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天下修真门派林立,虽然号称百家争鸣,但佛、道、儒三家自古已是三骑绝尘,稳稳高出其他教派一大截。到如今更是成了一番三足鼎立的大气象,皆以天道正统自居。
尽管是夹缝中寻求生存,但其他派系还是坚持着自己一脉道统的传承延续,似乎也都自得其乐地享受着百家争鸣这个法。当然这种享受只是建立在诸子百家共生共荣的假象之下被精神洗脑后的一意淫而已。
于此,南疆修真界便是一个最好缩影。由龙虎宗和玄真禅寺这一道一佛两家独大,将整个南疆二一添作五分成了两半,其下大大十四个修真门派按照地理位置分别依附在这两条巨鳄之下。美其名曰能够得到保护,作为交换自然是上缴灵石,月有月供,年有岁贡,每一次数额不大,但积年累月下来对于这些个门户也是一笔不容忽视的数目。
然而,作为回报,漫漫岁月下来,这两条巨鳄给那些鱼虾提供保护不过是一个法,也仅止于挂在而已。相反,作威作福、恃强凌弱、欺凌压榨这一类的勾当却是数不尽、道不完。来也奇,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这些鱼虾非但没有什么怨气,反而还有那么一两条活得挺滋润的!
大公山鹿仙道便是滋润派的杰出代表,按照传统玄真禅寺每月只要求他们上缴五百灵石,到了年关时岁贡则是五千。可当代掌教马友财马大真人依仗着大公山产出颇丰的灵脉,自发自愿地将数额提升了一倍之多。玄真禅寺那边倒是无多反应,可马友财却开始堂而皇之地在玄真禅寺的辖地内作威作福横行霸道。
所谓是拿人手短,玄真禅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每有接到别的门派的投诉也都只是给予所谓的最严厉的谴责,在马友财又一次主动要求增加月供岁贡之后,便是谴责都温柔了许多。
一年前马友财更是用一万灵石作为封口费,要以争夺西雨山采药权为借口,准备大闹四物门。要不是陆光汉彻头彻尾地服了软,那一次绝不会如此简单的收场。起来马友财与四物门结怨还得归咎于陆诺谋硬抢大傪参给叔行通提升境界,马友财打压报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这种事情永远逃不过“冤冤相报”四个字,只看风水轮流转时,哪边高来哪边低。
而这一日的风向水流,明显都只是由一个人了算。
杨玄嚣御剑当空,同样御剑飞行的梁宝妆居右,如仙人一样的丹白羽则虚空飞在左边。三人身后则是整整一百零四名四物门新门人,包括那三十八名混混在内,个个傲立于灵鹤之上,气态肃然!
鹿仙道的殿前广场上则是那一群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鹿仙道伤兵。以马友财为首的三千门人此时已经乌压压地聚集了过来,无一人敢造次。
“这不是四物门的杨副掌教吗?今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真是令鹿仙道上下蓬荜生辉呐!”马大真人便是瞎子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此时已然没了半跋扈气焰,唯唯诺诺地躬身站在地上,连腰都不敢直起,更别飞上空中与来人对峙了。
杨玄嚣指了指地上的那一群伤兵,冷冷道:“这不是把你的人给你送回来么?”
马友财脸上媚笑,背心已经却已被冷汗浸透“杨副掌教这么多见外啊?这些不成器的家伙怎么配劳烦您亲自走一趟?下次这样的事情,您只需知会我一声便是了!再这么亲自辛苦,可就是折煞在下了!”
“这种事当然只是顺便办了。”杨玄嚣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丹白羽,继续道:“咱们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贵我两派的恩怨早已结下!争斗在所难免,但是为了长远计议,为了咱们南疆的和谐发展,我觉得还是握手言和才是上上之策!”
马友财一听话有转机,立刻赔笑附和:“对对对!本该言和,正所谓和气生财……哦……看我真是俗气!应该是家和万事兴才对!”
“家和?”杨玄嚣呵呵一笑,缓和道:“我也正有此意呢,想不到马大真人早把我们当做了一家人。”
马友财闻言,终于稍稍直起了一些脊梁,肯定道:“可不是一家人么?咱们两派都是下辖于玄真禅寺,本就同气连枝不分彼此嘛。”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我还担心今日的大事难以实施呢。”杨玄嚣朝下勾了勾手指,淡淡道:“上来话。”
马友财这下来了精神,哈哈一乐,召出了一头漆黑秃鹫直飞到了杨玄嚣身边。
杨二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笑意越发和煦起来,朝着场下众人朗声宣布道:“诸位想必都已经知道了日前在西雨山上发生的那一场惨剧!贵我两派皆有弟子丧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今日我和马大真人达成共识!鹿仙道从这一刻起,正式并入四物门!成为鹿仙分院!”
马友财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不停冒出,只能是强行挤出一抹恳切的微笑,有苦难言。就在此时,他的手腕已经被杨玄嚣一把捏碎了骨头。
杨玄嚣降低了飞行高度,朗声安抚下方的三千门人:“大家放心,合并之后,鹿仙分院一切制度不变,还可以与总院共同享有西雨山等资源!还可以得到总院的庇护!当然了,如果不愿意成为四物门的弟子,我们也绝不会为难,给你们半日时间收拾,自行下山改换门庭便是!”
本就鸦雀无声的广场上,三千人竟然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一时间进退两难。
“大家似乎还有顾虑,哦……我知道了!”杨玄嚣缓缓松开了马友财,玩味道:“你们一定是担心玄真禅寺不会同意对吧?日前我已经把这件事禀报了上去,是由现任方丈真吢大禅师亲自首肯!使者应该很快就到。”
“你什么!这怎么可能!真吢大禅师坐关参悟枯禅从不见外人,怎么可能答应这件事!”马友财这下彻底慌了,原本还算计着阳奉阴违先把杨玄嚣糊弄回去,再花些灵石请玄真禅寺的人出面撑腰,可千算万算算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天边已有祥云涌动,但见一前三后四位老僧正踏云而来。
倒是马友财最先认清了来人,声音已然颤抖不止:“达摩院法德禅师!菩提堂法众禅师!藏经阁法生禅师!这三位明面上管理玄真禅寺的大人物都跟在身后!那为首的岂不是一直久居幕后的方丈真吢大禅师?这怎么可能!”
“真吢大禅寺的枯禅已经参悟了整整千年,岂会因为这事破关而出?”杨玄嚣微笑着朝来人拱手一拜,淡淡道:“为首的是真咎大禅师!是玄真禅寺硕果仅存的两位真字辈大禅师之一!因为往事缠身一直隐居幕后,这才不为人知!他老人家的佛法修为都不输真吢大禅师!”
“弟子马友财,参拜四位禅师!”四位老僧转眼即至,马友财这次是彻彻底底地放弃了。
“我等四人奉方丈师兄之命,特来恭贺四物门鹿仙道合并之喜!”四大禅师根本懒得去搭理马友财,径直飞至杨玄嚣身前,真咎老僧虚空上前半步,双手合十道:“师兄还让我一定要把谢意转达给丹先生,他苗疆赛神农果然名不虚传,只盼有缘时先生再到枯灯院,他一定亲自拜谢!”
丹白羽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真吢大师严重了,与贵寺结下这份香火情,实则也是白羽的福分呐!”
真咎老僧又是合手一拜,凝重道:“阿弥陀佛!师兄就是怕还不上丹先生这份救命大恩!”
丹白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倒是杨玄嚣取回了话语权,御剑飞到人前,朗声道:“四物门鹿仙道本就下辖于玄真禅寺,今日四大禅师同为见证,此事名正言顺!四物门虽然有扩张,但依旧尊奉玄真禅寺,听从号令莫敢不从!现在是你们最后决定的机会!是走是留,请认真考虑后做出慎重选择!”
杨玄嚣此言一出,意思已经再浅显不过。今日吃定鹿仙道是有玄真禅寺撑腰,日后也一样不会生出太多变数。如果还有人质疑,后果恐怕是永远无法在南疆修真界立足。场中三千鹿仙道门人当中一多半都是明白人,当即跪下,齐齐表明了立场,一半稀里糊涂的也就这么随了大流,只有极少一撮顽固不化的人愤愤怒骂几句后拂袖而去。
“马大真人你怎么?”杨玄嚣见状很是满意,似笑非笑地转向了颓坐在秃鹫背上的马友财。
马友财深深呼吸了几下,已然认命的他反倒是不像先前那般谄媚,挺直腰板站了起来,冷冷道:“先辈基业尽毁我手,马友财已无颜面苟活,只盼你能善待这些门人!”
杨玄嚣一皱眉,故作痛心道:“马大真人何必弄得自己如此悲壮?鹿仙院首座长老之位可是为你备着的啊!”
马友财能做一派掌教自不是愚鲁之人,礼貌性地一拱手道:“马某如今无德无能,岂可担此大任?”
杨玄嚣呵呵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梁宝妆淡淡道:“我连辅佐你的人都选好了,梁宝妆,我的师妹!有她帮你,办起事来保准事半功倍!”
马友财沉沉摇头,沉声道:“如果杨副掌教当真要给马某一个机会,便让我当那片衬托鲜花的绿叶就好!”
杨玄嚣很是欣慰地了头,复又朗声道:“想不到马大真人能有这般胸襟!既然他有意提携后辈,那么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从即日起,由梁宝妆担任四物门鹿仙院首座长老!马友财为常务执事长老!二人同心协力共同打理鹿仙院!”
“拜见首座长老,拜见常务执事长老!”下一刻场中三千弟子齐齐山呼叩首,场面格外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