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什么事让你不快活了?”无名真人的声音忽然在季洁瑜的耳朵边上响起,人随身至,前面十来米的地方有淡淡毫光闪过,一副学生面孔的无名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
仙家随愿证我,身心相随,是什么心境就是怎样的样子。只见无名真人身着一套立领西服,脚蹬一双锃亮的皮鞋,原先那身古意盎然的着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气质儒雅,一脸英挺之气的学生形象!
佛要金装,人靠衣装。
可衣服也是要挑人的,这种中华立领不是什么人穿上都能穿出韵味来,要是内外气质不合,穿在身上只能给人以土包子暴发户装腔作势的感觉。
无名真人化出这种形象,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真是少一分显瘦,多一份太胖,长短合度,气质超卓!
也是,人家好歹做过状元公,一肚子的经纶,再加上成仙以后剑气收敛于无形,这份气质当然是卓尔不群了。
一见这个形象,季洁瑜忍不住笑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师父,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啊?”
无名见季洁瑜一改愁容,当即也笑道:“什么变成,这就是师父的样子……之一!”
“之一,那你还有几个样子啊?”季洁瑜听他话里有话,再加上她本就聪明,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意思,少女心思本就好奇,怎能不问呢?
“不知道,随愿而化物吧。”无名真人道:“那也得看我是怎样的心境了,所谓相由心生就是这个道理。你看你,嘴巴都能挂油壶了,这不也是你的样子之一么?”
“师父,你能不能说明白些啊,我有点听不懂!”
“呵呵,现在不懂不代表你将来不懂,不过将来懂了也和现在无关。”无名真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脸上现出了责怪之色:“你看你脚步虚浮,虽然修为不减,却也没什么进步,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有练功练剑?”
仙家神目如电,一眼之下就发现了问题,自然是要问的,尤其是作为季洁瑜的师父,他更是非问不可!
“师父你不是神仙么?”季洁瑜心中那点愁闷之意又一次翻了上来:“你猜猜!”
“猜什么猜?”无名真人哑然失笑:“你师哥和萧晓筱结成了道侣,现在没你什么事了,而你又放不下,一使动你的飞天剑舞就要想到另一个人,我若是你,恐怕也没什么兴趣练剑练功了。”
季洁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师父,你……”
“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无名微微一笑,笑容中大有安慰之色:“你当你师父这百多年是白活了么,这都看不明白?”
季洁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忽喜忽忧,低声道:“我所练的广寒诀要求无情无欲,可我斩不断也放不下!“
“放不下就不要放下,忘了就行!”无名真人语重心长地道:“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师父也不责怪你什么,不过我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你破罐破摔了!跟我走吧。”
季洁瑜这段日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可师父让自己跟他走,心中虽然有不愿,可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就跟着走了。
她本来是要回宿舍去的,可被无名真人拦腰截住,现在有要求跟着他走,两人一走一跟,又沿着那条校园林荫道走了回去。
这一走不要紧,可可地撞见了那四个灰头土脸的二货。
在即将碰到他们的时候,季洁瑜忽然加快了脚步,一把挽住了无名真人的左臂,和他肩并肩手拉手走在了一起。
无名真人人老成精,仙人神识更是恐怖无限,精微之处人所难测,刚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几个懵懂的二货在远处唉声叹气,言语中说季洁瑜如何如何。徒弟在即将遇到他们之前忽然这么做,他岂能不明白是什么用意?
当下也索性由她了。
两人施施然走出来,男的俊俏万方,女的姿容绝世,放哪儿都是回头率百分百的存在,自然被看见了。
四个家伙瞪大了眼睛,看着季洁瑜和无名真人缓缓从路的另一边走过,那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莫装逼,装逼挨雷劈!”刘祖诚如是道。
张之江打击道:“这可不是装的,有本事你穿那一身行头给我装一个试试!”
魏月池唉声叹气:“我怎么不知道她喜欢这样的男生啊,早知道我也这么干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晚到一步!”
林枫瑜则什么也不说,黯然神伤之色宛然在目。
这几个家伙凑一堆虽然是个二货集中营,但见识着实不少,什么样衣冠楚楚的存在没见过,反正就没遇到过能和季洁瑜身边的那个人相媲美的,简直不像是现代人。
靠,无名真人本来就不是现代人,而且从本质上讲,连人都不能算是!
这完全就不是一个数量级啊。
假如无名真人当真是他们的情敌的话,这仗还没开打,他几个就已经连内裤都输了,用四川人的话说,那就是“输得没底底了”。
幸亏不是!
“老大,怎么办,如果你要认输,现在还来得及!”张之江这货从来不说好话:“认输一场本来就要输的赌局不丢人!”
“丢人你大爷。”林枫瑜心情本就不好,现在被季洁瑜火上浇油,更是蹭蹭地蹿上了脑门子去:“我就不信玉树临风赛潘安,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我会输在这小白脸手里,走,咱们跟上去!”
“干啥?”魏月池打了一个激灵:“大哥,你长点眼好不好,季洁瑜可是会武功的,你要是惹了她身边的人,接下来的这一顿你吃得完吗你?”
“吃不了兜着走!”林枫瑜发了蛮劲:“季洁瑜总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等哪天他一个人出门上街的时候,咱们堵他!”
“大哥,你可要想好。”刘祖诚也劝他:“咱们哥几个是有个有钱的老子,但我们都对天发过誓的,不做二世祖哦!”
在他们眼中,二世祖已经和街边流氓混混画上了等号。
林枫瑜一听,似乎也被提醒了:“对啊,你们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君子协定,君子协定,卑鄙小人我是不做的。但是……”
魏月池和张之江对视一眼:“卑鄙小人咱们不做,但是也没人规定君子不能尾行啊?跟踪他,摸清他的底细,制定详细战略然后在这场战斗中战而胜之!屡败屡战,也不失为英雄好汉行径!”
林枫瑜听了高兴起来:“所言极是,嘿嘿嘿,鄙人茅塞顿开啊,走走走,跟上去看看!”
几个二货计议停当,认清了方向就跟了上去。
走出了南大门,无名真人目不斜视,却口唇微动:“洁瑜,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没听人说吗,装逼被雷劈,你难道要你师父我被雷劈不成?”他用的是内功手法传音入密,一身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一看季洁瑜用过一次也就会了。
无名真人是男的不假,可若是被他亲眼见证了过程,生孩子都能被他学会也说不定。
季洁瑜听师父这么说,当即也不敢造次,松开了手,不过还是靠的很近:“师父,你就委屈一下吧,被这几个家伙缠得我实在心烦透顶!”
“这不对啊。”无名真人一边走一边打趣:“女孩子家有人欣赏自己美貌,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我长得这个样子是父母给的,我有什么办法?”季洁瑜没好气:“希望欣赏的是个木鱼,不希望欣赏的狂蜂浪蝶却是相当不少。”
“你这丫头啊。”无名真人一时无语了:“难道就让他们跟着吗?”
“跟着吧,跟着也好,知难而退我也省心了。”季洁瑜随口道。
无名真人:“打的好主意!”
“师父,难道你还怕了这些个二世祖不成?”
“我当然不怕,不过我也嫌烦!”别看无名真人这会对季洁瑜轻言细语,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传人才这样,要换做了旁人,真人只怕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的。
就这样,无名真人和季洁瑜在前面走,林枫瑜四个家伙在后面跟,一跟就跟出了十几里远近。也真亏的这些家伙精力旺盛,居然愣是跟来了。
带着季洁瑜来到那处她一直练习剑术的地方,在一旁站定,道:“洁瑜,练武的人三天不练手生,唱歌的人三天不练口生,一个多月没练功了,你练来我看看!”
季洁瑜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虽然心里面一直纠结,但师父开口,她也不敢不遵,于是随手拔出了腰间的软剑,使动了仿佛已经久违的“飞天剑舞”。
这路飞天剑舞名字中有个舞字,使出来当然是姿态曼妙,秀美难言,深得一个柔字的妙趣。
躲在高处江边芦苇丛里面偷看的林枫瑜几个,哪里见过这样高妙的剑术功夫?就算见过那也是在电视电影里面。
在他们心里眼里,武功就是一些华而不实,毫无实用价值的体操,在看到季洁瑜的剑法以后,四个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让他们惊讶的还不止于此。
一套三百二十四变的飞天剑舞使完以后,无名真人走到季洁瑜面前,带着指点的语气道:“仅仅从剑术上讲,你已经练得非常不错了,可最后三十六变总有涩滞不全的感觉,是何道理?”
季洁瑜语气有些低沉:“最后三十六变是为了演绎这套剑法最高一招‘岱宗何如’而创设,我虽然前八路都能如意圆转,却总不能将这路化繁为简的剑招练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师……师兄,你看问题在哪儿呢?”
无名真人当然知道这几个家伙在那里偷看,听季洁瑜不称自己为师父而是师兄,世间高人大多护短,此时也只索由她胡闹了。
当下也不提醒什么,反正自己现在这身行头,被她称一声师兄也不算僭越,于是缓缓道:“岱宗何如,顾名思义便是一个问字,想要练成这一招便需忘记自己之前所练成的所有剑法招式,方能修成!正所谓随敌而动,随势而问,自然可料敌机先,得心应手!”
“比如这一招!”
无名真人口说指画,随手折了一跟芦苇杆便开始为季洁瑜拆招,告诉他这一招的意思是什么,如何化为下一变,下一变如何连接上面一招,一招包一路的剑法应当如何等等。
在不懂这套剑法的人耳中,那仅仅是在拆解招式而已,可听在季洁瑜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境界了。
无名真人所用乃是妙语声闻的手段,修为越高,听懂的也就越多,季洁瑜虽然心中郁郁,可也知道机缘难得,因此非常专注地看着真人手中剑法的变换,重点感悟的并不是他的招式如何施展,而是其中展现出来的剑意如何。
这一场传剑授法,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
“天啊,原来这个家伙武功也这么厉害啊。”林枫瑜差一点被闷废了:“看起来还是同门,这可难了!”
张之江呸的一声吐出了口里的一根草叶:“怕什么,只要他们还没结婚,那我们就未必没有机会。辛亏没听你去堵他,要不然倒霉的十足是我们。”
“月池,那孙子使得招式,你还记得不?”刘祖诚忽然开口问了一句。魏月池在他们一伙人当中记心是最好的,因此刘祖诚才有这么一问。
“使的那么慢,我不记得才怪呢。”魏月池转脸看着刘祖诚:“不过难度很大,你也跟你爹的保镖学了几天,你觉得好学不好学?”
刘祖诚摇头:“不好学,首先我们的筋骨就没人家那么软!”
“没关系,咱们的机会来了。”林枫瑜忽然笑了起来,低声道:“只要人有心,铁杵也能磨成针,咱们下来试试,不行的话就去找季洁瑜问呗。那啥,君子协定永续有效啊,谁都不准吃独食,三局定输赢,一个输了下一个继续!卑鄙小人咱们可是不做的。”
“当然当然,那是当然!”魏月池一下子也兴奋起来:“老大,还是你脑子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回家买盒脑白金尝尝,说不定你就可以和我一般了!”
“我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