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希源并没有等来利刃带来的痛楚,当他睁开眼睛,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置身于一片水地,深度仅到他的膝盖。
水质清澈见底,还有成群的锦鲤在水里嬉戏,他往前趟了两步,带起一片水声,然后就有蛙声响起。他环顾四周,水雾弥漫,看不到边际。
荷塘?
范希源脑子里刚冒出两个字,然后就看见水面瞬间铺满了荷花,一张张的荷叶在风中摇曳,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莲花香,沁人心脾。
什么情况?
范希源大喊了两声,只有他自己空旷的回音。
他试图回想自己怎么到的这里,为什么而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失望的摇了摇头,管他的,先走两步。于是,他迈开腿,也不分东南西北,趟水前行。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可没走多久,肚子咕咕作响,是饿了吗?正琢磨着去哪找吃的,前面的荷叶分别向两侧挪了开去,让出一条道来,顿时飘来一阵卤香味,两腮的口水变涌了出来。
一张荷叶从远处飘了过来。近前一看居然是一碟卤牛肉,肉中带筋,厚薄均匀,一看就是牛的腱子肉,还冒着些许热气。范希源咽了口水,也没多想,抓起来便吃,可没吃几口,嘴里就有些发干了,心想就没别的了吗?
念头刚起,一张荷叶就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上面居然有一瓶启开的红酒,心里欣喜不已:红酒配卤牛肉,也是没谁了?当下抓起红酒便灌。更为壮观的场面出现了,远处,一张张的荷叶排着队飘过来了,上面都是不同样式的菜肴和酒。
“敢不敢来厅冰镇的可乐,越冰越好的那种!” 范希源大喊。心想我为什么要喝可乐啊?
话音未落,从后方,一张荷叶急速飘来准确无误的停在了他的面前,上面果然是一厅挂着水珠的可乐。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范希源把红酒瓶一扔,拿起可乐就喝,打了一个夸张的长长的嗝——真他妈的爽啊!
范希源屁股往后一坐,却没有坐在水里,而是坐在一张巨大的荷叶上,随着水的起伏,就像躺在水床上一般安逸。尔后,那些载着菜肴和酒的荷叶就像流水线,一个一个的从他的眼前移动,他也不客气开始大快朵颐。这些食物简直是太美妙了,不管是中式的还是
西式的,还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食物,他都觉得芳香四溢,全部往嘴里面塞——
好吃——
好喝——
吃不够——
吃不饱——
喝不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舒坦过,可以如此随心所欲。
他吞下一大勺撒了黑松露的鱼子酱,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这时就响起了音乐——《高山流水》。听了一小会,节奏越听越不得劲,他挥舞着刚撕下来的鸡腿大喊:“我不要听《高山流水》,我要听B.B.KIHRILL IS GONE》!”
《高山流水》音乐声立刻消散了,然而《THE THRILL IS GONE》却没有响起来。
等了一会,范希源面色变得非常难看,顿时火气上涌,他把鸡腿砸在水里,掀翻了面前的荷叶,嘶声大吼:“我要B.B.KIHRILL IS GONE》,他妈的没听见吗?”
天突然黑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天突然亮了,仅照亮了怒气冲冲的他。
远处,传来了一阵水的声音,是船桨划水的声音,是很多船桨一起划水的声音,从浓密的荷花丛中来。
范希源愤怒地操起一个酒瓶就向水声的方向扔了过去。
没有酒瓶碎裂的声音——
一串密集的鼓点,一声悠长撩人的吉他音穿透了黑暗——
灯亮了,一艘大船已近在眼前,《THE THRILL IS GONE》的前奏已经响起。
范希源清楚的看见了船上有一个两层的舞台,男男女女坐着二十多人的乐手,船上霓虹闪烁,在音乐的主导下变化着各种情绪。在舞台的正中间分明坐着一个穿着银色亮片西装的黑人胖老头,陶醉的闭着眼睛轻轻的弹奏,那种感觉就像抱着心爱的女人一般温柔。
The thrill is gone
The thrill is gone away
The thrill is gone baby
The thrill is gone away
You know you done
me wrong baby
And you'll be sorry someday
……
黑人特有的腔调方式,加上老头沧桑的嗓音,吉他弹出的每一个音都像含有咖啡yin的烈性威士忌,闻一闻都有微醺的幸福感。此刻的范希源站在乐队的正前方,深陷音乐的包裹。
……
Is gone away food
Some day I know I'll be open armed'baby
Just like I know a man should
You know I'm free free now baby
I'm free from your spell
And now that it's all over
All's I do is wish you well
……
在黑人老头吉他的主导下,黑暗的周围又出现了四把吉他——SOLO开始了,那些律动或急促或轻缓,那些有规律的节拍却随意的在弹指间制造出迷幻的色彩,范希源彻底迷失了,他忘记了一切,仿佛自己已经不存在,在一段段变换的律动中化身成了无处不在的音符;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需不需要想些什么;不知不觉中却流下泪来,任凭这些眼泪像流水一样涌出眼眶,滑下脸颊,最后汇聚在下巴,然后轻轻的轻轻的落在水中。
嘀嗒——
这滴眼泪却激起了猛烈的震荡!
整个水面都在震动摇晃,天又大亮了,音乐消失了,大船消失了、黑人胖老头消失了、芳香四溢的美食不见了,范希源呆站在原地,仿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黄粱一梦,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好啊,年轻人”,迷雾中有一个妖娆动听的声音传来。
范希源恍惚间,迷雾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但他不得不抬头仰望,因为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不,是巨大,从身高体型来看,至少是自己的两倍。
一个巨大的、美丽的、妖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