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麻麻亮,胡夫人叫春杏带了几个丫头去锦衣卫那边候着,只等他们一醒就送醒酒汤并些早饭过去,并交待春杏不要吵着他们,等睡醒再慢慢小心伺候。
她自己只带了两个婆子来后院给林氏她们送靴子和干粮。
林氏早早就醒来,一上了年纪就觉少,加上睡炕睡得口干舌燥。
众人也被她早早叫了起来倒水伺候。
所以胡夫人来的时候就看到梅家众人并排站着像是列队迎接她一般,倒把她给唬一跳。
她忙快走两步上前去,拉着林氏的手,感觉林氏的手冰凉无比,就一迭声的开了。
"老夫人的手怎的这般凉?"又转身问婆子:"昨夜教你把炕烧热一点,可是偷了懒了?"
婆子还没答话,林氏就忙解释道:"老身天生如此,昨夜房中甚暖,劳夫人挂心了。"
胡夫人这才作罢,请林氏上座了,就叫婆子们把包袱里装的靴子拿出来给梅家众人试穿。
胡夫人做事甚是妥贴,众人换上靴子都觉得合适无比,靴子里还有厚厚的垫子,简直像踩在云彩里一样柔软,虽然样式都不甚好看,但此时哪还有人注意这些。
又对文秀说道:"七少夫人,时间太紧,实在来不及给你赶制银针了,这套银针是昨日从一个大夫那里买过来,也不知道趁不趁手,你且用用看。"
文秀十分感激,忙向胡夫人矮身道谢。将着将那套银针袋子慢慢翻开了,见大小形制银针都有,且闪闪发光,显然是已经清洗处理过的,心内对胡夫人也是一万个感谢。
胡夫人一直看着她的脸,见她舒展眉头,微露笑意,方才道:
"这还有一把刀,据说是沉星石所做,放在我那儿也没甚大用,你既然懂医术,这把小刀想来你能用上。"
文秀接过来看了,虽然石刀很小,不甚锋利,但黑沉沉的很有份量,挖个腐肉还是不在话下。
不等文秀说出更多感激的话,她就转脸看向老夫人,十分抱歉的说道:"我家老爷跟锦衣卫说了,给老夫人和诸位夫人做些路上吃的干粮,但锦衣卫不许带太多......侄女也只能聊表心意了,还望老夫人不要怪罪。"
林氏连连说道:"正不知如何感激夫人才好,哪里说得上怪罪。"
叫仆妇把干粮包袱放下,又拿出几个木铲,只说路上或许有用。至于有什么用,众人心里都清楚,怕是路上挖个野菜还得用......
胡夫人不能在后院呆太久,又细细交待了一些琐碎之事便离开了。
她一走,原本热热闹闹的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仿佛大家之前做出的欢喜再也撑不住了似的。
静默了一会儿,林氏说道:"胡县令夫妇真是难得的忠厚之人。"
秋淼好奇的翻看着文秀新得的银针,听到林氏的话,点头道:
"祖母说的是,这靴子穿上正正好,棉垫子又软又厚,胡夫人人可真好。"
刘美金一边听她们闲话,一边拿起干粮袋子取出干粮,干粮看上去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因是刚做好没多久,还微微的透着热气,她用手轻轻的掰了一下,竟没有掰动。
籍敏玉皱着眉头看着刘美金的动作,见没有掰开,就轻声咕咙了一句:
"这么硬,可怎么下咽,就是干粮,这也做的太随意了。"
孙瑶琴轻瞥她一下,没有作声,用劲掰了一块下来,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有种奇怪的香气,又耐嚼,就叫文秀来看看这里面放得是什么。
文秀拿着看看,不由佩服胡夫人的巧思,杂粮放了很多种混在一起,还加了麻油。虽然干硬了一点,可易于保存,又抵饿。
叶暮轻轻的说:"我看这胡夫人眼下有青痕,怕是一夜没有怎么睡呢。"
众人点头称是。
钱氏冷笑一声:"若是没有大爷和我行的清风,现在哪里有这细雨可得。当时大爷要是不帮她相公,怕是现在连个县令都做不得。"
众人也不耐烦听她细说胡县令怎么罢官怎么得到帮助,都觉得钱氏有点不可理喻,胡夫人对众人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做人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可苦还要说这些刻薄话呢?
众人不愿听钱氏的怪话,就各自散开,收拾行李。
文秀眯着眼睛看了看明亮的窗纱,看来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算了算日子今天该继续赶路了,能遇到这样的天气也算是老天垂怜。
文秀将窗子打开了一小条缝隙,伸出手去试了试外面的温度,又回头对秋淼说到:
"还好,今天不冷,也没有风,但愿能多有几天这样的天气。"
"什么好天气!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要出门踏青呢!你以为这还是在家里的时候吗?"钱氏最见不得文秀秋淼她们高高兴兴的说话。刚才憋在肚子里的气,正好全都冲着两人发出去。
"哦?我竟是不知道了,大嫂原来在家的时候,大冬天的都见着好天气就想出门踏青?看来大嫂觉得家里是没意思的很了,那要是到了春天,大嫂见着春光明媚还不得出去打滚撒欢?仔细弄脏了衣服!"
"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啊,大嫂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大嫂要是觉得是那个意思,那可见大嫂心里也有那个意思呗!"
钱氏最近屡屡吃瘪,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觉得这个卫氏老实木讷的很,什么时候高兴了不高兴了说她几句都不带回嘴的,现在的卫氏和之前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钱氏忍不住又瞥了文秀一眼,只见她逆光站着,看不清容貌的侧脸上,睫毛被阳光浅浅的镀了一层金色,嘴角微翘,似乎还带着些笑意。
跟以前太不一样了,真是野人到了野地里,圈不住了,钱氏心想。
不过没关系,等到了流放的地方到底还是要住下来的,住下来就要有住下来的规矩,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