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龙胆是稀有药材,而且产地早就被五单于把控了,流落在外面的就更是难寻。
这也是文秀他们一直没有能买到白花龙胆的原因。
但既然到了三单于的地盘,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三单于毕竟是这三兄弟中最善于经商也是最富有的,财帛动人心——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冒着杀头的危险贩卖私盐呢?
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三单于这里都有。
少年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文秀,她似乎有些焦急,不时往门口看两眼。
槐角去取白花龙胆了,已经去了有一会儿,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卫姐姐,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槐角还没回来,这样相对无言未免也太尴尬了些,少年便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王爷指的是?"文秀直觉他不明白的事,和白花龙胆有关。
"就是,其实卫姐姐也并没有见过真的白花龙胆,也没有见过百草堂那边的白花龙胆,"说到这里少年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文秀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悦,这才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就算是取到了原生的白花龙胆,又怎么能判断百草堂那边的白花龙胆有问题呢?"
"王爷考虑的很是周到,我确实没有见过真正的白花龙胆。"文秀笑道:"即使现在见到了,但我们手里也并没有百草堂那边的药,并不能肯定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但有一种方法可以判断,并不直接通过白花龙胆,而是通过冰心丸本身。"话说到这里,文秀就知道,少年其实已经明白了。
冰心丸的药方内容和制作过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吉王服用的这种冰心丸之所以名贵,也还是因为其中的主料白花龙胆。
丹炉炼药虽然过程复杂,对环境和容器的要求高,但三单于这里仿若塞北江南,南来北往的货品应有尽有,自然可以找到炼药的丹炉和制药的师傅。
只需要将槐角取来的白花龙胆,配合冰心丸药方里的其他药物,一起按照步骤重新炼制成冰心丸,便立刻可以知道百草堂那里的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道理很简单,吉王体内的热毒其实已经大好了。现在之所以还离不开百草堂那边的冰心丸,不过是因为其中有些什么东西让他成瘾。
这成瘾有可能源自于冰心丸本身炼制过程中,产生了什么令人沉醉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吉王体质特殊,对白花龙胆本身就产生了某种依赖的症状。
剩下的第三种可能,就是白花龙胆事先经过炮制,人为放进去了类似于福寿膏一类的,让人不能自拔的药物。
但京城还在黑水格斯的千里之外,即使现在派人去查探,也无法追溯到当时炼制冰心丸的时候,所使用的白花龙胆到底有没有问题了。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确认没有问题的白花龙胆制成的冰心丸,一切疑惑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如果吉王服用了新炼制的冰心丸,可以缓解成瘾的症状,那就说明京城那边的白花龙胆没有问题,只是冰心丸本身的特性,就是会让人成瘾。
反之,如果新炼制的冰心丸,对缓解成瘾没有丝毫作用,还是需要继续服用百草堂炼制的冰心丸,才能不再定时定期地发高烧的话,那就说明百草堂的冰心丸,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槐角那富有特点的脚步声。
两人相视一笑,张影有些无奈又好笑地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原来这就是白花龙胆。"文秀看了一眼槐角带回来的一盒子药,未置可否。
"那我现在就差人去请三单于协助我们找些炼药的师傅和丹炉吧。"少年对这冰心丸的检验结果,也是十分好奇的。
自然有手下去安排这件事。
...
第二日一大早,文秀便看见有人往他们所住的院子东角落的厢房里抬了一座丹炉,另有仆人来来往往送来了各式药材和炼药专用的炭。
到了晌午,又有人领来了药童和炼药的师傅。
"准备的可真是快啊!"少年对文秀感叹道。
"而且想的也很周到,布置在我们的院子里,是为了让我们能全程看到炼药的过程,怕有人在里面做手脚吧。"文秀一边回忆着冰心丸的炼制过程,一边随口说道。
我们?
少年心头一动。
看来这次鞑靼之行是来对了,大概只有在远离大梁的地方,她才能暂时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是在王府里,她大约是不会这么随意地说出"我们"的。
但这还不够。
他还妄想着,什么时候能将"我们"变成"咱们",那才好呢!
"公子,你笑什么?"现在他们是站在院子里,为少生事,在外的时候文秀都以公子称呼吉王。
"我,我这个...我好奇,好奇。"少年偷笑被抓了现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丝薄红爬上了他的耳尖。
...
炼药的过程一直在文秀的监控之下,此外,张影也派了暗哨日夜蹲守,确保冰心丸的炼制过程中,没有任何人有做手脚的机会。
如此过了十多天,第一批冰心丸的成品出来了。
刚好赶上了吉王发病的时候。
少年手里拿的白瓷药瓶里,装的正是这一次经由文秀监督炼制的冰心丸。
不知道是因为高热还是激动,他拿药的手有些颤抖。
文秀将手里装了温水的杯子递给了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那不详的热度让人揪心。
快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
"没有退热。"文秀蹙起了眉:"我去开一些清热的方子来,暂时将热度退下去吧。"
但她心里很明白,这退热的药也只能抵得过一时,接下来会像在船上一样,反复高烧,越发严重。
但令人成瘾的药,其实并不像毒药一样,是有药可解的。
天长日久,瘾已入心。
高热只是外部的症状,脑内心间对那种东西的渴求,才是最致命的。
要戒掉冰心丸,并没有什么良策,只能一边治疗表面的热症,一边用些方法让他忘了那种习惯性的渴求。
表面的热症,这并不难处理,只是这心瘾...
也许,让他睡着?
文秀想起了钱氏...不行!用福寿膏来控制这冰心丸中不知名的令人上瘾的药物,无异于饮鸩止渴。
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他在年幼的时候,曾经被人暗害,在熏香里加了福寿膏,又在还没有成瘾之前因为某种意外停了下来。
这才让他现在的对于这冰心丸的成瘾,不至于那么深入骨髓。
床上的少年服用了退热药之后,热度已经开始慢慢下降。
但若是离近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脚都在微微抽搐——在船上治疗的时候,文秀不曾在他退热后离他这样近的仔细观察,所以竟然并没有发现。
不能用镇静的药物,那,便只能用针灸了。
针灸虽对症,但治疗过程却颇为难过。心里难过。
若再之前,文秀只拿吉王做病人,内心坦坦荡荡自然是下针入风。可自打她知晓了吉王的心意,就处处注意到吉王的小动作。
针灸又是需要宽衣解带的事情。
常常是她的手还没挨过去,吉王就开始脸红心跳。
看着吉王由白转红的肌肤,她便也开始羞涩了起来。靠近吉王时要憋住一口气,才能稳住施针的手。
对于文秀的反常,吉王自也是知晓的。
看着文秀强作镇定的样子,吉王在窃喜之余,身上的温度也愈发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