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亲那日,楚梦凝和楚梦婉带着各自的夫君回到了楚家吃饭,楚家二老看着堂下如此恩爱的两对孩子十分的开心,楚鸿樰也没走,楚家二老的意思是,他们好不容易团圆一次,何不多待几天,反正回北狄的路远,也不在乎多耽搁这两天,楚鸿樰一想也对,但是他可以偷懒留下,陈煜就不行了。
楚鸿樰知道楚梦凝和穆云旗是装出来的恩爱,所以格外的看穆云旗不顺眼,饭桌上总是呛他,惹的楚家二老忍不住在桌子下面踹他两脚。
吃过饭后,他们也就该回去了,毕竟宫里的规矩大,穆云旗能回来陪着已经实属不易了,所以楚家二老也没多挽留。
饭后,楚鸿风把楚鸿樰叫进了书房。
“前儿个凝儿出嫁的时候,你不是挺高兴的?为什么今天态度这么恶劣?”楚鸿风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他们演戏觉得看的累了。”楚鸿樰道。
“演戏?这是何意?”楚鸿风道。
“你不知道吗?凝儿并不想嫁给穆云旗,她是为了婉儿能出嫁,才嫁给穆云旗的,他们两个联姻不过是为了凤渊大陆民心所向的安稳罢了。根本就不是你情我愿的结合。”楚鸿樰道。
“就算如此,爹娘还在那,你也不能那样呛他。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你的态度会让爹娘起疑的。”楚鸿风头疼道。
“这件事情爹娘早晚都会知道,早有心理准备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他们这几年很少回家,家里的事情他们早就不管了,凝儿未来的路如何也不是咱们凡人说了算的,爹娘想的比咱们多,用不着咱们操心。”楚鸿樰道。
“不管怎样,凝儿入了宫,成了皇后,你看不看得上穆云旗,他都是咱们楚家的女婿,是南盛国的皇帝。人前,人后,楚家都是要向着他的。”楚鸿风道。
“楚家是向着他没错啊,但我的身份可不代表楚家。不管是享乐窟还是北狄都不是站在南盛国这边的。但凡他倒是要敢对凝儿有一丝的不好,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穆家从皇位上拉下来。”楚鸿樰道。
“这话还轮不到你说。”楚鸿风瞥了这个弟弟一眼,冷笑道。
“不管怎么说,他既然不是真心要娶咱们家凝儿,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惺惺作态,甚至还把他们上一世的事情告诉我们?这件事情不对劲,你得好好查查。”楚鸿樰提醒道。
“情报这种东西,不归我管吧?”楚鸿风诧异道。
“但是你离凝儿和穆云旗最近,套话是情报最基本的来源。”楚鸿樰道。
“知道了,我会调查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狄?”楚鸿风道。
“明天就走,真当小爷我那么有空在这耗着啊。”楚鸿樰翻了个白眼道。
“你...和陈煜怎么样了?”
楚鸿风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惊得楚鸿樰把刚放进嘴里还没来及嚼的葡萄直接咽了下去。
“我让你诈他们俩,你诈我干嘛啊?”楚鸿樰略显狼狈的问道。
“妹妹的终身大事要解决,弟弟的终身大事更要解决啊?”楚鸿风一脸无辜道。
“我们俩还没定下来呢,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楚鸿樰说话间耳朵悄悄红了。
楚鸿风看着自己弟弟炸毛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毕竟楚鸿樰自小的脾气就大,且最擅长口是心非,是个十足的傲娇。逗傲娇炸毛是个十分有趣的过程。
楚鸿风很多年都没见过自家弟弟这幅炸毛的样子了,忍不住笑了出声。
楚鸿樰看着自家大哥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就知道这货这么多年来的恶趣味居然还在,一气之下,连夜走了。还顺走了楚鸿风两幅珍藏已久的梅花图。
楚鸿风第二天听到管家心惊胆战的汇报他那两幅心头至宝被偷了以后,楚鸿风非但没有像管家所想的那样暴跳如雷,反而笑了一下,就挥挥袖子让他退下了,仿佛丢的不是不是他费尽心思得来后倍加珍藏的图,而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儿。
管家一头雾水且一脸茫然的走了,走的路上还时不时回头看看,越想越觉得是不是少爷气疯了。
管家这几天吓得吃不好睡不着的,直到没过几天走路猛地摔了个大跟头把腰闪了,才被前来问话关心的林清儿问清楚原因。
“那两幅画是鸿樰拿走的,前几天和夫君开玩笑,被逗急了才把那两幅画带走了。”林清儿用手绢捂着嘴笑了下,没想到管家如此惦记这事,为此还把自己的腰摔坏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我这不是露丑了吗?”老管家听后嘿嘿一笑,一脸的羞赧。
“不碍事的,也是我们没说清楚,你放心吧,这几天好好养伤,工钱照开,医药费也不用担心,我们出。”林清儿道。
“那就多谢少夫人了。”管家也没跟林清儿客气,直接答应了。
宫里--
这几日闲来无事,楚梦凝正打算沿着宫里新整顿的御花园走走,谁知道刚出门就碰到了太后。
她跟太后关系不好,是宫里心照不宣的秘密,尽管楚梦凝当初帮了她和舒妃,可她们还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是彼此能躲着不见就躲着不见的人。
可今日楚梦凝一出门就碰到了被众人簇拥着走过来的太后,还有她身后假装女官的舒妃。
楚梦凝把脚收了回来,转身回了屋,打算迅速关门,结果那狗腿太监腿脚竟然十分利索,赶在楚梦凝关在门的前一刻,把脚卡在了门槛处。
楚梦凝又不能真的把他的脚夹碎,只好把门打开,看着太后,却没有行礼。毕竟按照凤渊大陆的规矩,火凤为尊,太后不用给她行礼都是她脾气好。
但是似乎是楚梦凝跟太后红过脸的原因,太后好像也忘了这个规矩,所以见到楚梦凝也不怕,反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太后来得气势汹汹,楚梦凝无奈的把门打开了,用舌尖扫过自己下排的牙齿,还舔了下小虎牙,若是去备饭的楚桐和楚梧看到这个动作就知道自家小姐是生气了,可太后不知道,她走到了门口,还拿出了十足十的派头看着楚梦凝道:“皇后不请哀家进去坐坐吗?”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太后今天来势汹汹,我就算请你进去,你也不会给我什么好脸子,还是在门外说吧。”楚梦凝道。
丝毫没想到楚梦凝居然敢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掘她的太后听到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放肆!哀家是太后,你身为皇后,不请安也就算了,还藐视哀家,甚至连哀家训话都不打算让哀家进你的宫中坐下!是不是太过藐视皇权了!”
楚梦凝听到这话,直接靠在了门口:“拿地位来压我?好啊,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凤渊大陆上可是我楚梦凝这个火凤最尊贵吧?我没让你给我日日请安磕头都不错了,你反倒还怪起我了?至于藐视皇权?那就太可笑了。百年前若不是我家先祖选中了你们穆家,你们穆家好像还是在小渔村打渔的渔民吧?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你那位心头挚爱的命,还在我手里呢?”楚梦凝说着催动灵力,舒妃立刻面色惨白的倒地口吐白沫,双手暴起青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脖子。
“你!”太后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倒地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丑态,忍不住要扑过去抓楚梦凝。
楚梦凝轻松一躲,太后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了地上,发冠钗环掉了一地。
“我挺好的,能吃能睡,所以你最好别来招惹我,我尊重是因为你这辈子是他的母亲,他还不想和你撕破脸,我给他个面子。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杀了你,那群惜命的大臣也不敢说什么,反倒他日史书工笔还会在你身上泼无数的脏水。我想,那么爱面子的你,应该不会想看到你死了还被人人喊打的境地吧?”楚梦凝蹲下来,掐着太后的下巴说道。
“你这个毒妇!你这样待哀家,云旗不过放过你的!”太后死死盯着楚梦凝恶狠狠道。
“是吗?那就让他过来看着,看着我是怎么欺负你的。哎,那边那个小丫头,对,就你,别躲了,去,把皇帝请过来,就说,皇后正把太后按在地上打呢。去吧。”楚梦凝指着太后队伍里的一个小宫女,霸气的说道。
小宫女不敢得罪楚梦凝,赶忙出了队伍,飞快的跑了出去。还差点撞到了刚走到门口的楚桐身上。
当楚桐和楚梧端着吃食走进来看见太后狼狈的摔在地上,她身后还倒着一个口吐白沫,面色发青,掐着自己脖子的女人,还有一大堆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瞬间飞奔到楚梦凝身边,检查她伤没伤到。
“我没事,再说了,怎么看有事的都该是她们才对。”楚梦凝无奈道。
“奴婢们是楚家的人,是负责伺候小姐的,其他人的死活不在我们的负责范围内。”楚梧冷漠道。
“行了,知道你们爱我,帮我拿个椅子过来,一会皇帝就要来了。”楚梦凝风轻云淡道。
“陛下要来?那您要不要先吃点饭?”楚桐问道。
“也行,把肘子和鱼给我,剩下的等解决完他们在说吧。”楚梦凝摸了摸肚子道。
楚桐和楚梧手脚麻利的把肘子和鱼拿了出来,而后端给了楚梦凝。
楚梦凝直接拿着肘子啃了起来,可还没等啃到一半,穆云旗就过来了。
穆云旗看见坐在院里肯肘子的楚梦凝一下子就回忆了从前她在缥缈阁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上肉菜,特别是肘子,她就会着急的把肘子挪到自己面前,抱着啃。那时候她还没长到现在这么大,还是一个小娃娃的模样,抱着一个和她头那么大的肘子啃得特别香,每次看到她这样吃饭,就连自己的母亲舒瑶,那个平时不爱吃饭,只喝露水的上神都会跟着多少吃一点饭菜。
那个时候的他们,多好啊。
穆云旗还没感叹完呢,楚梦凝已经看到他了,三两口吃完了肘子后,又接过了楚桐手里的烤鱼,对着他招了招手:“快过来,你这两辈子的娘亲来碰我的瓷了。”
被她没心没肺无法无天的模样震惊到的穆云旗:“......”
穆云旗走过来后,太后刚想和他告状,可嘴还没张开,就听见穆云旗说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还愣着干什么?太后失心疯还没好,禁足也没过,你们为何随意将她放出来!还不快滚起来,把太后带回去!”
太后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用一句失心疯和禁足就解决了这件事,她被太监扶起来后,竟气急败坏的挣脱了太监的束缚,妄图冲过去打穆云旗一巴掌,穆云旗恢复了记忆以后,自然是把自己当做鲛人一族的王来看待的,平日里连自己的亲娘舒瑶上神都没动手打过他,一个凡人居然想打他,怎么可能呢。
穆云旗闪身多开后,又伸手将她推给了负责服侍她的宫女太监们,让他们压着太后回去了。
“你没事吧?”穆云旗等他们走后,看着啃鱼的啃得正欢的楚梦凝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你最好找人看紧她,别让她再出来找我的茬了,我的脾气可不好,若是一不小心失手杀了她,我可是不会负责的。”楚梦凝道。
“她若是再来,随你怎么处置都好。”穆云旗道。
“呦,今天怎么这么好啊,连我要杀你这辈子的母亲都不管了?说吧,碰到什么难事了?”楚梦凝道。
“江南蝗灾严重,我用你上一世的办法,也没什么效果。”穆云旗道。
“我知道了,我即刻动身去江南。”楚梦凝听完后,嘴里的烤鱼瞬间就不香了,可她依旧不想浪费,只好大口大口把鱼吃完,拍了拍手,直接飞走了。
“唉,小姐又走了,还以为进了宫,小姐能不那么忙呢。”楚梧道。
“她从前也经常四处跑吗?”穆云旗好奇道。
“这几年不怎么跑了,但是每年夏天冬天都会出去一两个月。”楚梧道。
“她每次都是自己出去吗?回来的时候不会受伤吧?”穆云旗问道。
“受伤倒是不会,就以我家小姐的性子,不让别人受伤都是客气了。”楚桐插话道。
“说的倒也对。”穆云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
“陛下,为什么奴婢门感觉你和我家小姐之间怪怪的,不像是夫妻啊。”楚桐忍了半天没忍住,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楚梧用胳膊轻轻撞了她一下,让她别乱说话,可话都问出去了,楚梧也挺想知道答案的。
“是很奇怪不似寻常夫妻,毕竟我们是皇帝和皇后,宫里的日子,自然不像寻常夫妻。”穆云旗敷衍道。
“说的也有道理啊。”楚桐没嫁过人,她理解的夫妻也就是像自家父母那般,所以她很轻易的就被穆云旗糊弄过去了。
楚梦凝不在,穆云旗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于是转身离开了。
毕竟压在御书房里的折子还有很多。
九十九重天,继鬼夙来了又走后,白泽这个天帝也难得来了。
跟鬼夙不一样的是,白泽来了是十分遭嫌弃的,非但没有主人摸头的福利,甚至还差点被赶出去。
“主人,您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感情线有些眼熟啊?”白泽跟屁虫似的跟在舒瑶身后,一脸谄媚的显摆着自己的发现。
“你什么意思?”舒瑶问道。
“您有没有发现,他们俩的故事情节,和您当初被太一追的情形很像吗?”白泽顶着被自家大哥龙渊眼神击杀的压力,继续说道。
“哪里一样了?”舒瑶漫不经心的说完,猛然惊觉是有点像的,一样的渡劫,一样的抛弃身份去追,不过男女的顺序变了。
舒瑶脸色一僵,猛地唤出造化玉蝶,开始推演他们两个的感情线。
舒瑶难得如此严肃,连带着龙渊心里也是一沉。
“到底出了什么事?”龙渊抓着白泽的手问道。
“历史在重演,天道好像出了很大的披露。”白泽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不早说?”龙渊道。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还是北斗星君来告诉我的。”白泽话音刚落,舒瑶就猛地站了起来。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舒瑶一脸的不可置信道。
“怎么了?”白泽和龙渊异口同声的问道。
“鬼夙,这里面不该有鬼夙的事的,为什么会把鬼夙那孩子也卷进来?”舒瑶没理会他们的话,喃喃自语道。
“瑶瑶,你冷静点,到底怎么了?”龙渊赶忙抱住舒瑶,安抚道。
“鬼夙,鬼夙的命格乱了,他们,那两个孩子的命格也乱了,造化玉蝶上显示,最后他们的结局是,一死二伤。”舒瑶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这个结局对她来说太过刺激了,不管死的是哪个,都是她一手养大的崽子,她一个都舍不得。
“主人!”白泽见舒瑶晕过去了也慌了。
“你先回天庭,让凤栖赶快回来,这件事要保密,告诉北斗,别让他乱说。”龙渊道。
“好。主人有什么消息你在通知我。”白泽说完就消失了。
龙渊抱着舒瑶回了寝殿,顺便将神宫用结界隔了开。
鬼夙不知道自己飘去了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日后的命运会十分的纠结且悲惨。但是起码在这一刻还是很自由自在的。
按照楚梦凝的修为,从京都到江南的路程,她一个时辰就到了。
等到了江南她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没问是哪里出现了蝗灾不好收拾。站在大街上的楚梦凝猛地一拍脑门,一脸的懊恼,不过懊恼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毕竟楚家和享乐窟的情报系统十分发达,她找个地方问一下就好了。
享乐窟的探子们不好找,他们行踪隐秘,且都是单线联系。所以楚梦凝只好找自家生意去打听。
她随便找了个人问了路,就抬脚向着自家茶庄的方向走去。
茶庄的老板是个女人,一个很妖艳的女人,虽妖艳却令人望而生怖。
她就坐在门口,穿着相对暴露,扇着扇子,偶尔和店里的伙计开开玩笑,可她的笑却不曾达到眼底,只是勾着嘴角。
“见过小姐。”那女人是认得楚梦凝的,毕竟那年大水,是楚梦凝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给了她一份生计的。
“你的变化很大,看来你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楚梦凝道。
“死而复生,自然会看开。”女人道。
“我需要一份名单,江南蝗灾严重的所有具体地方。”楚梦凝没和她多聊,因为楚梦凝十分嫉妒她,同样都是死而复生,她却能看开,而楚梦凝依旧陷在泥潭里。
“早就准备好了,蝗灾刚发生的时候,我们就觉得您会来,不过没想到您刚当上皇后就过来处理了。”女人拍了拍手,伙计十分有眼力的把一个信封拿了出来。
楚梦凝拆开信封,那是一份地图,上面细细描绘了江南的城镇州郡村落,还有朱砂笔标记出的蝗灾严重的记号。
“办的不错。”楚梦凝扫了一眼,就将地图揣进了自己怀里,然后直接走出了茶庄外,按照刚才地图上所标注的,距离最近的一处村落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