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你好。"相柳本能的又往后退了两步。

叶克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在意，还是笑着说，"你是相柳吧？"

相柳正准备往嘴里送一颗葡萄，他僵硬的转过头，"你..."不好，这个人竟然知道我，那肯定也会讨厌我的吧，估计是太紧张，自己又开始出汗了，"我...我马上离开，不好意思。"他快速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克没想到相柳的反应这么大，好在这个小妖怪的速度并不快，叶克跑了几步追上他，拦在他面前。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相柳恼羞成怒，"反正是要嘲笑我的对吧？我是个怪胎，长一副丑样子，走哪儿哪儿寸草不生，总是带来难闻的味道，可是我也不想啊，所以我就想自己静一静，这样不会打扰到别人啊，可是你为什么连让我静一静都不允许啊？你们..."

"葡萄都摔坏了。"叶克说，"多可惜。"

几分钟后，相柳和叶克重新回到刚才遇见的地方。

"抱歉，我一紧张就会出汗..."相柳坐在地上低着头，"我以为你会讨厌我，才那么说的..."

"还是这个角度的星空好看啊。"叶克躺在地上，"你看，多好看。"

相柳抬起头，"嗯，很好看。"

"我晚上总是来这儿，从来没有遇到过别的妖怪。"叶克说，"你还是第一个呢，没想到能碰到同样喜欢安静的妖怪，我以为妖怪都喜欢...嗯，类似城里那种，热闹的。"

"有腿的生物都喜欢吵闹的地方，"相柳看了叶克一眼，"额，你似乎不太一样。"

"有腿的...生物？"叶克重复了一遍，随即大笑起来，"有腿？原来你是这么形容其他妖怪的啊，哦对，还有和我一样的人类。"他抬起腿看了看，"你是羡慕有腿一族吗？"

"不羡慕。"相柳说，"有腿的生物走不远，不自由。"

"嗯，是啊。"叶克说，"依靠腿前进的生物总是走不了太远的地方，"他冲着天空伸出手，像是想要摸到星星一样，"陆地只占了世界的一小部分。鸟儿有腿，但它们很少用，所以能依靠翅膀在天空飞翔，鱼儿没有腿，但却是能在海里遨游。"他转过头来看着相柳，认真的说，"你没有腿，说不定代表着幸运呢。"

"可是我不在天空也不在海洋，"相柳说，"我偏偏生在这陆地上。"

"那就去大海里找找吧，"叶克坐起身，"海那么大，肯定有你能留下的地方。"

"可是..."相柳犹豫道，"你看到了，我会污染身边的环境，海里的鱼也会讨厌我的吧..."

叶克没有再说话，而是重新看着天空。

果然，去大海也是不可能的。相柳心想。不过今天竟然能遇见愿意和我说话的家伙，好开心呢，即使对方是个人类，但又有什么所谓呢？

"喂，相柳。"叶克的眼睛还是看着天空，"如果有一片海，那儿是净化世界上一切污垢的地方，你愿意去吗？"

相柳望着叶克，这人类脑子里装的什么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如果有肯定想啊，但怎么可能..."

"海的尽头，"叶克指着天空，"那片海，在海的尽头。"

"海的...尽头？"

"嗯。"叶克点头道，"传闻有一片海，那儿是全世界所有海洋最终流向的终点，无论之前所经过的地方是多么不堪，海的尽头都可以将这些污垢净化，从海的尽头出来以后，海水会变成它最初的样子，没有一丝污浊。"

相柳的九双眼睛都惊讶的看着叶克。

"不过这也是听说，我自己并没有去过。"叶克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几年海的尽头在招募志愿者，如果你想去大海看看，说不定那儿很适合你。"

"志愿者？为什么大海还要招募志愿者。"

"这个嘛，"叶克顿了顿，"据说很多年前，久到世界上还没有妖怪也没有人类的时候，海的尽头是不需要工作人员的，它自己的净化能力足够让流经的海水都恢复原来的面貌，但这几年它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垃圾也流向了海的尽头，所以才需要志愿者来帮它处理掉无法净化的垃圾吧——当然啦，这里面有我个人猜测的成分，不过招募清理垃圾的志愿者是真的。"

"志愿者多吗？"相柳问道，"如果很多的话，我去会不会..."

"并不是很多，"叶克说，"从名字就能听出来，海的尽头，是个很远的地方，与世隔绝，完全没有陆地和近海的五彩缤纷，每天看到的只有海水和天空，那里以前连个生命的影子都没有，现有的也不过是屈指可数的志愿者而已，志愿者少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你在那儿好几年都见不到另一个志愿者吧，据说已经有国家打算将犯下严重罪行的犯人送到那里去了。"

"听起来是个有点孤单的地方。"相柳说。

"嗯，是很孤单，"叶克吃掉手中的最后一个葡萄，"志愿者大都是体型巨大又厌恶吵闹的妖怪，普通的大海很难满足他们享有独立空间的要求，所以海的尽头对他们而言反而是最舒服的地方，哦对了，海的尽头为了增加招募的吸引力，好像还专门开辟了一条独立的洋流，作为志愿者的独享觅食地点。"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相柳问，"我们以前并不认识..."

"啊，是啊，为什么呢。"叶克想了想，"大概是看你独单一人坐在这里，最近又接到了帮忙找志愿者的委托，觉得在那儿说不定你能找到生活的方向，才突然想到的吧。"

"你知道怎么去那儿吗？那个海的尽头。"

"真的想去吗？"叶克端详着相柳，"路程很远，虽然海的尽头蕴含着强化志愿者能力的力量，但工作会很辛苦，也会很孤单，志愿者所签署的协议最低期限是十年，在这其中放弃的也不在少数。"

"嗯。"相柳的九个脑袋齐齐地点头，"我想去，去看看海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样，它能净化如此巨大的大海，说不定也能净化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叶克问，"海的尽头真的把你现在的问题净化了，你会不会就放弃志愿者的工作，重新回到陆地上来？或者其他的海洋什么的。"

"如果真的如此，"相柳说，"我会留在那里，以报答它对我的恩情。"

"说到做到吗，"叶克说，"如果食言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一切在协议时间内放弃的家伙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但只要完成承诺的家伙，都得到了工作时间两倍甚至更多的生命与力量。"

"嗯，说到做到。"

"其实呢，原本我带你过去是要你交门票钱的，"叶克站起身，低头看着相柳，"但因为是我主动找的你，总觉得有点诱导的嫌疑..."

相柳没听懂叶克说的意思。

"这样吧，"叶克伸出手，闭上眼睛，"这一次的门票钱我就不收了，但如果你违约了，就要把门票钱重新补上哦。"

话音刚落，相柳就看到叶克手掌所指的方向上出现一个高高的阶梯，阶梯一直向天空蔓延，终点是一个红色的大门。

"没什么问题的话，现在就走吧。"叶克先踏上了阶梯，"把你送过去以后，我得赶在天亮之前回来呢。"

"这是..."相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传说中，有一个万世门，它能到达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但万万没想到，打开大门的竟然是一个人类。

"哦对了，忘记介绍，这是万世门。"叶克转过身看着相柳，笑容和月光一样干净，"一起去海的尽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