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剑，是师兄的剑，”李剑仙手里的印记变幻，变得只有那一把剑，那把剑看上去仙气十足，是五把剑里边最花哨的剑，“师兄的求山剑法还在我的剑法之上，当然，他还有其他专修的剑法，他这个人，学的越多便越想要去跟人分享，之前，这山上的门生很多都是冲他来的，他教剑的本事还要大于他自身的剑法。”李剑仙看着柳叶梢：“如果是他来教你，估计你的进步会更快，他见到你的话，应该会很开心的。”

“弟子惶恐。”柳叶梢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词，总觉得在这个深情款款的时刻用出来很到位。

李剑仙没搭理柳叶梢的回话，而是接着讲述镇镜山三兄弟的故事，剧情丰富，细节到位，柳叶梢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直到两个时辰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师父，我记得两个时辰之前，我问你的问题是……你和师母的爱情故事吧？我想听的是镇镜山爱情传奇，不是三兄弟奋勇上进啊。”柳叶梢看着桌子上几乎空空，又只好给师父倒了杯酒。

“好了我的好徒儿，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你师母今天还要来与我探讨人生，你且回吧。”李剑仙明显在躲，躲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怎么可能讲给自己的徒弟听呢？这徒弟一看就是大阅历之人，自己的故事讲出去还不是徒增笑话，虽然徒弟不敢笑话他，可这种事情哪能让徒弟知道呢。

李剑仙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柳叶梢自然知道问不得什么东西了，默默说了句“注意安全。”便掩门离开。

“什么安全？这小子说话怎么怪怪的？”李剑仙自然没听明白。

……

回到屋子里的柳叶梢惊讶的发现，毛明已经长到小臂那么高了，自从冒了头之后，它的生长速度迅猛多了，简单洗漱之后，刚躺在床上，正要进入冥想状态，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小男孩的声音，猛一听，让人毛骨悚然，柳叶梢是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人能够发出这种声音。

或许那不是人？

柳叶梢刚有这种想法，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手摸到那剑符，就着剑柄上的皮纸光亮满屋子找寻，循着声音而去，那声音来得快去得快，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柳叶梢就把神识灌透整个屋子，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奇怪的事物。

然后才找光，试图从视觉上找到一些结果。

过了一阵，他把目光聚焦到了毛明身上，看着毛明此刻作为一个蘑菇，已经有头有脑，手脚健全了，要说是它开口说话了，也不是没可能，就这不靠谱的灵智初开的蘑菇，搞一点惊悚事件出来完全说得过去。

剑插在桌子旁边做背景灯，装着毛明的罐子放在桌子上，皮纸发着的光照耀着它，柳叶梢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毛明一动不动。

十分钟之后，毛明果然开口了：“好了，别盯了，我现在可以

直接说话了。刚才出声的不过是我试了试嗓子。”停顿了半秒，又说：“如果我说话靠嗓子的话。”那蘑菇伞盖上边出现了一张小嘴，看上去怪渗人的，活生生就一个蘑菇怪。

“如果我发声靠嗓子的话，那我到底是什么呢，要知道，蘑菇压根不会说话，更甭提靠嗓子说话了！”毛明丝毫不在意柳叶梢捏着他的蘑菇盖子，满脸好奇，毕竟这种奇奇怪怪的生物就这么生长在自己的面前，要说没兴趣是不可能的，仔细的观察那令人可怕的蘑菇伞盖，和之前森林里的蘑菇简直像两个物种了。

也不知道之前森林的蘑菇群是不是毛明为了让自己更好的变成“树”，所以生长成那个样子，因为现在在柳叶梢面前的这棵蘑菇，菇杆高高细细的，伞盖肉乎乎的，就像香菇和金针菇的合体版，只是那菇杆比金针菇粗一点点。

小嘴巴说话的时候一动一动的，声音正儿八经就从那张嘴里出来，浑厚，但是音色又是个孩子的声音，违和感十足，那嘴巴张大的时候，甚至可以看见里边一排排密集的细小而锋利的牙齿，再加上蘑菇整个的一副“我有毒”的配色，这蘑菇但凡给谁看见都知道，不好惹。

在知道蘑菇的不好惹之后，柳叶梢变本加厉了，捏着蘑菇杆儿，“我这么捏你，你有感觉不？”柳叶梢的手指一捏一放，一捏一放，问到。

“我有没有感觉我不知道，那既然我不知道，就说明我没有感觉，但是你有没有感觉啊？我记得我好像是全身有毒的。”毛明唠唠叨叨的讲了半天，结果发现柳叶梢压根没听进去半句，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于是语气放缓，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有毒确实是有毒，不过柳叶梢心知小蘑菇应该奈何不了他，毕竟之前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蘑菇所有的最强能力都没能把他困住。

但那次也不能怨蘑菇，毛明的能力进步点，就在于能够在进入人的幻境之后，通过知晓和读取宿主的记忆，来塑造他们所不能接受的画面，而这个塑造过程则是依靠毛明篡改它所知道的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达到，毕竟，在那么多人的记忆里有些地方是实际上无法改变的，但这个世界是毛明塑造出来的，那么就可以依靠他的规则来篡改。

可即使是他的规则，也跳脱不了他对源尘界的认识。

柳叶梢自身本就有扛幻觉的抗性，能够在幻境或者睡梦中很快的清醒和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幻境了，其次，柳叶梢的记忆，最不愿意接触的那部分，最难忘的部分，其实是自己在爆炸中心，看着身边的人逐渐消失远去的那个瞬间，而部分回忆，则被毛明的能力篡改为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离开即是永恒。

可柳叶梢心知，死掉的那个人或许是自己，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个世界来了，他的那些兄弟们，死是不可能死的，就算死了，他也无法得知，如果你无法得知一个人是死还是活，那你的心里是相信他

活着的。

就像李剑仙一样，哪怕没有手里的求山印记，他的心里也永远相信自己的师兄是活着的。

除此之外，柳叶梢原本的世界是地球啊，地球的物理规则，或者说天道秩序，完全不和这个世界一码事啊，毛明的能力得重新学习柳叶梢的记忆，然后塑造一个柳叶梢最不能接受的幻境，以此来达到击破他的目的。

可惜。

“是有点麻痹的感觉，但是也没什么啊，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手脚，我现在就捏死你。”柳叶梢说着，手里的劲儿就变大了，毛明这才“变了脸色”：“大哥，我错了。”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是多重音，而那蘑菇盖子上居然出现了多张嘴巴。

“别叫我大哥，你多大岁数了，呸。还有，赶紧把你这些个嘴巴收了，太恶心人了。”柳叶梢说着就要去敲打那蘑菇盖子，“不听话脑袋给你扭下来。”

“那个，你扭我的伞盖是没用的，我只要还剩点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我就能活！”毛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

“那活了，还是不是你呢？”柳叶梢也很好奇，很想把这个蘑菇的“生物性”给弄明白，柳叶梢的心里总有个迈不出去的坎儿，很多事情下意识就想从地球科学去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科学可是生产力啊，弄明白科学了啥也不用怕。

奈何这个世界的“科学”完全和地球上的是两码事。

“是我啊，你问这个干嘛？而且我跟你讲，你就算把罐子里的我弄死了，说不定我还会在绿洲森林里活过来，冥冥之中，我能感应到绿洲森林的生命气息，是那么的熟悉，就像娘胎一样……啊，娘胎，不对啊，我这不是自己生下了我自己吗？我是我自己的娘亲？同时也是父亲？怎么怪怪的？”

柳叶梢看着毛明突然就要进入话痨模式，赶忙打住。

“我不问了，你快闭嘴吧。”

话音才刚落下，柳叶梢正要盖住桌子另一端的剑柄，却听到隔壁屋子一声轰响，先是剑出鞘的声音，尔后便是一声炸裂，那声音整个的炸开来，震耳欲聋，柳叶梢肉眼可见的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满是裂开的剑纹，那装着毛明的罐子却好好的，柳叶梢在屋内几乎被那一声剑鸣刺破耳膜，而窗外的光亮陡然上升，柳叶梢往外望去竟是看不见师父的小屋。

拔剑而起，连忙走到屋外，却看见师父的小屋已经不复存在了，整个小屋从西到东的被从中斩开来，屋子的上半部分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下半部分，剩下的所有东西都被整整齐齐的切了成了一半。

师父和师母都不见踪影，柳叶梢心知出了大事，顿了一秒，便往院外走去，镇镜山夜晚的宁静被打破，山里山外都传来不一的嘈杂声，院里没有看见师父的影子，心想定是走的焦急，亦或者是遇到了偷袭之类的，可有谁想不开会偷袭镇镜山最强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