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藏的地方无非是大同小异,鞋底、袜底、夹衣袖子里缝的暗袋,头发里编的银珠和金珠。这一下子被搜了个干净。又将她们今日买的厚衣服、棉鞋都集中起来堆放在桌子上。
细长眉眼的婆子将灯移到门口,对门外轻声说道:"官爷,已找到了。"
王子成进屋一看,桌子上的银票、金银珠宝竟拢起了一小堆。更别说女眷们今天买的衣服鞋子和一些精细巧思之物。王子成连声夸这两个婆子:"可辛苦二位妈妈了。"
又将桌子上的银票拿了一张十两的,想了想,咂了咂嘴,瞟了一眼这两个婆子,又拿出一个银珠子递给二人。
"这剩下的,还得交给我们老爷,哈哈,只如今辛苦妈妈们这一场,这一点小小心意,妈妈们拿去吃酒。"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掩了去了眼中的不屑之意,低头将银票跟银珠子接过来,打起精神做出十分欢喜的模样,朝王子成连连道谢。又将女眷们解开,方才告辞而去。
王子成命手下两个衙役将东西全部收走,刘美金还想上去阻拦,被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一瞪,顿时腿软的走不动道,委顿于地,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被她这么一开头,众人只觉得无限心酸,抱头痛哭起来。
王子成得了这许多钱财,心情正好,也不去理会她们。将门反锁了,跟那帮衙役喜滋滋分赃去了。
秋淼抽噎着问文秀:"嫂子,这下怎么办啊,到黑水格斯还有那么长的路,连棉衣棉鞋都给我们收走了,这......这是存心让我们活不下去啊。"
文秀一边拍着她一边心想,我连一文钱也没有,不也活到现在了。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活法,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啊。
嘴里却只能安慰着:"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
"有什么办法啊,呜.....天这样冷,我听说黑水格斯又是那么苦寒,我们什么钱都没了,去了能干什么!"
周围呜呜咽咽让林氏一阵烦躁:"都不要哭了,文秀说得对,天无绝人之路。"
林氏站起身,她背对着灯光,众人昏昏暗暗的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她慢慢踱步到众人面前,手一翻,往地上丢了个东西,发出"叮"的一声响,钱氏低头寻去,竟然是一颗小指肚大小的金珠子,不由得又惊又喜。众人都缓过神来,心里对林氏佩服万分。
林氏朝文秀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门,文秀会意,附门上悄悄听了一回,摇了摇头,示意外边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林氏慢慢找了把椅子坐下,钱氏将金珠捡起复又放到林氏手里。
林氏将那颗金珠在手里轻轻的把玩着,悄声说道:"不用担心以后,我自然有办法。只是以后你们行事可要谨慎,今日之祸,也是你们太过得意忘形之故。我这里还藏有些钱财,不过任何人也休想找到。"
她顿了顿,看向神色激动的众人:"你们放心,我自然这路上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只是日后你们行事,万不可如此张扬了。"
明氏看着林氏,很是佩服,自己这个婆婆呀,永远都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心计。她低下头轻轻转着手中的佛珠,不由的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徐氏也放下心来,刚才听秋淼的哭诉,她也焦虑万分,可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还好有婆婆在!"她心里万分庆幸。
"祖母、祖母!"秋淼过来抱着林氏的手臂,靠在她身上,不禁流出泪来,她其实是看到了林氏刚刚被那个婆子打的,可无奈当时她也被绑住,又怕林氏觉得羞辱,半点也不敢提刚刚的事情,只默默趴在林氏身上流泪。
钱织慧看向明氏,见明氏低垂了眼睛。忙也上前轻轻给林氏揉着刚刚被绑疼的手腕,一边轻咳一声说道:"老夫人年岁大了,成日为我们这些小辈操劳。但我们也不能就此心安理得,明日如果上路,咱们就帮老夫人背着今日分下的干粮吧。总不能教老夫人又要替我们操心,又要自己劳身吧。"
众人虽觉得她说出的话怪怪的,但此时谁不想讨好林氏,纷纷点头称是。
文秀再心里嗤了一声,钱氏无非是觉得林氏有可能把钱财藏在干粮袋子里,毕竟那是今天才发下来的,又本是衙役寻来,锦衣卫发下的,堆在那里干硬的一堆也毫不起眼。搜捡的时候自然是盯着女眷贴身的东西和包裹,倒是谁也想不到锦衣卫刚发下来的东西里会藏有玄机,可真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搜捡的时候林氏又做足了表面功夫,让婆子以为她是被搜走了身上所有财物才恼羞成怒的反抗,林氏的这番作态虽然让她自己吃了些苦头,但确实是毫不费力的掩盖了她想掩盖的东西。
林氏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些准备的呢?文秀想起之前分完干粮,自己和孙氏因为耽搁了从后面刚赶来后,和钱织慧的一场小冲突里,林氏训斥钱织慧之前,拿着干粮袋子在地面一块石头上拍的重重一下。
秋淼之后还因为这个,对干粮难以入口的程度表示了极大的忧虑…现在想来,之所以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怕不仅是因为干粮硬。
——那可是刚分完干粮,没有任何会被搜身的预兆,林氏就开始做了这些准备,虽然应该只是为了狡兔三窟,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考虑,但这份警觉性,可以说是十分可怕了。
钱氏方才看到那金珠,心里应该也明白了过来,此时一定在后悔自己怎么没像林氏那样手段高超呢。这会儿帮林氏背干粮,虽是抱着可以再搜捡一下有没有好东西的念头,但林氏怎么会让钱氏遂了心愿?钱氏这次怕是要白白做工了。
这会儿众人还没回过味来,若是等过几日想明白了,钱氏没得还要被怀疑私吞了什么财物,那时要是吵了起来,才是说不清呢。
祖母可真是个厉害人物啊!饶是文秀想通了这些弯弯绕绕,但还是对林氏的急智和远见深深的佩服起来,又莫名的有几分惧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