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争在一开始便陷入了胶着的境地。
程诚所部即便全军冲锋,也未有让自己在撞入敌方战阵的第一时间,便能撕扯开敌方阵势,给石抹巴托带来巨大压力。
而石抹巴托所部,由于石抹巴托约束中军,使之不能参与到战场中去,左右两翼士卒仍需缓缓合拢以应对成建制的程诚所部冲击,所以暂时未能形成有效的反制手段。
战场之上,到处皆是拼杀成一团的敌我双方士卒。
即便石抹巴托令中军固守,以防备可能的埋伏,但其释放出去的兵力亦远超程诚所部全部兵力,在战力上,二者根本不成正比。
不过程诚所部有一点却比石抹巴托所部要强上太多——杨立给程诚所部的主要任务,便是拖住石抹巴托所部等待援军赶到,所以程诚根本不做击溃石抹巴托所部之想,努力节制麾下每一分兵力,把他们用在最为关键的区域,收缩防线,一旦发现敌方大股士兵冲杀而来,立刻指挥己方士卒后撤,不与敌方殊死搏斗。
这种灵活且多变的战法极为考验主将的指挥造诣,幸好程诚乃是老将,一生中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场战争,这种颇费精力的战法于他而言,倒也算是娴熟。
程诚所部奉行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战术,将周旋迂回的战术目的贯彻到了极点,犹如一只难以捕捉到的灵猫,如此一来便更令石抹巴托咬牙切齿!
石抹巴托自然希望能够歼灭程诚所部,而己方未出现太大伤亡。
如此一来,他便有返身与杨立主力部队一战之力。
纵然无法达成歼灭程诚所部的战术目标,石抹巴托亦希望能够突破程诚所部的围困袭扰,前往黑山,汇同黑山的兵力,再度反攻回来。
然而眼下无论是哪一个战术目标,石抹巴托都暂时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倘若中军八千余人可以派出去,不必顾忌山坳口处埋伏的敌兵,眼下这支万人军亦不足为虑,将之冲散也不在话下!
……
山坳口。
王荷领两千青萍军躲藏于其中,这支军队被石抹巴托估算有五千人的兵力,不知石抹巴托看到王荷所部的真实战力之后,会作何感想?
石抹巴托所部在此地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而杨立所部却是一直在马不停蹄逼近过来的。
斥候们传回来的一个个情报,想必已令石抹巴托心急如焚,焦头烂额,不然,王荷也不会看到下方石抹巴托所部对程诚所部越加凶猛的攻势。
“将主,我们是不是该下去支援程老将军了?”身边年轻的亲卫队长忍不住询问王荷,这种万人级别往上的战争,他这是第一次窥见,战场上的种种凄惨之景叫他心惊肉跳,但那震天的喊杀声,也教他热血沸腾。
王荷转首看了亲卫队长一眼,反问道:“为何要下去支援?”
“这……”亲卫队长一时语塞,思忖片刻,按照自己看到的战场上的景象,硬着头皮道,“程老将军所部明显有些支撑不住的迹象……敌军攻势越发凶猛,程老将军所部不断后退,似无还手之力……”
“那我们下去,便能解程老将军之围?”王荷的目光停在石抹巴托所部中军之上,他知道自己率领这两千青萍军最主要的作用,便是威慑石抹巴托所部中军,使之投鼠忌器,不敢将中军释放进入战场之中,倘若自己一旦现身,立刻露馅,所谓的威慑力便荡然无存,届时情势才真是危急了。
“你说说,以我部两千人的兵力,加入战团之中,如何能取得可当万余人的效果?”
王荷此时心情闲适得很,便与亲卫队长开启了玩笑。
这样的小年轻,多在战场上磨砺,多教他思考,未来未尝不能成为一位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
亲卫队长却不知王荷是在与自己开玩笑,又是认真思索一番,迟疑着摇了摇头:“倘是殿下在此,或许能有办法以两千骑当万敌,但是标下却想不出甚么好主意,也做到这种效果……”
“屁话!”王荷瞪了亲卫队长一眼,忽地变了脸色,“整日把殿下挂在嘴边,岂不是在为自己设限?殿下能做到的事情,你亦未必不能做到,殿下不能做到的事情,你也未必不能做到,以后不要有如此想!”
“某来告诉你,殿下当时以千骑对万敌,有其先决因素,金国诸皇子人心不齐。只这一点,足够令殿下施展驱虎吞狼之策,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亲卫队长点了点头,旋即又道,“饶是如此,殿下的战果也足以教人惊叹,堪称惊才绝艳了啊……”
“眼下石抹巴托所部诸将官之间,或有矛盾,但这毕竟是内部矛盾,我等想要利用却也在一时半会儿之间利用不来,瓦解分化石抹巴托所部之策,便不必想。”
“以两千骑当万敌这一设想,在这等情况下,又该如何做到?”王荷又考验起了眼前的亲卫队长,神色稍稍和缓了些,“你可从别的方面去想这个问题,不一定非要以两千骑歼灭敌军万人,才能被称作当万敌,纵是不动声色,牵制住敌方万余军兵,亦可说是以两千骑当万敌!”
被王荷三番五次询问,亲卫队长也意识到这是将主在考校自己,心下不由得更加紧张,抓耳挠腮许久,也没能给出一个方案来。
王荷撇了撇嘴,令其看着下方战场上 ,那始终簇拥在石抹巴托周围的中军,道:“你看石抹巴托中军大阵,估摸着有多少人?”
“大概接近万人。”亲卫队长定睛细看一阵,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推算。
王荷点了点头:“这接近万人的部队,在战场上可有甚么作用?他们可曾参与对城老将军所部的直接征伐当中去?”
“没有……”亲卫队长面现疑惑之色。
也是,纵使战况再如何激烈,为何石抹巴托的中军始终未有驰援己方任何一股部队,反而固守在一个地方,毫无建树?
“将军,这是为何?”他按捺不住心中困惑,向王荷问了一句。
“因为石抹巴托所部正在防备咱们。”王荷嘿嘿一笑,道,“他自知这山坳坳上有咱们埋伏着,这也是本将故意教他看到的东西——因此,他要防备着咱们的偷袭,自然要准备一股兵力。所以才有了眼下你看到的这近万毫无建树的中军士卒。”
“而我们一旦冲出去,暴露自己,石抹巴托一看,我部竟只有两千余人,你当他还会有所顾忌么?”
“届时,不论是程诚老将军,还是我部,都必然要面临更大的压力!所以说,当下咱们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个地方,牵制住石抹巴托的中军,便已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