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莲有一个哥哥。
在后世流传的无数版本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我这个哥哥的故事。
要不是我重回阳间,澄清真相,恐怕我的哥哥就定格在被砍头丧命,是谢大将军走狗这个角色上了。
不是这样的,当然不是这样的。
我的哥哥也是蝶族。
他不是人类。
他在华山畿长大。
后来跟随将军打仗。
但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在他青涩的年纪,他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他与陈太傅的女儿一见钟情。
哥哥比我幸运,他的初恋,也是一个蝶族。
这故事我以后会讲。
部队从战场撤回来后,刘雨锡不知所终。
鹂音寄居在郦梅仪的十二花坊,只能依仗她,帮她找哥哥在哪里。
梅夫人是王知府的旧友,怕王知府报复,遂投身烟花事业,不问官场政治。
说实话,梅夫人实际上是个侠肝义胆的女人。
可是,一个女强人的眼界,在那时也是有限的。
我只好直接问将军:“有什么办法能找到我哥哥?”
谢大将军说:“我是有个法子,找人打点,你哥哥找到后,我会把他带京城去。等他站稳了脚跟,我自然也有办法把你去京都。”
“真的吗?”我对京都无比向往。
江洲是很大,可是我鹂音现在是什么身份,名声又是这么坏,无颜生活在这里。
感激涕零,跪拜再三。
“是了,王知府那里,你不要惊慌失措,再等机会接近他,了解他,他的党羽也尽可能摸清楚,我自有办法铲除他们。”
鹂音有些紧张害怕,我固然想报仇,但毕竟对手是王知府啊。
花船悠悠荡荡靠崖。
我与谢大将军可能都有些过度了,刚站到码头上,双腿站不稳。
好在月色朦胧,没有人注意这细节。
我其实很想与大将军站在一起,但人多眼杂,我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孙三班烃灵活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道:“大将军,今晚安排在州府最好的酒店安歇。”
一行人离开十二坊,我避嫌不见踪影。
第二天天刚拂晓,大将军一行离开了江州,谢大人取道水路,直奔王江州知府。
谢大将军当然知道这个孙三变一定会跟着。
这个芝麻绿豆小官,整天倚红拥翠,写写艳词唱唱小曲,哪里能有什么官场前景。
昨天在后山相遇,就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小道消息,故意制造邂逅,还说是王知府让他来搞接待。
这个谎言太小,谢大将军懒得跟他计较,今天就去王知府上班的地方找他,如果他谢锜需要地方政府接待,那王知府的级别都差了太多,还得从上级请了阵仗,一个瘦猴似的书生,真蠢,真幼稚,但幼稚得可爱。
你瞧瞧这华山畿,这长山郡,太平盛世之下藏污纳垢,为官的作恶多端,由此可知朝廷都污到什么地步了。
这个王知府,在朝廷一定有厉害角色挺着,不然哪敢如此。
看来父亲谢实甫这个宰相被架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孙三变,这个人可用,且跟着吧,到了江洲府,再看看情形如何。
来到江洲知府。
王石山是这里最高的行政长官。
他骨子里是豪迈的北国汉子,当年才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跟随大军出征,出生入死,后来,更是自己招兵买马,要杀敌人。
天资聪慧,更是胜过常人,只是政治上有幼稚病,表现得过于清廉,过于理想,在豺狼横行的世道,他是吃亏的。
当然,身在官场,身不由己,有时也作作小恶。
江洲在西南边,纬度低,四季如春。
谢锜大将军不再便衣微服,而是威风凛凛,老早就差人禀报,节度使前来江洲公务。
好家伙,全城的老百姓都很激动,宰相的儿子来了,而且百姓中谣传,这个宰相的儿子将来也是要做宰相的,为了朝廷的安危,为了国家的根基稳固,这个大将军就是定海神针,有了他,国家欣欣向世界杯,蒸蒸日上。
也有传言,这个身大力不亏的节度使,有上百个老婆。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在造谣,人家不过是培养了一支女兵,这些女兵虽然不去战场打仗,但人家会唱会跳,还会擂鼓骑马弯弓射剑。
谢大将军不是单身,也不是没有妻室。
人家虽然是有不少红粉,还有几个妾室,但正宫娘娘正儿八经是王爷的女儿。
这些都不提里,庙堂之高,一般的老百姓哪里知道,偏偏又喜欢八卦。
知府王石山换了一副面孔。
他们一个是大将军,掌握得国家兴亡的至高军权,权大到膨胀,一个是个知府,其实权要小得多,但人家风雅啊,有老本吃啊,而且后来自觉成才,写得一手豪爽好词,他的词美名远远胜过官名。
江洲有江鲜,有江鲜就是鱼米之乡。
再加上,王知府好客任性,朋友遍天下。
江洲有两宝。
一是深藏在大山里的钨矿,这个钨,知道吗,是个好东西。
第二件好东西就是茶,有一座叫浮山的茶,地理商标啊,广受南来北往客人的喜爱。
王石山广交朋友,一时文人雅士,商人掮客全来了,摩肩接踵。
这好处就是,是人就是口碑,人家把浮山的茶与深山的钨矿的美名传播出去了。
这下好,要想富,经济产物来帮助。
要想有实力,磨刀铸剑来显现。
谢锜几乎在到达江洲的第一晚,就把厚实的胸脯拍得山响,且一遍一遍拍胸保证,开矿,把钨取出来,铸造业发达起来,形成产业链。
好男儿哪能不佩剑!
上战场,哪能没有一把顺手的军刀。
地方官员与军界要人一拍即合。
这事一成,谢大将军顿时情绪高涨。
情绪一高,把爱莲的托付全抛之脑后。
谢锜与王石山知府其实是故交,但不是亲密关系。
彼此熟悉,但坐下来谈笑风生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下可好,谢大将军与王石山相识恨晚。
这事,后来有人告诉我了。
谢大将军与王石山称兄道弟,话传到十二坊梅夫人那里。
梅夫人似乎是无意地又告诉了我。
我的仇看来是报不了了。
可惜的是我与谢大将军船上一晤,女儿家不顾羞,服务的卖力。
可惜,谢大将军不过是处处留情。
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时隔两千年,我不能不说实话。
其实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男人靠不住。
男人待朋友远比待女人真诚。
王石山拿出他私藏的好酒,酒一喝,谢大将军与王石山尽在不言中地成为刎颈之交。
这真是讽刺。
谢大将军的出尔反尔没有人参得透。
其实是男人都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想法。
爱莲本是农家女,清清白白的,好好儿的,怎么就真正做了伎,唱个小曲,胆小如鼠,把个:笙歌起,有凤来仪都唱丢了。
现在可好,跟了韩校尉,一个死了,一个额上破了相,凭空额上飞了一只红蝴蝶。
后来梅夫人搭救,爱莲上了十二坊花船,其实也就是唱伎。
自甘坠落而已。
都搞的什么事。
挥一挥手,王石山兴致更高,喝,不醉不休。
喝到高兴处,有女子抱了琵琶出来唱歌。
谢大将军是纯正北方汉子,他说:“拉倒吧,咱们男人别学伪娘,这个女子速速下去,你们去找孙三变去。”
谢大将军差点忘了孙三变这货。
孙三变一听,如获至宝,跑去与歌女切磋词曲了。
谢大将军一点也不醉,他指路点着王石山知府说:你这样,铸剑,我给你款项,足够多的款。先定一个小目标,一万把军刀,不不不,一万太少,先定3万把军刀。
王石山知府说:这个,小菜一碟。这样,明天你跟着我的马车去转转,那大山,那家伙,连石头是漆黑马虎的。全是宝哇。我们有不少小部队在开采,都是小搞搞。不要看是小搞搞,那些小矿主也富的流油,挣的是盆满钵满。
哈哈哈,哈哈哈。
世上最好的事,莫过于理想与现实共一个频率,也莫过于两个旧友,找到了共同的爱好,挽起袖子要大干地场。
我其实不太愿意说这个王石山。
世上最狡猾的官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说起来是父母官,其实眼睛只望上看。
谁有用谁没用,他拿捏的可真准。
其实,谢大将军即使军功赫赫,也是一介武将。
后来,
后来的后来,
当朝廷不再相信大将军,朝廷有人到江洲调查大将军的所作所为,这位昔日的王石山知府,尽往大将军身上扣屎尿盆。
可惜的是,我一直治不了他。
他太狡猾了,我也是在饱经风霜,看遍千山万水后,才看懂这个人的,可是,看懂了又如何,这个昔日的知府,已安全着陆,退休了。
所以,人还是要多长一点心眼,做一个坏人,似乎遗憾少一些。
谢大将军身首异处,落得一个惨烈的下场,可是,你看看王石山,妻妾成群,子孙绕膝。
人生,不就是年轻时奋斗,年老了圆满吗?
可是,谢锜大将军的圆满呢?
唉,我的头真疼,胸口憋的慌。
度日如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