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有得有失
谢雨涵挺着大肚子站在姜长河夫妇面前，无疑对他们是莫大的刺激，他们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她无情的撕裂。
“爸、妈，我今儿来，是请求二老告诉我姜新的下落，我们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谢雨涵被堵在门口，尴尬的说道。
“呸——谢雨涵，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这时候你才想起姜新？”姜夫人朝她脸上啐了一口吐沫，横眉冷眼的看着她，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是来找他离婚的。”谢雨涵速战速决，单刀直入的说。
“离婚？你净想美事儿！当初你爸入狱，我家姜新都没嫌弃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吃屎的还嫌弃屙屎的了？”姜夫人气得直想拿鞋底抽她。
“到这份儿上了，你要觉着骂我能解气，那就骂吧，这婚我是离定了！”谢雨涵咬紧牙关，强忍着羞辱。
一直没有发言的姜长河，皱紧眉头，突然说:“你回去吧，我们好好打打这场官司，看看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看看法律到底会站在哪边！”
“你——你们——”谢雨涵自知理亏，百口莫辩，无法再继续僵持下去。
“谢雨涵，我奉劝你，人在做天在看，不要把事情做绝了，你给我姜长河留老脸，我也不会难为你！”姜长河老辣的目光盯着谢雨涵的脸，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事。
“我走了，你们多保重！”谢雨涵仓皇逃离了这个她永远不想再来的地方。
逃离了他们的视线，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失声痛哭。现在该怎么办？她不可能真的去跟他们打官司，她没有勇气，将肚子里的孩子的生世，曝光于天下。
可，这样不死不活的耗着，她怎么面对杨文铁及他的家人，还怎么可能嫁给他？上帝关上了一扇门，打开另一扇窗的时候，却拴住了她的脚，让她进退不能。
……
铁蛋一觉醒来，不见谢雨涵的身影，屋里静悄悄的，让他感到心里发慌。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客厅走，扯着喉咙喊:“娘——爹——”
“咋啦？”铁蛋娘手里握着菜刀，从厨房里跑出来。
铁蛋看看她手里明晃晃的刀，身子朝后躲，说:“娘，刀。”
铁蛋娘这才把刀背到身后，问道:“扯着嗓子喊啥呀？”
“雨涵呢？”
“看你这点儿出息，才一会儿不见，就想啦？”铁蛋娘瞥他一眼，偷偷的乐了。
当娘的人，谁不希望自个儿的孩子过得开开心心；她倒是希望，谢雨涵能够让他忘记所有的不痛快，从此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究竟去哪儿了嘛？”铁蛋有些不耐烦，没心思跟她逗乐子。
“说是去上班了。”铁蛋娘心中有些发堵，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说个话都不耐烦。
她捏着刀，返回厨房，继续干活儿。
洗漱完，铁蛋冲着厨房喊:“娘，我出去了啊！”
“你又干啥去啊？”铁蛋娘跟着撵到门口。
“我再出去转转，中午不回来。”铁蛋一溜烟跑得不见人。
铁蛋娘看着桌子上没动弹过的早餐，心疼的埋怨:“也不说扒拉两口饭，再走！”
铁蛋爹遛弯回来，恰巧碰到铁蛋，他把他拉到一边，叮咛道:“铁蛋啊，赶紧跟雨涵把结婚证领了，别让人闺女委屈，肚子都那么大了，等不得！”
“爹，我知道了！”铁蛋这才想起了，这几天光忙着找孩子们了，还真把这事儿忘得干干净净。
“早些回来啊。”铁蛋爹说完话走进楼道口。
“哎，我接着雨涵一起回来。”铁蛋估摸着，谢雨涵会不会为他忘记了去谈离婚的事情而生气。
一路上，他都在提醒自己，往后可不敢再这样粗心大意，不经意伤了谢雨涵的心，就不划算了。
班还是得上的，一家老小全指望他养活，街上转了一圈，没啥收获，他转道去了单位。
奇怪的是，今天老徐没有找他的麻烦。铁蛋想:看来那天的恐吓，达到了一定的效果！
正当他志得意满的时候，财务部经理过来说:“小杨，来啦？到财务室领一下你的工资吧。”
“领工资？不是还没到日子吗？”铁蛋诧异的问。
“来了你就知道了。”财务经理丢下一句话走了。
铁蛋望望办公室的同仁，他们都躲避着他的目光。他明白了，看样子，老徐把他扫地出门了。
他在心里冷哼两声:老徐，你够狠！咱们走着瞧！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铁蛋大大方方领了工资，收拾个人物品离开，没有失业的失落，心中反而感觉到轻松。
铁蛋心想:趁着空闲，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找孩子们事大，结婚事也大，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他深爱的，不可缺少的！
……
知晓了小暖的下落，顾远山的心事少了一桩，他派金毛亲自去了一趟L省，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打发走了金毛，他也该办自己的事。
他寻思着，老秀仙不可能守在家里寸步不离，也不可能带上小暖出门。最好的时机是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将小暖带走。
这件事他不能亲自去做，更不放心别人去做；更重要的是，带走小暖，把她放在哪里？她毕竟是个孩子，不如娟儿和杨智建安静，怕是早晚得弄出乱子来。
思前想后，顾远山推翻了昨夜敲定的计划，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把小暖弄走，岂不是拔掉了挡在谢雨涵和杨铁蛋之间的障碍？让他们安安逸逸的，其乐融融的与自个儿的孩子过日子？小暖应该留在他们，一辈子跟他们作对，把他家搅得乌烟瘴气，永无宁日才痛快。
这样想着，顾远山当机立断，做一个顺水人情，让铁蛋去把小暖接回去。
于是，傍晚时分，他去了金色流光小区，恰巧在门口遇到铁蛋和谢雨涵。
他装作对他们的亲昵若无其事，喊道:“铁蛋，给你一个机会，还我的清白，你要不要？”
铁蛋驻足，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对身边的谢雨涵说:“你先回去。”
望着她走进小区大门，铁蛋才走到顾远山面前，说:“说吧，啥机会？”
“上车。”顾远山嘴里吐出两个字，先行坐进车里。
铁蛋短暂犹豫之后，钻进汽车。
一路上，两人无语，各怀心事，气氛沉闷，且压抑。
到了一个胡同口，顾远山停下车，说:“下车。”
两人下了车，顾远山指着胡同深处，说:“去把，一直朝里走，门口有一棵黄葛树的那家，是黄广宣家，他妈住在那里。”
铁蛋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天，想来想去，咋就把黄广宣这茬事儿给忘得干干净净。他感激的望着顾远山，心中对他千恩万谢，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顾远山推了他一把，说:“愣着干啥，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别说是我领你来的。”
铁蛋点点头，朝胡同里走去。
他心想:顾远山毕竟是市长，做什么事情，都得注意保持形象！
“爸爸——爸爸——我要回家——”
还没走到门口，铁蛋就听到了小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疾步狂奔。
门从里面反锁着，情急之下，他没有拍门，而是一脚将门踹开。冲进去，果真看到小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一个老太婆正在水管边洗菜，看到他破门而入，震惊的瞅着他，手里的菜散落一地，水哗哗流到地上。
“爸爸——救我——”小暖冲着他呼喊。
老太婆反应过来，扑过去护着椅子上的小暖，惊恐的望着这个不束之客。
铁蛋不想硬来，怕伤了她，伤了小暖，他为刚才的莽撞后悔不跌。
“老人家，你让我把孩子领回去吧？你看看，孩子吓得！”铁蛋请求。
“你还我儿子，我儿子不回来，她就不能回去！”老秀仙冲着他喊道。
“呜呜——呜呜——爸爸，我怕！”
铁蛋的心被小暖的哭声刺痛，心如刀割，苦苦哀求:“老人家，求您高抬贵手，让我带孩子回去吧！”
“我的大儿子和儿媳妇死啦，二儿子又被你们送进班房，你让我这孤老太婆带着孙子，可怎么活啊！”老秀仙老泪纵横，哭天抢地。
铁蛋听了心里发酸，此刻，他从内心原谅了面前的老人。她也是伤心过度，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也是伤心过度，才会把我家孩子接走，可你并没有伤害她。让我把孩子带回去，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铁蛋诚恳的劝诫她。
“奶奶，让妹妹回家吧！”一个声音从铁蛋的背后传来。
他扭头看到，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背着书包站在门口。
铁蛋觉着他的那张脸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黄继鹏看了他一眼，喊道:“叔叔好！”
“你好！”铁蛋机械性的回答。
黄继鹏走到椅子旁边，安慰小暖:“小暖不哭，哥哥下次再给你讲故事？”
“好。”小暖破涕为笑。
“奶奶，让妹妹回家吧，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不想让她跟我一样可怜！”黄继鹏神情落寞的看着老秀仙。
老秀仙掩面而泣，步伐蹒跚的朝屋里走去，铁蛋望着她佝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跑过去解开小暖身上的绳子，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黄继鹏看着他们，眼里噙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