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书却没打算停下。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现在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万一……万一你是当年的小皇子,你该如何?”
易慎慢慢的将杯子放下,眼睛,却一直在盯着那杯子:“我只可能是易家的大少爷。”
“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即便是有意外,易家上下好几十口人,也容不得这意外出现。”
温黎书明白他的意思。
若他真的是小皇子,那就说明当年易连觉真的动了手脚,敢对皇嗣下手,易连觉自己死了不要紧,易家上下,全部要被牵连获罪。
她想了想,道:“那这件事,必须先捂住,六王爷那边知道小皇子骸骨不在墓穴,估计还要再度来访。”
“嗯。”易慎点了点头,神色模辩。
和温黎书预料的一样。
六王爷还在温黎书易慎之前,得到的消息。
天字号房间,六王爷紧绷着脸,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的人连夜潜入贵妃墓室。”阴弩跪下,不敢抬头:“墓室中的一切都在,唯独棺内小皇子的骸骨不见了。”
“或者说,压根就没有骸骨一说,我们的人仔细查看过,单贵妃骸骨附近,有尸身腐烂过的痕迹,但小皇子在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阴弩说到这,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六王爷一眼:“很可能小皇子从放进去没多久,就被人拿了出来。”
“所以,本王之前那个梦,还有猜测都是对的。”六王爷握紧了手上的核桃:“他们要的是单日珠的性命,去母留子!”
“可……”阴弩犹豫着,道:“小皇子还活着的话,宫中并无和他年岁相仿的皇子,唯一一个八皇子,还是中宫所出嫡子。”
“你以为,易连觉在那个紧要关头离开,会做什么?”六王爷眸色愈加深沉。
“只有他知道一切,甚至可能,是他带走了小皇子。”
“那接下来怎么做?”阴弩伏在地上:“请主子指示。”
“易连觉那老东西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六王爷冷笑一声,手接着动,核桃在他手中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挲声音。
“孩子在他手中的话,他一定不会送离自己的视线,接着围绕着易家去查,总能查到些什么。”
“尤其是和易家上下有关的人,都查的仔细一些,宫里那老东西身子越发的不好,太子人选却久久未定。”
“小皇子当真活着,咱们也能站一边势力,夺回当年属于本王的东西,哪怕不是本王亲自握在手中。”
阴弩不敢说话,六王爷缓缓将手收紧:“雨燕既然跟着易轻舞那草包,总该在易家有什么收获才是。”
“小的懂了。”阴弩这才领会六王爷的意思,起身道:“小的这就通知雨燕。”
易家表面瞧着是一片太平,但平静之下,正在酝酿着更大的暴风雨。
荣芳站在窗户前,将撑开的窗户全部关好,低声道:“这天一早瞧着就阴暗的很,像是要有大暴雨的样子。”
“立春了,风雨多都是正常的。”老夫人半倚在软塌上,神色阴沉:“老天有暴风雨不怕,怕的是易家将有暴风雨。”
“今早咱们去了地室,那衣裳连带着箱子都不见了,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要是被那六王爷派来易家的丫头知道,就是十张嘴也没法洗清易家的嫌疑。”
说起箱子,荣芳也怔了怔,才道:“应该不是那丫头拿走的,老太爷的地室隐秘,知道的人只有您和奴婢。”
“唯一可能接触到的,就是之前经常跟着老太爷习文断字的大少爷和二少爷。”
“估摸着是两位少爷之间的一人,无意间发现了机关所在。”
“我和你想的一样。”老夫人沉沉的点头,随即又叹了一声:“可开门的钥匙呢。”
“连觉走的突然,连我都不知道那钥匙藏在哪里,易慎也好,易谨也罢,是怎么打开那门的?”
“这奴婢也想不到。”荣芳讪讪的道:“既然咱们想不出来,要不……直接请大少爷来,一问便知。”
“奴婢说个多嘴僭越的话,打开地室门的是大少爷,也好过是二少爷,二夫人一死,二少爷现在恨毒了易家人。”
“也只能这样了。”老夫人缓缓的坐正身子,道:“你去请易慎,就说中午一起在我这清苑用膳,让他提前来,我有事要叮嘱他。”
“地室的东西,若真被慎儿拿走,那有些事,注定瞒不住了。”
“是。”荣芳应声,赶紧朝笃行园去。
但她脚下紧赶慢赶,还是稍微晚了一步。
笃行园只有楚树守着,其他人都没看到。
“你家少爷呢?”荣芳皱了皱眉,道。
楚树对于荣芳还是很恭敬,老老实实回答:“大少爷带着大少夫人出去了。”
“可有说什么时间回来?”荣芳顿了顿,又问。
楚树摇了摇头:“主子出门,哪会告知什么时辰回来,这小的也不知道。”
“那总知道去哪儿了吧。”荣芳声音很急。
楚树想了想,道:“好像是说,去大少夫人新开的铺子去了,具体行踪,小的也不知道。”
“你先出去寻,就说老夫人有要紧事请大少爷商议。”荣芳压低声音道:“莫要让人知道,快去快回。”
荣芳前脚刚走,后脚楚树就出了门。
笃行园只有几个洒扫婢子在前院打扫,主屋那边并无旁人。
易轻舞此时却出现在笃行园院子里,清了清嗓子,仪态高傲环视一圈,道:“你们主子在不在?”
“回二小姐,大少爷和大少夫人都出去了。”有个小丫头怯生生上前,道:“刚才荣嬷嬷也来过。”
易轻舞皱了皱眉,接着和那三个小婢子说着话。
婢子都背对着主屋方向,谁也没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后边院墙,翻进了屋子。
她们没看到,易轻舞却是看的真切,微微一笑,大声道:“主子不在你们规矩都没了吗?我来是客人,也不见你们招呼。”
“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这大房对下人,是不是过于纵容了?”
小婢子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放下扫帚和抹布,有的出去烧水,有的出去泡茶,还有个婢子杵在中间,不知道该如何。
易轻舞啧了一声,满是不耐烦:“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拿些点心前来?”
“哦。”那小婢子赶紧点头出了门。
易轻舞见彻底没人,赶紧快步进屋,颇为得意:“这般轻松,都要仰仗温黎书和易慎的多疑。”
“他们不愿意放太多婢子在院子里伺候,生怕别人窥探,亦或者安插眼线,这下好了,家里连个照门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