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舜华和朱厌再次缠斗在一起。郁垒也上前帮忙。
朝生想要上前却被秦剑拦下来,“尊上,你的伤不能再纵其恶化下去了!”
“不过是一点小伤,你别拦我!我不信结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灭不了它!”朝生冷声道。
“去了也是白去,我们的确灭不了它。”少煊道。
“什么意思?”朝生有些错愕。
此时除了少煊,在场所有人尚不知道天帝和朱厌结契并控制了它的事,只以为它是魔性大发而失去了掌控。
“朱厌已经和天帝结契,若要封印朱厌,必须杀了它的主人。但是一时片刻是来不及杀了天帝再封印朱厌的。而且天帝若是现在死了,六界必定大乱,到时候即便没有朱厌,六界也会被卷入一场祸事之中。更何况这几千年天帝修为突增,已经不亚于舜华,所以你们杀不了他。”少煊说。
“果然是天帝。”朝生冷声道,“看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手了。”
朝生凝眸,眼底似在酝酿一场风雨。
“所以,如今要彻底根除朱厌这个祸患,封印之法已是徒然。对吗?”朝生道。
“是。”
“除非有办法彻底灭了它,”朝生沉眸,“你知道办法是不是?”
“我兄长留下的书稿中,倒是记录了一种办法,但是从来没有人尝试过,也不知道能否真的奏效。”少煊沉声道。
“什么办法?”朝生问。
“不可!”鹤与抢先道。
此时他已经把原隰放在一旁交由魔兵看顾,抹了把汗走上前来对朝生道:“你放心,那小子虽然替你挡下了那致命一击,但是所幸治疗及时,再加上他原本根基结实,倒是能受得住,也保住了这一条命。”
朝生一直攥着的心稍稍松了一下。还好他没事。
在她生死一线之际,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的是他。虽然后来鹤与师傅他们都来了,但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一直都是他。
他们来了,是锦上添花,可是他在,便是雪中送炭。
朝生停止了不断飘散的思虑,问鹤与:“你方才为什么说不可?”
鹤与道:“如今能够彻底消灭朱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龙族的血脉引入九幽剑,再将神魂注入其中,与九幽剑合二为一,将此剑刺入朱厌头骨,才能彻底消灭它。”
“你的意思是……要想消灭它,就要和它同归于尽?”朝生道。
“不错。龙族血脉至阳至纯,九幽剑至阴至邪,二者合二为一,阴阳交融,再加上九幽剑本身的煞气和怨念,或可消灭朱厌。”鹤与道,“再者说,九幽剑在一千多前就被铸造出来了,是现成的,所以这个办法是当下最不耗时的。”
当初杻阳山七绝血阵一事过后,九幽剑就被秦剑收了起来,至今带在身上。
朝生看向少煊,他们这里所有的人,只有少煊是龙族。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朝生问鹤与,“你那么厉害,甚至开辟无方,难道你也没有办法吗?”
朝生倒不是对少煊动了恻隐之心,只是看在他曾经救了师傅的份上,不想让这个人白白送死。
鹤与无奈地叹了口气,“傻丫头,你在所有人眼中不也是绝对的神秘的力量存在吗?不也是无所不能的吗?你的师傅是魔族始祖魔尊,她不也是天地之间无人能敌的吗?可是我们都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因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强者。一物降一物,天道轮回,便是如此。”
朝生怔了一下,旋即苦笑。是啊,这世上多的是他们做不到的事。尽管在别人眼
中,他们或许可以随意自在,因为这世上没有他们得不到的。可事实却是,各自有各自的无奈。
她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用。因为在很多事情面前,她都无能为力。
“我愿意。”少煊沉声道。
“你说什么?”鹤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有人愿意去送死的?而且少煊不是朱厌的目标,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少煊看向舜华的方向,目光却不舍得移开。
天帝的目标是舜华和朝生。舜华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一定会为了朝生而和朱厌拼命。可如今朱厌已经和天帝缔结血契,根本无法封印。这就说明,除非朱厌杀了她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否则根本不可能停下来,所有事情都会没完没了。
如今唯有他和朱厌同归于尽,才能够结束这一切。
“榆火,很久之前,一千年前,要杀你的远不止魔界的那几个魔君,甚至牵扯更广,看在舜华的份上,我劝你万事小心。当初我没有及时出现在杻阳山,也是为了舜华。这天地之间如果非要让我选择,我可以为了她牺牲任何人。期间我或许间接做了许多次坏人,做了许多违心之事,但是为了舜华,我并不后悔。不过我……”
少煊顿了顿,沉声道:“我对她的心意……你也没必要告诉她。我死之后,你不必对她提起关于我的任何事。这是我临死之言,希望你谨记在心。”
“我记住了。”朝生道。
少煊向秦剑要了九幽剑,朝朱厌那边飞去,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他把舜华和郁垒撇到一旁,独自和朱厌打斗。
“少煊你什么意思?”
舜华不懂少煊的意思。她刚才一直和郁垒一起和朱厌缠斗,根本就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少煊回头深深地望了舜华一眼,竟然露出浅浅的笑。
那样的目光,带着几分匆促,却也有流连不舍,仿佛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在记忆里。
在舜华的印象中,少煊总是不苟言笑,时常冷着一张脸,神情严肃,没有半分散漫的时候。
今日他却笑了。
舜华突然发现,少煊其实长得很好看,尤其他笑的时候,一改从前严肃冷漠的形象,似乎变得温柔起来。
少煊对郁垒喊道:“照顾好她!”
说罢,他便用九幽剑在自己手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龙族之血霎时涌动着无尽的纯阳之气流出来,迅速被九幽剑吸收。而此时,他也自引神魂于九幽剑之中,在那一刻把剑刺入朱厌的头骨。
“少煊——”
舜华明白他要做什么事,已经晚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少煊和那个凶兽同归于尽。
而少煊自己则化为龙身,喷出七绝之焰给了朱厌最后一击。
这场战斗随着朱厌最后一声哀嚎完结。
朱厌神形俱灭,化为灰烬,彻底消失在天地间。而少煊也油尽灯枯,勉强靠着九幽剑暂时凝聚自己的神魂化为人形。
舜华去扶他,这次却没有被他推开。或许是因为他喜欢被她靠近,也或许他真的没有力气再推开任何人。
“少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屡次救我?我不明白。你应该恨我的,我杀了你兄长,你该恨我的!”舜华道。
少煊苦笑。是啊,若不是因为他们之间隔着兄长的仇恨,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弥留之际,少煊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我……我不是……不是在救你,朱厌……是兄长炼化,他惹出来的恶果……理当由我来收场……我们之间,不拖……不欠……”
最终,少煊也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一场闹剧一般的灾难,就此终结。
舜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姐姐,姐姐……”郁垒轻唤她。
舜华双眼空洞望向郁垒,“他说……不拖不欠,我们谁也没有亏欠对方,对吗?”
“是,他只是在为他兄长赎罪,和姐姐没有半点关系。”郁垒道。
“对,我们……不拖不欠。”
……
原隰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在坐在地上靠着他的床睡着的朝生。
他还活着,她也安然无恙。他想。
朝生脸色有些苍白,略显疲惫之色,让人忍不住心疼。窗外昏暗的光照在朝生侧脸,仿佛整个人披上一层柔光,看上去很柔弱。她一定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原隰不忍打扰睡着了的朝生,所以就那样静静躺着,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好像每次这样看着她便已经到了时间的尽头。仿佛明明未至地老天荒,便已白头相守。
总有一种她下一刻就会消失的错觉。仿佛这短暂的时光都是偷来的,不知何时便要还回去。
就在那一刻,原隰想通了。就算她心中还有祝余也罢,就算她不是完完全全喜欢他,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那就够了。
如果她不够喜欢他,那就想办法让她完完全全爱上自己,让她眼里心里装满了他,而后把祝余这个人慢慢放下。
他相信,时间的确可以冲淡很多东西。或许有一天她真的可以完全方下那个人,而后真心接受自己。
他不该把她逼得那么紧,那么急。他可以慢慢等,只要能守在她身边,让祝余再无可乘之机,那么一切还有转机。
而他要做的就是设法博得她的目光,真正走进她的心。
这听着或许有些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我这一生,死都不会放开你。”原隰心中默默道。
朝生醒来时,正好对上了原隰的眼睛。原隰刚才正在想要如何吸引朝生的注意,如今四目相对,仿佛被看透心事一般,他有些心虚地把目光移开,不再看她。
朝生摸了摸原隰的头,松了口气道“总算是不烫了。”
在这之前,原隰一直发烧,朝生一连守了几天几夜,最后累得睡着了。
见原隰不再看她,她以为原隰还在难受,就问道:“怎么了,还疼吗?”
原隰原本想说不疼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更能博取她的同情和关注,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原隰惨兮兮地说了一声——“疼。”
他的表情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本就像是水雾氤氲的眼睛此刻更是湿漉漉的,让人看了不禁生出一种使劲欺负他的冲动。
朝生觉得此时的他特别可爱,忍不住想要去揉揉他的脸。但是想到他现在重伤在身,只好暂且把这心思压下去,而是忧心地问道“哪里疼?”
“这里。”原隰胡乱地在胸前指了指。
“那里是哪里?”朝生再靠近了一些,准备好好检查一番。
“就是这里。”原隰还是随便指了指糊弄过去。毕竟他这是无病呻吟,难免有些心虚。
“哪里?”朝生却当真了,眼中满是忧虑的神色,伸手就要去扒了原隰衣服去查看伤势。
原隰瞬间就心跳加速,脸也有些红。他哪里能想到朝生直接就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