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北芝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杨玄嚣虽然万分不舍,但确实不得不走。第二日清晨带上太乾少坤,并未与轩辕北芝道别,便自乘鹤南去,离开了这片特别的林地。
“哎……动了心了?除了死人能有不心动的?可那又如何……天仙一般的人儿……我……这等修为,带她在身边,那便是怀璧其罪,惹麻烦本少爷是不怕,可害人害己终归不地道不是?再了,大将军不也常,咱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要走的路还很长,天打五雷轰也好过死在女人肚皮上!算啦,算啦,全当做了一场美梦,再也不去想了!再想……再想是孙子!”二少爷躺在白鹤背上正自惆怅,尽管离开的毫不拖沓,但仍然忍不住回想昨日种种,无数令他心神荡漾的画面接二连三地从脑中蹦出,怎么也无法阻止,无奈之下,也只能尽量想一些理由来自我安慰。
随后几日二少爷几乎都是处在这种时而心猿意马神游天外,时而自我矛盾天人交战,时而又大义凌然自我开导的状态下,简直分裂了人格。好在一路无事,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耗在这几乎不可能有结果的矛盾之中。
以白羽灵鹤的速度,到达万兽妖冢须得二十余日。时间推移,晃眼已过了大半路程,下方的环境也在潜移默化之间完全变了模样。待到一声晴空惊雷炸响,二少爷才从那毫不自觉的严重相思病中惊醒过来,开始仔细观察下方变得越来越恶劣的环境,松弛已久的神经终于稍稍紧绷起来。随后几天,越是往南深入,他越是发现想要找一处安全的休息之处开始变得困难无比。那种不见**的滚滚惊雷也越发频繁起来。以至于刚开始还十分惊惧雷声的灵鹤,几日下来,也变得见怪不怪、从容淡定。空中如此,地面丛林中的诡异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在那些动辄上千岁的参天巨木之间,处处弥漫着浓重的瘴气,气*热时便会随着水汽蒸腾而起,虽是色彩斑斓漂亮得紧,但其中致命的危险早已不言自明。
又过几日,天色骤变。伴着惊雷,天空中终于有了遮天蔽日的乌黑云朵。乌云之下不透丝毫阳光,时时幽暗森冷,早已辨不清白昼后夜。林中树木早都枯死,没有丁绿叶,那只有乌黑土石的贫瘠大地上更不可能有一根青草。其间还不时响起怪异而雄壮的妖兽咆哮之声,居然可以与雷鸣争锋,叫人听来毛骨悚然。杨玄嚣这几日倒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再有丝毫大意,终于没再时时刻刻的想那处紫竹林内的绝美光景。毕竟,命要是没了,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俯身拍了拍坐下灵鹤,二少爷沉声道:“这里光线太暗,我不确定有没有适合休息的地方。你稍微往下飞低一些,如果有危险,你再立刻飞起来!”
灵鹤飞行了一整天也十分疲惫,听闻可以休息,自是高兴,一个俯冲,便下降到了距离地面十丈左右的高度。
杨玄嚣正俯下身子细细观察,忽然身下一空,白羽灵鹤竟如断线风筝一般直直坠落下去。二少爷也随之重重摔在了地上,瞬间激起漫天细密的黑色灰尘。好在他拥有无限接近蓄灵境六阶的强壮体魄,十丈高度倒也只摔得不痛不痒。急忙翻身跳起,朝白羽灵鹤跑去,这毕竟是他唯一的赶路手段,一旦失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这家伙,累的话下次就先提示我一下,咱们可以少飞些时间,这么落地摔坏了这么办?”事出突然,杨玄嚣只觉得灵鹤是过于疲劳而虚脱了体力,只要休息休息就会好转。所以他一边着,一边从储物手镯内取出收纳白鹤的玉球,结果却只取出了一堆白色碎块。心中一惊,他急忙拿出了那根许久未用的焦黑短棍,灵力灌注其中,木棍立时泛起炽烈的火光。借着光线看清情形,杨玄嚣顿时惊呆在了原地,心绪翻滚如巨浪,一时间冒出了无数个念头。
那白羽灵鹤已然身死,更夸张的是,才不过眨眼功夫,它的身体已经开始溃烂,乌黑色的浓血从不同的疮口缓缓流淌而出,一身白羽早被污了大半。
“难道是这林中瘴气有剧毒?”杨玄嚣惊疑之际,又掏出了一个白色玉球,召唤出那只原本属于刘宽的白羽灵鹤。只要主人健在,它就不会听从杨玄嚣的命令,自然是逃不过充当试验品的厄运。结果如出一辙,那灵鹤刚一出来,还没蹦跶几下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而去,死状也是一样凄惨无比。
“并非早先遭人算计,那便真是这林中的毒瘴无疑了!”杨玄嚣用一只灵鹤的性命确定了一件事,心中也安定了不少:“既然我不怕这瘴气,想必臭老头所给的万毒蛊的确货真价实!这毒瘴伤不了我,反而还帮了大忙。剧毒之内我不用再担心被凶兽袭击,只要大方向不走错,早晚也能进入万兽妖冢!”
借着火光,杨玄嚣继续往南赶路。走了大半日时间,体内灵力被大大消耗,不得不停下补充。在找到一颗异常粗壮的枯树后,他三两下爬上树干,这才收了那焦黑木棍,心中暗暗盘算起来:“我现在修为虽然提升不少,一次可以吸纳百枚灵石,使用者焦黑木棍的时间也大大增加。但刘宽那家伙只剩下不到五百灵石,根本架不住这么消耗。真不知道他变卖所有家当买这一只破炉子有什么作用?”
那日离开金泉寨,二少爷便盘了刘宽的储物法宝,除了几百灵石之外,便只剩下一只灵鹤和一只三寸方圆的袖珍铜炉。这意味着,为了换得这一只铜炉,他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杨玄嚣起初自然也十分重视这铜炉,也没少往里面灌注灵力,变着法儿地研究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随即便将之打入了冷宫,不再去管。二这一次,却让他在阴差阳错之间,试出了这炉子的异能!
因为他准备要在树上休息半天,实在闲来无事,这才又把那炉子捧在手中捣鼓起来。可没过多久周围便渐渐出现了一阵阵杂乱的响动,杨玄嚣自然十分警觉,第一时间拿出了那焦黑木棍。借着火光,却见四周开始不断出现大大、形形色色的蛇蝎虫豸。虽然这其中绝大多数二少爷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有一他却可以完全肯定——这些东西全都剧毒无比!二少爷虽然不怕中毒,但要是被这些毒物咬在身上,皮肉之痛也绝对不轻,他当机立断催动那焦黑短棍,试图以火光驱离这些讨厌的家伙。
“嗖……嗖……嗖……”
几乎同时,只听阵阵破空之声惊起。杨玄嚣身下的那粗壮枯树上居然伸出无数的乌黑藤蔓。那每一根细藤都似一条蛇,以奇快的速度分别扑向一只聚集而来的毒物。不过眨眼功夫,周围便又清静了下来!那上百只毒物,居然全都丧生在了乌藤之下,身体急速干瘪猥琐,全身血肉精华很快便被吸了个精光!
二少爷这下慌了神,急忙跳下树准备逃离。被毒物咬上一口尚且有得活,要是被这些乌藤缠住,岂不眨眼就要成了人干?可还没跑出三步,他的手脚果不其然就已经被死死捆起,即便拥有蓄灵境六阶的体魄,居然也无法挣脱束缚!
“人……人类……你别走……别走……我不会伤害你的!”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谁?是谁!”杨玄嚣大惊之下,身体已经被那些乌藤拧成的粗壮手臂抬回了老树身前。
那苍老的声音竟然是源自于那干枯粗壮的树干:“我?我是……摸天树……”
杨玄嚣自然不信,想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可焦黑木棍早已掉在地上,没了光芒。于是只得想办法拖延时间,胡乱问道:“哪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张三李四我认识,姓摸的还是头一次遇上。”
“额……我就在你眼前……我本就是一颗摸天树……至于姓名倒是没有。”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不会伤害你,但是我想要你把那铜炉送给我。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吹牛吧,你就!那炉子可是我家传宝贝,怎么可能送人!你也不用骗我,要是树,怎么会讲话!”杨玄嚣心中·将信将疑,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自保的能力,而对方似乎是发自真心想要商讨,没有一要对他用强的迹象。
“我就在你面前,不是树是什么?”那苍老的声音吐字十分生涩,酝酿了半天,才又道:“我出生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绿色,我的族类与飞禽走兽都在这里繁衍生息。那时候这里还很是热闹,有鸟、有溪流、有风雨、有阳光。直到大约千年之前,南边不远外忽然变了天色,浓重的乌云从此遮住了天空。而在乌云之下,草木全都枯死,溪流也干涸,无边的黑暗彻底笼罩了下来。早先的走兽飞禽死的死、逃的逃。我可怜的族类却没有办法离开,除了我……再也没有能够活下来的。”
杨玄嚣心中惊疑不定,却也十分好奇。反正要拖延时间来寻求脱身的机会,此时只当是听故事一般,追问道:“那你怎么还没死!”
那摸天树也非常耐心,亦或是漫漫岁月下来终于找到一个能话的对象,虽然得比较吃力,但语气中却透露着明显的兴致:“在我八十岁那年,脚下生出一株毒花,花开时引得两头有些道行的妖兽前来争强。他们斗了三天三夜,毒血渐得我满身都是,后来双双死在了我的脚边,而那毒花到最后也凋谢在那里。几个月后,它们的尸体逐渐腐朽,大量剧毒慢慢渗入泥土,被我吸收进了身体。那时候我没有死,却是生不如死,枝桠绿叶片片掉落,皮肤也开始龟裂溃烂,再也无法生长。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也成了毒物,所以在黑云降临之后才没有死去。”
杨玄嚣似是抓到了某样极为有用的信息,脑子迅速盘算,面上则只是随口问道:“你也是毒物?你吃的也是毒物?”
摸天树沉沉嗯了一声,慢慢道:“不错,自从黑云遮天后,这里没了水源,土地更加没了养分,我只有吞噬经过四周的毒虫蛇蝎才能维持生命。这些家伙的血浆便是我的水源与肥料,而他们身体里的细微灵力,苦苦积攒千年下来,也终于让我慢慢生出了灵志,这才能开口话。”
二少爷闻言,心中的底气也更足了几分,再问道:“照你这么,这林子里就有没有不是毒物的东西吗?”
摸天树想了想,慢慢道:“死物或许没毒,但活着的一定都是毒物!”
二少爷闻言,立刻肆无忌惮起来。吹胡子瞪眼,骂街一般狠狠嚷道:“你个老王八!我就数到三,你要是不松开这些乌藤,本少爷立刻咬破舌头吐你一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