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川至今依旧后悔一个月前不该因为邻居在屋外修栅栏侵占绿地，而与邻居赵海大打出手。赔了医药费不说，他还被拘留了七天落下案底。
这天，晚上11点，李晓川如往常一般将出租车停在富豪夜总会外趴活。等客的出租车队伍有点长，他翻了几页随身带着的推理小说后，这是他惟一的爱好。看了一会儿，他觉得眼睛有点干涩，于是干脆趴在方向盘上小憩了片刻。
终于轮到他载客了，一个身着夜总会保安制服的小厮将一个醉汉塞进了出租车里，然后又递给李晓川十块钱，说：“给他随便找家旅馆住下。”
李晓川猜，这十块钱应该是那醉汉付账后的找补吧。
等了这么久，却只等来一笔十块钱的小业务，李晓川心有不甘地回过头，对那醉汉说：“去哪家旅馆？”但那醉汉却只顾大声打着呼噜，根本不理会李晓川的问话。
听到如雷般的鼾声，李晓川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笑意。
上次和邻居赵海因为侵占绿地一事打架，没想到两人不打不成交，李晓川拘留期满的时候，赵海还摆了一桌压惊酒。在酒席上，李晓川才知道赵海在远郊开了一家旅馆。当时赵海使劲拍着李晓川的肩膀，说：“说实话，我那旅馆就是家黑店。不管什么人进来了，我都会扒层皮才准离开。以后你要是载了想找旅馆的客人，尽管朝我这里送。每送一个，我给你两百块回扣。”
事实上，李晓川几乎每周都会送四五个倒霉鬼到赵海的旅馆里，每次赵海都如约拿出了两百块回扣给他，他也挣了不少外快。当然，李晓川知道那些客人一旦进了赵海的旅馆，不拿个几千块，就别想走路。
见后排座的那个乘客已经大醉酩酊，李晓川轰了一脚油门，出租车疾速向远郊驶去。当出租车开始行驶的时候，乘客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鼾声也渐渐变小，最后消失了。
出租车穿梭在黑夜里，去远郊，出了市区后必须要经过一条盘山公路才能抵达。这条盘山公路既窄又险，到了晚上，路上行驶的车辆很少。李晓川驾车穿越盘山公路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到尿急，于是在不惊动乘客的前提下，慢慢停了车。方便完毕之后，李晓川回到车上，回头望了一眼那位乘客，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乘客的脸上一片苍白，白得很不正常，像死人的脸一半。
李晓川忍不住伸出手指探了探乘客的鼻息。当他发现乘客的呼吸已经停止了，顿时吓得差点瘫软在驾驶座上。
上次打架被拘留七天，出租车公司认定李晓川无故旷工一礼拜，于是解除了聘用合同。可李晓川除了开出租车什么也不会，拘留期满后，他干脆拿出多年积蓄买了一辆车，又在一家小汽修厂里将新车漆成了出租车的外观，还钉了一盏伪造得惟妙惟肖的出租车顶灯。当然，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他也没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开的其实是辆黑车。
但到了这个时候，李晓川就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形势——人都死了，打急救电话也没用了。而如果报警呢，警察来了马上就会发现他开的是黑车。自己又有案底，警察指不定还会怀疑是他杀了这位乘客呢。
李晓川可不想惹麻烦。
可是不报警，他又该怎么处理后排座上的这具尸体呢？
李晓川咬了咬牙，望向窗外黑魆魆的山林，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
李晓川把后排座上的浑身酒气的尸体从车里拖了出来，人死后，肢体僵硬，重量似乎也比平时重了很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晓川才把尸体拖进了盘山公路旁的灌木丛中。
李晓川准备就地在灌木丛里挖一个坑，把这乘客的尸体埋在坑底。他记得在后备箱里一直放着一把铲子，可回到车边，却怎么也打不开后备箱，天知道后备箱的锁什么时候坏掉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把尸体朝灌木丛的深处拖去，扯了几把灌木盖在尸体上。这里是荒郊野外，除了白天有车辆经过之外，根本不会有行人路过。只要没人正好在这里停车，就算从灌木丛深处散发出尸臭，也不可能有人嗅到的。
李晓川一回到车里，就赶紧启动油门，掉转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城区，找了一家洗车场，将出租车里里外外洗了个遍——他要把那个乘客留在车里的所有指纹都清除完毕。
只不过，连洗车场的小工也没法打开后备箱，所以只好随便冲冲了事。
当他精疲力竭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已是次日凌晨了。等他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李晓川才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咦，那个死在后排座的倒霉蛋，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是心肌梗塞，还是脑溢血？
想着想着，李晓川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就连李晓川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惊醒的。
他闭着眼睛竭力摸索，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接通后放在耳边。这时，一个阴鸷而又麻木不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话音一落，电话便已挂断，听筒里只传出嘟嘟嘟的盲音声。
李晓川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后背渗出一片细细密密的汗液，睡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想处理尸体的时候，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李晓川还是一直留意着前后是否有车辆经过。当时邻近午夜，那里又是盘山公路，只要有车经过，必然会打开车灯。在这么险峻的盘山公路上，要想不开车灯行驶而过，是不可能办到的。但李晓川在埋尸的时候，根本没看到前后有任何车灯闪烁过。
李晓川确信不可能有人知道自己曾经在盘山公路边埋葬过一具无名尸体。可这个莫名其妙的诡异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呢？回看来电显示，他顿时吓了一跳：13XXXX44444.
全是4，全是死？！
而这时，一条短信倏忽飞进了李晓川的手机里。打开之后，正是这个尾数为5个4的号码发来的。
“我好冷，让我出来……我不想就这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