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宗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所以反秦,是人宗的思想为众生一视同仁,没有贵贱之分。
行事如作风一般飘忽。
“哪么姑娘的梦想呢?”人宗逍遥子点头沉吟。
“复国,遥遥无期,但总归有个梦想和希望。”
红莲琼姿花貌、莺惭燕妒的玉容,密布忧色,樱唇紧紧抿着,柳叶细眉下,莹润如水的目光中,隐约可见凄苦、无助之色流露,轻笑中带着无奈和怅然,
“推了暴秦,便人人平等了吗?诸侯割据,便一视同仁了吗?”逍遥子幽幽道。
人宗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目前如同散沙一般无法团起。
“人宗、流沙、罗网、农家……虽为组织,却如同散沙。
我看不到愿景,看不到使命,看不到所价值观,不知未来要走向何方。
今天刺杀一人,明日屠一座城,又将如何?如此泄愤有何意义?
我红莲旗帜鲜明的反秦,是家仇国恨,但我是女人,并不知道未来走向何方?
如果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将成为其背后最强大的推手。”
韩地亡国公主红莲一段话,如晨钟暮鼓一般,撞击着众人心脏。
愿景,使命,价值观?没有这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盘散沙。
反秦,到底怎么反?
刺杀嬴政?嬴玉?扶苏?大秦推翻之后呢?
人宗,修道的门派能取代大秦?
流沙,一臭名昭着,苟且偷生的杀手组织,能取代大秦?
罗网,亦复如是。
即便历史走向不变,赵高凭一己之力,颠覆了大秦,又如何呢?仅仅报了私仇,却让华夏倒退了几百年,华夏人口达到历史最低点。
“我赵高没有高远的目标,颠覆大秦皇室是我残生唯一使命。”
赵高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空气温度骤降,充满的阴冷和怨毒。
“完全正确,理想无论多么丰满,多么高远,前提是要先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机会谈未来。”
邪魅狂狷,游戏人生的卫庄此刻罕有的正色,“据闻,此次暴秦分兵十万之众进入韩赵两地,其目的居然是纵民抢粮,我们将何以面对?”
红莲也了卫庄一眼,道:“赵主隐忍三十年都未放弃,我红莲深感佩服,奉上一万金,便是我红莲给赵高先生复出的贺礼。”
出手便是一掷万金,豪爽程度让一干人目瞪口呆,震惊的无以复加,同时又生出由衷的敬佩。
在她身上,女人在坚韧和妩媚糅合简直奇妙得令人难以相信!
才华中显出自然与风情,操持中显出雅致与书香,特有的才华与志向深深隐藏在美丽的风韵之后,又处处显漏在她的一举一动之中。
“红莲姑娘真乃巾帼,我赵高佩服,此金于我,乃雪中送炭,但高却受不起,所谓授人鱼不如授人渔。
我在朝堂的根基损毁,无论起事,亦或发展都少不得钱财的支撑。
红莲姑娘乃财智精英,可否为我传授一二?”
“赵主过奖了,我财富虽多,但手段都上不得台面,战国大商都极为不屑,怕污了赵高的高义。”红莲自嘲笑道。
“刀剑,并无正邪之分,钱财,更无香臭之别。”赵高道。
“我财路来源有三个,妓院、赌场、易宝交流会,作为一个姑娘,还真有点难以启齿。”
红莲脸上飞过两团红晕,捋了捋发梢,丹唇轻启,“我就说说妓院吧……
女子才艺,高低有差。女子体性,天下无一人相同。女子门第贵贱阅历深浅,更是良莠不齐。
如此三者糅合之不同情境,便是才女品级也。
在韩地的紫兰轩目下共有三十六位,人人皆是才女。
然三者糅合,便分出了三等,分别为美艳之才、清醇之才、曼妙奇才。
美艳之才者,红唇烈焰,热情如火,胡女也。
此等女子肌肤如雪,前耸后挺,丰腴肥嫩,非但精通胡歌胡乐,卧榻之间更是一团烈火。
而且还有一奇,体格劲韧,任骑任打,乐于做卧榻女奴。若主人乐意,也可角色调换,做女王蹂躏主人。
此等女子适合让男人发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暴虐欲望,所以,暴力有时候也是一种美学。
清醇之才者,中原处子丽人也。
此等女子通达诗书,熟知礼仪,精于歌舞器乐;体貌亭亭玉立如画中人,处子花芯含包待放。
曼妙之才者,或公主,或豪门之女也。”
“此处能有公主?”赵高大是惊讶,不禁脱口而出。
“赵主未免迂腐也。”
清丽声音咯咯笑了,“天下大战连绵,及及可危之小诸侯尚有二十余个,邦国公主流落离散者正不知几多。
我楼所选公主只有三人,身世血统纯正可考,才貌色艺俱佳,卧榻间曼妙不可方物。若非如此,三十个也有得了。”
“愿闻其详。”赵高好奇道。
“先生如此清醒,难得也。”红莲清丽声音停顿了片刻,
“美艳胡女,皆非处子。清醇之才,性情端正而不涉狎邪,性事乐趣稍有缺憾。
曼妙之才身世高贵,非名士豪侠不委身,且是待价沽之。”
“其价几多?”
“美艳才女百金之数。清醇才女三百金之数。
曼妙之才么,人各不同,豪门才女千金,公主甚至是万金。”
“公主,万金?”赵高惊呼道。
赵高系残缺之身,对女色并无欲望,却也能体会到,折辱越高端的女子,带来的心里成就感和满足感越强,同时最大程度释放潜藏的戾气和病态的快感。
“公主与胡女,从体性并无百倍之差距……”
红莲的眼中流动着熠熠的神采,“关键,是挞伐高在云端的公主,带来的心里满足和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如果你能把嬴政最爱的女儿,公主阴嫚弄来,初夜绝对可卖万金之数,哪怕非处之之后,也能是千金之数。
如此,诸位便能想象,青楼的利润有多大了。
况且,我的青楼分布于九州各地,从高端低端都有,当然明面上不一定是我出面。
现在赵主相信了吧?!我的财富不亚于寡妇清与乌氏倮。”
很难想象,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姑娘怎能深谙青楼经营之道,如此懂男人的心里。
“现在,我倒是想听听赵主的复仇计划……”介绍完青楼秘籍,红莲将话题重新拉入轨道。
……
“崩塌一座亿万均的大山,并非需要亿万均的力量,只需要找到关键受力支点,一旦将支点破坏,大山将会被自己的势能崩塌。”
原本满脸红润的赵高,此刻气色灰败,但气息更加阴冷。
看向歪着螓首,目光出神的红莲,赵高继续解释。
“不知你们见过伐树没有?砍倒一颗重大万钧的参天巨树,并非需要万钧之力,只需要将树根处看出一个三角型的豁口,巨树将会被自己的重量压垮。
我们崩塌大秦,就是要给参天巨树砍出一个豁口。”
“我赵高苦心隐忍,经营近三十年,半数根基都在咸阳却被彻底打残,三族之内的亲卷被打掉了九成,六剑奴只剩四人,而自己的身体也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这一切都是拜嬴玉所赐。
之所以没有崩溃,是无边的仇恨所支撑,内心如同潜伏着一条毒蛇,日日夜夜啃噬着我的心脏,彻夜难眠,痛彻心扉。
对嬴玉的恨,倾尽九天之水也也无法洗刷。
活着的意义和目的就是要对嬴玉实施同等的报复。
刺杀嬴政难度过高,但刺杀嬴玉和扶苏或许轻松许多,一旦成功,也将给嬴政带来致命的打击。”
赵高提前暴露身份,本来就措手不及,加上咸阳的根基被嬴玉一举摧毁,几乎连根拔去,残余部队不得不退出咸阳重地,实力大损。
现在嬴玉几乎是他心魔般的存在,既有心季,又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不除不快!
“嬴玉,异军突起,如同横空出世……”红莲美眸涟涟,满眼的兴趣与好奇,“赵主将一代雄主嬴政及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之间,无论是智慧,亦或隐忍,红莲深感佩服。
嬴玉,是怎样一个人?怎能让赵主遭受如此重创?”
“此子如同一夜顿悟……静若处子,奔若惊雷。我毫无防备,甚至过于小觑,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刻的赵高恢复了冷静,深邃的目光穿过庭院,回忆着与嬴玉交集的每一个细节,目光中也透着深深的不解。
“或许,他真是天授之人,是我赵高的宿命之敌。
不仅睚眦必报,而且心狠手辣,抓住机会便咬住不放,如同识破了我们是生死大仇。
后来我听闻他的种种传奇,此子格局、手段天马行空,如同羚羊挂角,无章可循。
大到治国长策,小到格物技术。
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并非我大意,而是毫无觉察,如同一头荒古凶兽,人畜无害的来到你面前,随之暴起一击,而且是一剑封喉。
在甘泉宫行刺,他的天雷机关更是威力无比,哪怕铁骨铜皮姬无夜,怕也无法承受那一击。
此子,比嬴政还要可怕。
最起码,我能勘破嬴政的出手轨迹。对付他,必须用非常手段。”
“呵呵,我倒对他有些兴趣了,据闻他要来韩地救灾,或许将和他过过招!”红莲轻笑道。
“哪有那么麻烦?”
见红莲居然对嬴玉产生了兴趣,卫庄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妒意。
原因只有一个,她让他怦然心动,她让他奔放燃烧,她让他从心底里流出轻松与欢畅。
如果用肉身的力量,早已轻松推到红莲。
但他的心不够强大,甚至无法和红莲产生共鸣,在红莲面前,像一个幼稚的巨人。
而在这乱世,像得以保全,红莲又不得不借助卫庄的力量,他们之间便形成了一种畸形的平衡。
此刻终于到了卫庄的专业领域,剑眉一挑,云澹风轻道,“我亲自出手,是要活的,还是死的?!”
赵高赫然抬头,半张着嘴欲说些什么,又暗自摇摇头,不言不语。
“怎么?这嬴玉有三头六臂?”卫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那倒没有!修为顶多刚进入大宗师,距离你差了一个大境界。”
赵高叹息了一声,“或许是我运气不好吧,说来惭愧,遭受如此重创,到现在都未摸清此子的手段。
但,我的六剑奴中,转魄、灭魂都死于嬴玉之手。
此子相当狡诈,诡计多端,而且机关暗器威力无比,还是小心为上。
况且,此子出行,必然是重兵保护。”
“有心算无心,我就不信老虎没有打盹的时候。”
在卫庄精通的领域,又恢复了自信,顿时意气风发,“既然他要来韩地,我们便形成三波刺杀!
第一波,我出面,埋伏在函谷关外,伺机而动,争取一击必杀。
第二波,函谷关到上党,有一条近五十里的峡谷,称为黑风谷,可谓天险之地,易守难攻。
借万仞之势,投巨石滚木,哪怕是铁甲军团,都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一波,由赵主负责。提前埋伏,准备好巨石、滚木、火油,就等嬴玉落网,就算是钢筋铁骨,给我直接砸扁了他们。
如果两波都失手,红莲便协同人宗及惊鲵,在这新政布下口袋阵,实施第三波刺杀!
大家看,此计划如何?”
“我总觉得,似乎不妥!”一直未说话的惊鲵,幽幽道。
“缘何?”红莲讶然,而赵高看向惊鲵,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自从惊鲵受伤后,性格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种无形的气场,让她与罗网格格不入。
受伤期间,六剑奴之首直刚趁其昏迷,亵渎了她冰清玉洁的身体,当然,并没有做更深入的事情。
可谓是给她的身心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之后,她便变得沉默起来。
反思这些年的行为。
农家,最终是服务天下黔首为己任。
“嬴玉推出的三大救灾策略,开放渔猎,筒车灌既与曲辕犁农耕,包含纵民抢粮,每一项都是帮助弱小的黔首百姓,这样的人真的该死吗?”
“他推出三大国策,人才科举,轻徭薄赋,柔化秦法,不是正在让这个国家走向良性吗?他的目标三年后,黔首的收入翻一番,不是在帮助黔首吗?”
“现在我很茫然。
他推出食盐,解除粗盐苦毒带来的病痛。他推出酒精,大济苍生。
他推出简服家具,他再次效彷神农试毒,推出系列可食野菜,制作香辣酱……
他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在实实在在的改变着黔首衣食住行进入一个新文明……
尚不知他还有多少智慧是我们没有看见的,为何要让他死呢?”
惊鲵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间像问众人,也像问自己。
赵高赫然看向惊鲵,神情阴晴不定。
他只想报仇,只想大秦坍塌,至于再次战火荼毒,百姓流离失所,甚至饿殍遍野,与他何干?
这些话,却无法说出来。
“惊鲵累了,扶她去休息。”赵高冷声继续道,“按卫庄的计划,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