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交代给他了?他反应如何?”
入夜,狱卒的居所之内,在燕州郡飞坪城凭空消失了的阿二先生,此时赫然坐在狱卒家中唯一一把椅子上!
阿二先生拍着椅子扶手,低头对跪在自己身前,唯唯诺诺地狱卒发问道。
这个时候,除狱卒之外的天下所有人,皆不知阿二先生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出现在一个专门负责审问赵芝龙的狱卒家中。
狱卒是知道的,他知道阿二先生背后站着另外一位皇子,因此在对方面前,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与牢狱中穷凶极恶的那个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狱卒听到阿二先生的问话,垂首谄媚一笑,道:“小的出马,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小的只是赏给了他几颗酸枣,又恐吓他几句,便吓得他连忙答应,提审的时候,小的保证他该说的都会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几颗酸枣,便能令一位封疆大吏不顾尊严,摇尾乞怜……”阿二先生口中叹息着,脸上笑意却很浓,“真是形势比人强。”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雪花银,扔给了狱卒:“比起他那几颗酸枣,你得到的赏赐可就多了。”
“今夜我与你会面之时,不可对任何人说。若是牵扯上了二皇子,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明白么?”
狱卒闻声肩膀一抖,连忙磕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但他心中却很是不屑,身在诏狱,最能接触到这些所谓大人物阴暗的那一面,蝇营狗苟,表面上光明磊落,暗地里鬼蜮伎俩尽出——眼前这位大人物的意思很明显,以后大家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仅此而已。
狱卒对于这一点也没有什么不满。
只不过觉得阿二先生说话太过果决,不够圆滑而已,说不得哪一天,这个大人物便会被锁进诏狱里,到时候还不得冲自己摇尾乞怜?那个时候还要自己走独木桥么?
可笑!
好在还有一封银两的进项。
狱卒心中窃喜,将银两在手中掂量着。而不知何时,阿二已经离开了狱卒的居所。
……
阿二先生走在京城街道之上。
京城不比地方,此间繁华,人群熙攘在大昭亦独一无二。
元旦已经过去,各个店铺前依旧挂着红灯笼,已经有店家开始为上元之夜做准备了,街面上随处可见孩童提着四四方方的灯笼,有些店铺门前的老槐树上,也挂上了光芒瑰丽的花灯。
游走于这样熙攘喧嚣的街道中,阿二的心情亦一扫连日以来的阴霾,心中万分舒坦。
让他感觉开心的,鼎京繁华只占其中两成。
最关键的是,在扳倒自己旧主的这件事情上,阿二也出了一份力气——晋王赵元睿将因此一蹶不振,甚至万劫不复,想到日后再也不用面对晋王对自己颐指气使的神色,想到自己新的主家-二皇子,阿二怎会不开心?
他为自己解决了第一个心腹大患。
毕竟此次风波过去了,赵元睿若是依旧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不受任何影响的话,那么遭殃的便是阿二自己了。
他能想到晋王如果安然渡过此劫,必定会对自己这个背主之臣进行疯狂的攻击,务必将自己粉身碎骨!
但是现在,晋王没有这个机会了……
阿二先生‘呵呵’笑了两声,只觉身轻如燕,穿过密密匝匝的人群,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朔风猎猎,宫墙之上的黄龙旗迎风漫卷,金龙在旗子上张牙舞爪。
正德门朝向东方,作为京城最高广的门户,此处也将承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今儿的正德门前很是喧嚣。
一辆辆马车、牛车停在宫门前,身着青紫官府的臣子下了马车、牛车,三三两两汇聚起来,在宫墙之前攀谈几句,互相问安之后,便结伴往皇宫里走。
沧海桑田,洪流如旧,从未变改。
官员们进宫之后,未过多久,门前便集聚了一批来自国子监的书生学子们,他们兴高采烈,在宫墙前高谈阔论,谈论着此时今日太和殿早朝之上,将会由陛下亲自进行审理的一桩大案。
也许是士子们说话声音太大,太过吵闹,惊扰了禁宫的肃穆氛围,未过多久,宫墙里便走出来了一个绯衣太监,对士子们吆喝了几声,喝令他们禁止喧嚣。
一般时候,这正德门前虽不禁止百姓走动,但若是百姓在此地聚集的人数太多,门前守卫的禁卫军总是挥舞棍棒,将人群驱散的。
但今日不同以往,陛下特别准允士人在正德门外聚集,士人们可以在此地见识到那些被抄斩的贪臣墨吏,以后入朝为官,也好以此为戒。
昭帝虽然这般准允了,但也未容许士人们便可以肆无忌惮,大声叫嚷,因之会有首领太监走出宫墙,喝止众人,以免他们太过得意忘形,坏了宫廷里的规矩。
但士人心气高傲,哪里会听一个阉官的命令,当下纷纷对去阳横眉冷对,谈论的声音更加大了。
“陈兄,你觉得此事,最后会如何结局?”
“一切皆由陛下审理,绝不对有错,天理昭昭,不容污点!”
“不过晋王爷毕竟是皇族,虽然犯了错,但却也情有可原,在下觉得,晋王可能要面壁思过数年了……”
“陛下乃是天下臣民万物之主,怎能徇私?”
士人们谈论得热闹,谁也没将去阳的话当成一回事。
去阳面色一冷,对正德门前的禁卫队长说了几句话,那禁卫队长连忙点头,随即着急了一众兄弟,将手中枪刃调转了枪头,以枪尾铁朝外,闯入士人群体之中,一通棍棒打得士人们抱头鼠窜,屁滚尿流。
那些高谈阔论之声顿时少了大半,士人们受军汉一通棍棒,也不敢再叫嚣什么,三三两两在正德门前席地而坐,即便与同窗说话,也只敢窃窃私语,不敢抬高声音,生怕再召来禁卫军的棍棒。
“一群贱皮子,不讨一顿好打就不会消停!”去阳看着众士人气势颓靡了下去,撇嘴冷笑。
士子们敢怒不敢言,纷纷低下头,闷闷不乐。
“教你们安静些,是陛下的意思。你们若是再一意孤行,可就不止一顿棍棒那般简单了。”
去阳双手在下腹交叠着,他在这里等着引领后来者入宫,索性无事,看这些士人们好玩,索性又与士人们说了几句,直吓得书生们脸色煞白,他才嘿嘿笑着闭口,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