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那墨蓝色光华,他隐约能看到,那竟是一颗巨大的白狼头。
这头是谁的?
李星烛心里有些发麻,念头一转,人已经来到那狼头下方。
本想细细打量一番,没想到他刚一靠近这狼头,双瞳中就突然涌起一片血煞,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激愤轰轰轰冲上脑门。
李星烛眼前一暗,再睁开眼身前已是飞瀑如银,神意竟已被迫回到了肉身中。
“仙人,妖怪已经除掉啦?”
那赵小宝一看仙人睁开了眼,赶紧飞到跟前来。
李星烛充耳不闻,再次闭眼凝神,整顿心境。
通天河水府之中,李星烛再次回到狼头下方。
细观这狼头,高有丈余,虽然已经是精血尽失变得风干起来,但依然能窥见往日神俊。
此头的脖颈处,切口非常的平整,应该是被极其锋利之物瞬间斩下,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正在这时,却听旁边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那妖人竟已停下修行。
“恭喜兄长,这三昧神风梭总算是修炼大成了。”
李星烛一回头,却见一团黑雾游离在妖人身后,看不出更多跟脚。
“能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啊。也不知这三昧风是如何吹到普陀山来的,倒是成全了我兄弟二人。”
此时妖人身前浮动的经卷上,一道墨蓝色梭状气旋缓缓转动着,之前那耀目华光正在渐渐隐去。
“是啊,遥想那日十二禅院被吹得东倒西歪,菩萨经卷漫天飞舞,真是何其壮哉。”
话到此处,那黑雾中人又再问道:“弟弟我一直有一事不明,兄长明明被观音镇在湖底,是如何拘下这一缕神风的?”
那妖人闻言呵呵一笑。
“弟弟可是抬举我了,不是我拘来这风,而是这风把这无字经吹落碧潭,好巧不巧落到我跟前来。”
“这无字经也不愧是观音捧读过的宝物,竟然自行摄留了三昧风真意,我不过顺水推舟把那些天外风引来了碧潭,吹开了镇山而已。”
“终究是我气数未绝啊。”
说到这,那妖人反问了一句:“弟弟当日与我分开,不是要独自证道么?今日怎就跑我通天河来了?”
李星烛一听到这话,心里真有些犯堵,自己来这趟还真是赶上了好时候。
却听那黑雾中人叹了口气:“唉,我也没想到这化形之路如此艰难。”
“我连冲了三次化形劫,也未蜕去真身,落了眼下这不能见人的鬼样子。”
那妖人打了个哈欠,似是困了,挥手一招那风梭便灵性十足地钻入他袖袍之中。
身前那一卷无字经更是浮动着飞起,一眨眼钻入柴垛之中,混在那些散乱的经卷里。
随后妖人一个飞举,身子缓缓落到了柴垛高处,在草垫子上横卧下来,拄着脑袋,微合着眼。
“那弟弟此番起来,希望为兄如何助你啊?”
那黑雾中人见对方举止轻慢,心头冷哼一声,但想想有事求人又只得按捺下来。
“我在那慈来山中发现一株宝莲,吞了此物,我定能冲破此劫。但那仙池边上有只仙鹤守着,只能前来求助师兄。”
那妖人一听是仙鹤,哪怕已经证得三花还是不自觉打了个颤,口中推诿到:“师弟啊,你本就是天生地养之精,淬体炼形自然是水磨工夫,怕是吞一株宝莲也不见得能化形吧?那仙鹤本就是你我二人天敌,打起架来我们可是处在弱势。”
“总是要试过才知道,不然何必跑来叨扰兄长。”
那妖人没再答话,石窟里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那黑雾中人平了平心中怒气,把话扯到了别处。
“敢问师兄,这白狼头颅从何而来?我观之不是凡兽。”
李星烛心头一紧,这黑雾中人倒是帮了个大忙。
只见那妖人双眼微微睁开,嘴角阴啧啧一笑,森然道:“这河边小国有个妖道,我不过吞了他一个婢女,竟然敢在国中摆了法会,纠结一国香火作法害我。”
“哼哼,我那风梭又岂是吃素的?”
李星烛听得脖颈发凉,虽然心中早就有了揣测,可当这话从妖人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咽了下口水。
这头还真是我自己的?
却听那妖人又道:“这厮也是命不好!我本就在突破关头,吞了她那丫头便一举成就顶上三花,否则还真可能栽在他手里。”
那黑雾之人闻言忙问道:“什么样的婢女能对师兄突破三花起到助力?”
那妖人恣意一笑,一脸得色。
“哈哈,是个般若身。若是观音知道此女存在,怕是要直接跑来收个弟子了。”
黑雾之人顺着这话问道:“婢女尚且如此,那这白狼真身怕也是不简单吧?不知...”
“不知师兄可否将这狼头赐予弟弟,我看它搁这应该有些时日了,师兄若是无用,不如让弟弟拿去炼化了。”
那妖人闻言嘴角一斜,哂笑一声道:“你就熄了这心思吧,我大费周折把这脑袋摄来,难道还真是为了摆设?可这脑袋实在奇怪,明明被三昧风禁锢着,回来一看还是元神精血尽失,徒留下个皮囊。”
“若是不信,弟弟你且到近处再看看。”
话音未落,李星烛就看见那黑雾窜到自己身旁,一溜烟覆盖到了狼头之上。
随后便是重重一声叹息传来。
那妖人此时也从草垫上坐起身来,拍了拍袖袍,礼了礼衣襟。
“罢了罢了,随你走一趟慈来山吧。不过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若是这宝莲再不能助你化形,下回可莫要再来找我。”
那黑雾闻言一阵大喜,感冒到:“谢谢兄长,弟弟省得。”
妖人腾身落到洞窟门口,袖袍一挥一个墨蓝色光梭窜了出来,只见它荡出一片蓝光,如同一道涟漪划过整个石府,随后光华一敛,眨眼间不知藏到何处去了。
“走吧,前面带路。”
那黑雾正是求之不得,犹如一条长蛇蜿蜒着钻出洞去,那妖人紧随而出,整个洞府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星烛抬头打量了周围一圈,那道风梭显然得了灵性,谁敢冒然闯入这洞里,只怕顷刻间就一梭子砸脑门上。
再看了看这狼头几眼,心里不禁一叹,自己这真身有些古怪啊。
他一直感觉元神被禁不能修行,怕是也和此事有关。
李星烛在洞中等上一会后,才又缓缓出了洞窟,找到那人畜洞里来。
这处石府显然这妖人也没想久居,里外也就只有两个洞窟,而且甚是杂乱。
留在府里的小妖只有四五个,全是红毛夜叉,此刻多数守在那人畜洞外边。
李星烛刚到洞口,就听见两个夜叉在那抱怨。
“唉,这通天河附近的孩子都抓得差不多了,以后怕连汤都没得喝了。”
“是啊,这幼童吃多了,别的吃着都不是个味了。”
“怕什么...仙师神通广大,大不了去车迟汴月两国抓人,还怕缺了我等口粮?”
李星烛心头一哼,来日这些害人的东西得通通斩了。
再往里走,那人畜洞中差不多有三十个竹笼子,纷纷悬吊在石顶上,周围到处可见秽物。
李星烛一一清点了下,一共还有十八个孩子关在笼里,其中好些都是病恹恹的样子。
趁着这妖人出去,自己倒是得想个法子把这些娃儿救走。
心中思索了片刻,李星烛收拢神意,再次回到了刘家庄后山石洞中。
李星烛也不知那慈来山到底多远,那妖人走这一趟又是多久回来。
有些事,只能尽快去办。
那些红毛夜叉李星烛自然弹指灭杀了,唯一让他忌惮的,便是那道风梭。
此物明显在整座洞府布下禁制,自己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十八个孩子带走。
它既能千里飞去斩掉前身头颅,那必然是不好相与的。
想到这,李星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脖子。
嗨,都是什么事儿啊。
李星烛感觉有些头大,十八个孩子可不是小物件,又要救人,又要与风梭缠斗,怎么看,都有些分身乏术。
一旁五个纸人见李星烛在那愁眉苦脸半天,本不敢出声打扰。
此时却突然发现仙人转过头来看向他们,嘴角浅笑,一脸春风和煦的样子。
五个小鬼莫名感到一阵凉飕飕。
“五位小朋友,仙人这有个法术,需要你们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