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居然没看到我女朋友在哪儿?什么眼神呀?
我赶紧拉着苏米莉的手,让她靠近我,然后说道:“就是这个漂亮的姑娘呀!”
母亲茫然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身侧,接着问道:“欧青,你说的女朋友到底在哪儿呀?”
有没有搞错,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在我身边,你老人家居然看不见?几个月没见,母亲的视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呀?我急不可耐地绕过治疗床,想把苏米莉带到轮椅旁,让母亲用手摸一摸她的面庞。可当我走过治疗床床头的时候,无意中扭头朝病人髋关节位置的镜子望了一眼,我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在镜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床头,我的手上空无一物,根本没有拉着苏米莉。我再扭头望向身侧,咦,苏米莉到哪儿去了?刚刚我还牵着她的呀!
我茫然失措,胸口隐隐作痛,仿佛有一柄锤子正用力击打着我的心脏。我环顾四周,这时我终于看到了苏米莉。
不知什么时候,苏米莉竟换了一套粉红色的护士服,她款款走到杨医生身旁,伸出手,竟挽在了杨医生的手臂上,她低声问:“亲爱的,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米莉什么时候换了一套护士服?她为什么会用手挽着杨医生的手臂?她为什么会称呼杨医生为“亲爱的”?
我看到杨医生侧过脸,亲热地吻了苏米莉的脸颊一下,然后说:“没事,放心好了,这里有我呢。”
杨医生手持一支灌满药水的注射器缓缓向我走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怒不可遏,这对狗男女,难道想要麻醉我?混蛋,杨医生你这个该死的第三者!苏米莉,你这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坏女人!
我愤怒地走到治疗床边,从那个截肢病人的髋关节位置拔出了那块镜子,狠狠朝杨医生的脑袋砸了下去。只听“砰”的一声,杨医生瘫倒在地,脑袋汩汩涌出鲜血。而苏米莉则大声尖叫着:“来人呀,护工,快来呀!”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闻声从走廊冲进了会客厅里,当我被他们狠狠按在地上的时候,我听到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嚎啕大哭道:“欧青,你的病,怎么还没好呀?”
※※※
杨医生手捂着脑袋,苏米莉关切地弯下腰,替他包扎着厚厚一层绷带。苏米莉的手法相当娴熟,不愧为精神病院的资深护士。
“米莉,真有趣,给欧青注射了镇静剂后,他睡着了还在说梦话呢。他说,你是他女朋友,你们相恋三个月了,还说你今天答应第一次见他母亲呢。而且他还说,当初是你采取主动,邀请他一起去看电影的呢。”杨医生不无醋意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苏米莉不屑地应道,“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精神病院的患者?看电影,倒是确有其事,但我们是在医院休闲厅里看的,那也是你对病人采取光影疗法的治疗手段呀。”
苏米莉挠了挠头,不解地问男友:“真奇怪,欧青为什么会固执地认为,我是他的女友呢?”
杨医生笑了笑,答道:“很简单,他是精神分裂患者,在治疗期间,我成功地消除了他幻想出来的某种人格。但没想到,现在他又分裂出新的幻想人格……在这个新的幻想人格中,他把你当做了他的女友。”
“可我根本不是他女友呀!”
“这就如同幻肢一般……所谓的女朋友苏米莉,就是他的幻肢。事实上,从他的叙述当中,他一直幻想,他和你已经相恋三个月了,而他因为精神分裂症住进精神病院,正好就是三个月前。而他还认为平时每天都与你交谈,还和你一起吃饭,一起运动,一起在花园里看星星——当然,这都是他幻想出来的。而今天,他则幻想着你已经同意了第一次与他母亲见面,呵呵,丑媳妇见公婆呢。可当他发现自己的幻肢移情别恋了,他就如同失恋一般,疯狂地对我做出了报复举动——他认为我是第三者呢。”
“那么,你准备如何对欧青进行下一步治疗呢?”
杨医生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答道:“我准备对他进行镜子疗法,以幻治幻。在新的治疗过程中,米莉,我希望你继续扮演他女朋友的角色。慢慢对他冷淡,就像真实生活中的男女恋人分手一般,循序渐进,平稳过渡。要让欧青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接受一段感情的失败,这样他才不会再次做出疯狂举动。”
“呃……这样好吗?对我太不公平了吧?平白无故就让我当一个精神分裂患者的女朋友,人家很委屈的诶。”苏米莉忍不住撒娇道。
“呵呵,我们是医务工作者嘛,伟大的白衣天使,你就受点委屈嘛。”杨医生站起来,深情地吻了一下苏米莉的额头。他俩相恋很多年了,再过两个月,就将迎来他们大喜的日子。
※※※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头顶上输液袋里的药水,正一滴一滴进入我的身体里。既温暖,又冰冷。
刚才有个护士给我说,刚才我在会客厅里干了件蠢事。护士说,苏米莉当时确实挽着杨医生的手臂,不过,我并不知道,苏米莉其实是杨医生的表妹,表妹挽一下表哥的手,又有什么关系呀?我竟然会误会杨医生是第三者,真是太搞笑了。
这个消息让我很激动,原来苏米莉并没有移情别恋呀。
护士离去的时候,还给我说,当我注射了镇定剂陷入昏迷的时候,苏米莉一直在病房外等着我。现在我醒了,她马上就叫苏米莉进来。
真是太好了。不过,当我看到苏米莉款款走入病房的时候,她的眼里似乎带有一丝阴霾,看我的眼神,也满是冷淡。我猜,刚才我疯狂的举动,已经令她的心里产生了阴影,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向我提出分手。
我绝对不能接受这一点,绝对不能。
我。不。能。让。她。离。开。我。
当苏米莉说完一些不痛不痒的话,离开了病房之后,我艰难地扭动身体,伸出手,在医疗废物垃圾桶里捡了几颗尖利的不锈钢针头,藏在袖子里。
哼,我要好好收藏这几颗不锈钢针头。一旦苏米莉最终向我提出分手,我就把针头扎进她的太阳穴里,不停地扎,扎到她不能动弹为止。哪怕我双手沾满鲜血,也要让她死在我的怀抱里,到那时,我们就能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了,谁也不能让我们分离!
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像个正常人?呵呵,我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是正常人,又怎么会住进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