,叫做铁头的蛐蛐儿大显威风,杀得其他蛐蛐儿掉头就跑。
“哥哥,爹爹叫你呢。”
君煜拉了一下最激动的那名少年,他的外衣随便扔在一旁,右脚踏着凳子,正兴奋的大喊。因为那只铁头就是他的。
前几天一直输,自从买了这只铁头后,便战无不胜了。虽然花了五十两,不过铁头值这个价钱。
“一边去,别烦老子,就要赢了。”
这少年便是君曦,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有个京城三少的名头,吃喝玩乐无一不精。除了父亲君天,谁也不怕。这会儿他正在兴头上,也没听清楚是谁,
“哥哥,爹爹回来了,叫你过去。”
君煜冲君曦吼了一声。
君曦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君煜,脸色一变,连忙问:“小弟,你回来了。你刚刚说什么?爹爹······回来了?”
想到严厉的父亲,君曦就忍不住小腿发抖。
“爹爹叫你过去呢,你死定了。”
君曦边穿衣边往外跑,又回过头道:“小弟,帮我看着,赢光他们的钱。我一会儿回来。你们几个,别骗我小弟啊,老子还会回来的。”
······
君天看着明老寄来的书信,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半路截杀!不过,不管是谁,既然做了,那就要付出代价。
“甲,你去一趟,不管是江湖上的,还是朝堂上的,格杀勿论!”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令人后背发寒。敢招惹堂堂武侯,一定是活腻歪了。
也不见有人回应,君天像是在自言自语。
随即,他提笔修书一封,寄与明老。
于此同时,正航行于东海的那艘大船上,扛着七尺来长甘蔗的小姑娘终于找到了君莫怜。
胖猫圆球儿慵懒的跟在小姑娘身后,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的砍柴老人坐在一旁,抽着三尺来长的熟铜旱烟杆儿,吐出一口浓烟来。
君莫怜好奇的往这边看了一眼,乍一看,也是奇怪。那个小姑娘干嘛扛着一根甘蔗?当他看到胖白猫的时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在他见过的所有猫里面,从未见过这么胖、这么大、这么雪白的猫。
小姑娘朝君莫怜嘻嘻一笑,君莫怜也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小姑娘冲君莫怜伸出一根手指,砍柴老人说了一声:“十。”
小姑娘瞪了一眼砍柴老人,依旧伸出一根手指。
君莫怜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明老脸色大变,往君莫怜身边靠了靠。
刹那间,一道紫黑色光芒突然劈落。
明老手疾眼快,一把拉过君莫怜,往旁边一滚,避过紫黑色光芒。
死士午和未已经出手,一左一右朝小姑娘杀去,明老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小姑娘嘻嘻一笑,依旧伸出一根手指。
午和未举刀杀到,朝小姑娘劈落,凌厉的刀风“呼”的一声,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