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开春后的季节,本应该春风习习,然而或许因为锦州边临西境的缘故,玄莽那边的冷风一波又一波的吹过,导致整个锦州境内依然感受不到春暖该有的样子。
而此时的州令府邸,更是寒上加寒。
在易宸说出那句话后,场上各人脸色和心绪皆有所不同。
王妙嫣悄悄的看了一眼情郎,心中虽然无限欢喜,可也不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表现出来。
而其他人可没这些顾忌,除了依旧在门外偷听的屈人杰,这些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了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身上。
说是平平无奇其实也不然,至少那张脸可比王涂别公子英气的多,再加上易宸幼时横练,经常被刑黎老爷子拿着棍子操练,强壮程度也不是养尊处优的王家大公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易宸还是那个易宸,脸上的微笑淡淡的挂着,双眼也轻轻眯缝着,让人看不出这年轻人的想法。
而王大公子自诩养气功夫还算可以,因为家世的原因在这三州之地几乎没人不给他面子,君不见哪怕一州别驾在这场合都成了透明人。
就算王妙嫣一进来就不给他王家面子,他都没有丝毫不悦,看上去极有涵养。
可此时那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然他不知易宸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可心里也没太多的忌惮。
“敢问这位公子出身哪家?名讳作何?”王涂别压下心头的怒气,让语气尽量放的平静一些。
易宸猜测这王家公子或许是深藏不露,有点功底在身,他在门外时就开了金眸仔细观察了一番,此人身上内力倒也深厚,但还远远没达到让他特别重视的程度。
既然王涂别刚才敢说出娶定了这种话,那或许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一个豪阀公子,再加上亲爹还在这坐着,肯定不能无的放矢。
兴许采用以下不入流但很实在的手段,比如收买一些参赛人员,或许予以重利诱惑,再或者威逼。
毕竟参赛者虽然多,可真有本事的也就那么几个,只要盯着这么些威胁程度大的人,其他的人这位王公子自己就能收拾掉。
而且王家盘踞在三州之地多年,势力也算根深蒂固,在加上朝中还有一位吏部大员,真要是狠下心搞一些小动作,大部分江湖子弟和别的不如他们的世家,肯定是要卖给三分薄面的。
想明白这茬,易宸就只有从最简单粗暴的方面入手,他王大公子不是要正大光明,要明媒正娶,要参加比武勇夺第一吗?
“我不过是一届无名小卒,公子放心好了,绝对没有你剑州王家那般手眼通天,压得三州大员都喘不过气来。”易宸说完还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屈白屈大别驾。
“咳咳……”屈白尴尬的急忙端起茶水先喝上一口,谁知一下呛到了喉咙。
屈白心里也腹诽不已,你说就说呗,扯上我干啥,他看了看嘴角扬起的王澜哪能还猜不道这青年肯定和这州令大人有
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王枝槐眉头一皱,这话就有些诛心之言了,要是让哪些御史言官听到还不得参他王家一本。
州级大员好歹是皇帝亲自考察过后,再盖上那金龙玉玺册封的,王家何德何能能压得州级大员都喘不上气。
当然这也是为官者与这些豪门之间的潜规则,说那些封疆大吏倒也不是怕,不过三分薄面还是给得起的,不愿平白无故就得罪了这些豪阀。
王家为何没有受到大刀阔斧整肃吏治的始帝陛下开刀,有一多半原因还是他们投诚投的早,云国刚刚覆灭,王家就立刻拜访了时任太子的离锋。
再加上当今吏部侍郎王溪,确实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大吏,可以说是颇有才能,曾经不止一次传出消息,说有可能会接任吏部尚书一职。
王涂别听完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入探讨,他避重就轻的选择只捏住易宸的前半句话:“那你怎么敢说出那种话,我王涂别要娶妻干你何事,何时需要你的获准了?”
“敢问王公子,刚才你是否言明要参加比武,夺得第一从而正大光明的娶了王姑娘。”易宸含笑问道。
王涂别沉吟半瞬,想着这话里好像没什么问题,“不错。”
几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二话不说就脱衣服的易宸,只见这位行事古怪的青年已经将外衫全部脱去,只穿了紧身的白色里子,一身线条分明的腱子肉显现出来。
“你这是何为!?”屈白终于说出了两位王姓大佬扳手腕之后的第一句话,他惊讶看着易宸,实在搞不懂这年轻人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易宸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王涂别扬了扬,虽然又勾了勾,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何为?自然是打架了。”易宸开怀大笑,随后又轻声道:“土鳖兄,在下不才年少时学过几年武艺,也报名参加了这次大比,对王姑娘同样也是一见倾心,既然你要通过打擂台光明正大的方式迎娶王姑娘,不如咱俩先当着州令大人和这位家主前辈的面儿比上一场如何?”
说完他还特意晃了一下右臂,右臂整个无力的耷拉在下面,仿佛断臂一般,易宸意味深长的说道:“王公子不会怕了吧,我还是个残疾之人,只有一条胳膊能动呢,你莫不是怕败到我手里……”
王涂别迅速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看着始终不言不语,波澜不惊的白衣州令,他心里不自觉一寒,立刻就把易宸当成他故意安排的人了。
其实真实情况和他猜的也八九不离十。
如果今日不应战,那么就等于直接就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宣告了自己没有娶王家小姐的资格,现在考虑的重点已经不是眼前的青年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而是自己接不接。
他看着易宸的断臂,确实不似作假,而且在场的都是大佬,就算是假残,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那条胳膊。
最重要的还是王涂别公子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虽然为了这次能顺利与王澜结为
姻亲,王家做了不少工作,可他王家大少若是没有一点真本事,再怎么着都是不可能说出正大光明的娶这种话。
“州令大人,我们也就不要再打哑谜了,能否告诉我这位小伙子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王枝槐暗自拦住了准备走出来的王涂别,双目死死盯着王澜问道。
老狐狸终于沉不住气了,王澜心里暗笑,嘴上说着:“其实也没什么,这位公子是我锦州柯家的远方表亲,前些日子因为帮我做事受了点伤,于是我就安排他呆在我府中养伤。”
他倒也没找别的借口,一来之前已经和柯里海通过气了,二来说不定王家父子来之前已经打听了府里的情况,若再编撰一些别的谎言,只会弄巧成拙。
王枝槐终于点了点,这和他之前了解的差不多,除了柯家表亲这个关系,再来之前他确实听闻说州令府中住了一个陌生青年。
“原来是‘海里龙’的表亲,怪不得……既然如此,涂别你就与这位公子切磋切磋吧,点到为止,切莫伤了人家。”王枝槐一脸正色又对易宸笑了笑,好像生怕伤了他一样。
前段时间锦州州令府遇袭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带着首富段家都被打掉,这等事情瞒不瞒不住。
王枝槐自然也听说过这位已经晋级武道宗师的柯里海,在这世上仙人已是难见,武道宗师虽然还是凡人,但已经算是异类,也是少数。
任何一位武道宗师,都值得王家这样的家族结交,就算不结交,也没必要结梁子,哪怕王家府上也有一位宗师级人物。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不能尽兴,要不我说个建议吧,这场比试败的人就相当于失去了参加擂台的机会,自然也就放弃了对王姑娘的追求,如何?”易宸脸上带笑,轻声说道。
王涂别不待正欲开口的父亲,冷冷道:“正该如此,若是在这里当着王姑娘和几位长辈的面儿败了,实在是无颜再去打擂台,我剑州王家丢不起这个脸,我王涂别也丢不起这个人!”
什么柯家远房表亲,他可不放在眼里,眼前的青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早就让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再加上之前已经思虑过,他没有理由会输在一个残废之人手里。
不过后一句话说的可是实打实的,若真是在这里败了,一向自傲的王公子哪里还有脸皮去上擂台,先不说几位长辈怎么看,单单是王妙嫣都看不起他。
易宸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逼迫其全力出手,而且自己都先承认了败的人出局,倒时赖账都没法赖,他倒是还真怕这王家大少听了他爹的话,点到为止,那样反而会留给他们口实。
如果易宸表现出过强实力,王涂别大可收回一招直接说不比了,点到为止就是切磋嘛,之后王家可以继续运转他的阴谋诡计。
现在则不然,王涂别若是被打退,可就真的出局了,自己做的主自己发的话,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易宸轻身一跃,直接跃出门外,站在庭院之中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勾了勾,“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