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虽然回来了,但是她没有记忆,没有修为,俨然一个凡人,却没有一点恢复的办法。
违逆天命,向死而生,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而她的代价就是往生劫。
可要成全她的劫数,就要毁了她,也要毁了江怀澈和商宛。
而替代顾蓝的最好的人选就是原隰自己。因为他提前窥得天命,知道了一切,也因为他让一切出现了变故。
而顾蓝和和自己目的相同,要的都是烨华珠。
原隰回到陈州,把往生劫的事大致告诉了楚狂。
“原本的顾蓝呢?”楚狂问。
“原本他就是突然出现的,不明身份,我查不到关于他的一点踪迹。”原隰说。
楚狂总结道:“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成为顾蓝,杀了绯厌,拆散江怀澈和商宛,强娶君上……当然,最后还要得到烨华珠。”
楚狂觉得这顾蓝也是个狠人。
“是。”
“也就是祸害所有人,让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安宁。”楚狂又来了一次深度总结。
“差不多。”
“可君上怎么办?你总不会真的做一个强取豪夺的疯子吧?”
“她……”原隰垂眸,长长的睫毛荫掩漆黑的双瞳,也掩去了所有情绪,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原隰没有回答楚狂的问题,而是问道:“楚狂,你说……她愿意嫁给我吗?”
楚狂沉默。
原隰也自嘲地笑笑,一千年,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如果渡过了这往生劫,君上就会恢复记忆吗?”楚狂只好岔开话题。
“不一定。或许她失去记忆和修为是因为七绝血阵,或许是因为其他,或许是因为往生劫。”原隰说。
“所以,也就是说,即便她渡过往生劫,从前的她也未必会回来……”
“嗯。”
“那为什么……”
原隰知道楚狂要问什么,他说:“往生劫是生死之劫,躲得了一时,躲不了永远。若是此时强行躲过,日后依旧后患无穷。她现在失去了修为,根本无力抵挡死劫。”
楚狂叹了口气,想到晏绥来过,边说道:“烨华珠的事,你从来没有提起过。”
原隰也万万不曾想到,烨华珠居然成为了引发这一切的导火索。
烨华珠是妖族至宝,能够为死者续命,也能够增强修为。但这都不是它最强大的功用。它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可以读心。拥有了它,就会知人善恶。但是这一切在于使用者如何用它。
当然,就像是朝生当初说过的话,强者无敌。如果修为足够强大,便不会被轻易读心。
想来当初绯厌盗走烨华珠,是为了更好的制幻和造梦。
“烨华珠的事,我会尽快解决。”原隰说。
……
商宛和江怀澈的婚事将近,这几日商宛总是带着朝生出来采购。照云怕朝生有个好歹,便一直随行保护。
此时商宛正挽着朝生的胳膊走在大街上,照云则拎着东西在后面跟着。
若是从前,朝生自然是不愿和旁人接触如此亲密的。但是商宛性子活泼爽朗,又对她百般照顾,便让她逐渐接受了她。
“朝生,你那时一声不响就走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还好是你的朋友来寻你了。”商宛说。
“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告诉你。”
“对了,带走你的是谁呀,是跟在你身后这个人吗?”商宛问道。
“不是。他是……”朝生刚要说什么,便想起了楚狂的话,他们所有人的身
份都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朝生只好说道:“他是我一个故人。”
“是什么样的故人呀,”商宛若有所指道,“是男是女?”
“你话真多。”朝生说。
商宛也不管朝生如何安静话少自顾自说着,“难道是你从前的心上人?”
“不是。”朝生说。如果她从前和原隰有什么关系,原隰一定会告诉她的,但是原隰没有。
商宛撇了撇嘴,“那好吧。”
商宛说:“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除了阿澈,便只有我一个。我虽然和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的确把你当最我的好友。所以,我希望不论什么时候,我们的情谊都不要改变。”
朝生淡淡看着她,“好。”
只是她心里却在想,商宛的想法其实再单纯不过,她想要什么都不要改变,因为她不会便。可惜大千世界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真正不变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讨厌。朝生很愿意和她相处。
“桂花糕!”商宛看到吃的两眼放光,激动地摇晃着朝生的衣袖,“快看快看,有好吃的!不止桂花糕,还有烧鹅!”
朝生无奈笑笑,原来真的有人看到吃就走不动路的。
商宛拉着朝生跑过去,激动地搓搓手,“桂花糕,榛子酥,桃花饼……我都要!”
朝生也想到了原隰那日带她吃饭,看来他是喜欢甜食的,便说:“我也来一些。”
商宛诧异:“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我买给别人。”朝生说。
“哦~”商宛意味深长地笑笑,“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没有,你想多了。”朝生说。
商宛也不得寸进尺,默默地对着食物感慨,“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在对食物表达我深深的爱慕之情。”
“……”
朝生突然看到了路过的卖糖葫芦的小贩,“我要买糖葫芦。”
“又是买给那个人的?”
“嗯。”
商宛一副早已看透的表情。
于是后面跟着的照云就成为了负重前行者。左手是大包小包的采购的物品,右手是甜点和两串糖葫芦。
“你应该好好反思,为什么你对所有人的冷漠无情,偏偏只对那个人好?”商宛说。
商宛指的自然是她没有见过的原隰。
“因为他对我很好。”朝生说。
“所有的人都对你很好。我也对你很好。祝余公子难道对你不好吗?”
“因为……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很难过,很心疼……但也很温暖。”他是那样明媚的一个人啊。
若是从前,朝生一定不会和别人诉说自己的想法,更不会解释什么缘由。但是她想告诉商宛,因为商宛的确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
“是吗?”商宛若有所思,“其实,阿澈也给我这种感觉……”
就在此时——
“朝生。”
是原隰在叫她。
朝生回头,见原隰朝她走过来。
原隰的青色衣袍上银丝绣织的云纹逆着光若隐若现,白玉发冠也因折射着太阳的光辉而璀璨耀眼。
“容色过人,秀色可餐。”商宛在朝生耳边轻声说道。
朝生:“……”
原隰开口:“朝生,我……”
“你怎么来了?”朝生问。
“我不放心你。”
“我有照云陪着。”
“我知道。但我依旧不放心。”
照云和商宛:“……”
商宛轻咳两声,“这位是……”
“他……”
“在下顾蓝。是朝生的……旧故。”原隰率先说道。
朝生疑惑地看着原隰,从未听他说过还有这么个名字。
照云也有些诧异。
原隰若有所指地看向朝生,“在下并非京城人,只是暂居此地。”
“原来如此啊,”商宛也道,“我叫商宛,是朝生的朋友。”
“朋友……”原隰眸色深深,从前朝生几乎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就算是想和她结交的,她也懒得搭理。
“对,是朋友。”商宛说着,顺道又挽起了朝生的胳膊晃了晃,“是吧朝生!”
“是。”朝生说。
原隰意识到所有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如果能成为朝生承认的朋友,那么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必然十分重要。
如果伤害商宛,也一定会让她难过甚至痛恨。
怪不得运簿上的顾蓝一辈子都得不到华朝的爱,原来是他毁了她在乎的一切。
可现在原隰自己成为了顾蓝,意味着他必定要伤害商宛和江怀澈,也一定会让朝生难过。
原本以为,他成了顾蓝,或许可以掌控局势,让一切不要步入死局,尽量减少伤害。但是没想到,一切从一开始就早就注定了。一旦开始,便再也没有回头之路。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局。
可原隰还是执着地认为,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原隰说:“幸会。”
商宛立马就发现一个问题。这位顾蓝公子在看别人的时候虽然神色正常,但其实极尽漠然疏离。虽然不是极其冷酷和冰冷,但是总归没有任何情绪,有礼而止于礼。但是他看朝生的神情不同。他看她时,那眼神很温暖,甚至压抑着炽热与深情。
那样的眼神,商宛很熟悉。因为江怀澈也总是这样看着她。只是江怀澈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热烈和疯狂。相较而言,或许这位顾蓝公子的爱根本无法说出口。
“公子,”照云也识相地唤道,“快接着,拿的我手都酸了。”说着,便把糖葫芦递给了原隰。
原隰看着糖葫芦,若有所思,“这是……”
“这是小姐买给你的,还有这些……”照云拎着手上的大包小包在他面前晃了晃,“甜点,都是给你的。”
原隰深深看着朝生,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喜悦,眼中如同星海一般闪烁,却也似隔了千年一般悠远,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他对朝生温柔地笑笑,“谢谢你。”
朝生摇头,“正好遇到了就买了,这没什么。”
“我很喜欢,也很高兴。”原隰说。
这时江怀澈也朝他们走来——
“宛宛——”江怀澈走到商宛身边,拿过了她手中拎着的糕点。
照云顺势把手中提着的商宛的东西也递给了江怀澈,瞬间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朝生有些哭笑不得。
照云故作委屈道,“我手疼。”
朝生:“……”
江怀澈看着陌生的原隰,瞬间起了戒备之心,“这位是……”
“在下顾蓝,字月白。江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