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越洋电话

“于厅长，我爸他？虽说案情不方便透露，但我毕竟是家属，总得知道些情况吧？不然，我怎么跟肖雪交代！”顾远山故作悲恸状。

“是啊，我跟老肖当了一辈子战友、兄弟，怎么能看着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姜长河哭丧着脸，大有泪水夺眶而出之势。

于岐江看着两人的模样，很是为难，他低头沉思片刻，说道：“排除了自杀，基本认定为他杀。抱歉，我只能透露这些！”

“我爸一向做人率真清廉，居然还有人对他下得去手，真是难以置信啊！”顾远山的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小顾，节哀！这样的时候，你更要振作啊，家里还有许多事情指望你呢！”于岐江安慰道。

“对啊，小顾，有啥需要帮忙，你就吱声！”姜长河附和道。

“那我先回家看看！”顾远山借机告辞。

“行，赶紧回去。”于岐江送顾远山到门口，姜长河跟到门口，说：“我也先告辞了，还有个重要的会议等着我。”

“姜书记，那你慢走，我送你们。”于岐江一直把他们送到电梯口，看着他们进电梯。

虽然电梯里只有顾远山和姜长河，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深知监控的厉害。

出了大门，两人立即告别各自上车离去，这个时候，任何交集都是多余的，危险的。

在这样的时候，顾远山明白自己演戏要演得逼真、完美，他赶到肖峰家里，一跨进门，肖夫人就拉着他的胳臂痛哭流涕，哭道：“小顾啊——你总算回来了——我终于有了主心骨了！”

“妈，您别过于伤心，有我呢！您给小雪打电话了没？”顾远山扶肖夫人坐下，不停的安慰她。

“还没呢，这会儿，小雪一定在休息，不是有时差吗——等她那儿是白天的时候，咱们再打？”肖夫人泪水盈盈的望着顾远山，征求他的意见。

“好，咱们晚上再打。您吃饭了吗？”顾远山关切的问道。

“没——我吃不下——”肖夫人凄怆的摇摇头。

“不吃饭哪成，我给您做去，想吃点啥？”顾远山起身，准备去厨房张罗吃的。

肖夫人像是怕他跑了一般，一把捉住他的手不放，惊惶不安的抬头望着他，问道：“你要走了？连你也要丢下我一个人么？”

“妈，放心吧，我不走，天天陪着你。我给你做饭去。乖乖的等着！”顾远山目光柔和的看着肖夫人。

“真的？那我跟你一起去！”肖夫人像一个撵路的孩子，撒着娇。

“好，一起去。不过你只能看着，可别乱动？”顾远山拍了拍她的手背，扶她起来。

“嗯，我听话，保证不乱动！”肖夫人居然像个达到心愿的孩子，笑了。

顾远山看着她的模样，莫名的心酸，他以为自己再不会有心软、柔情泛滥的一刻，可是，他高估了自己，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人，不是神。

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侠骨柔情，也有痛苦和快乐，也有无畏和恐惧——

……

夜里，肖夫人不肯睡觉，一定要等着给肖雪打电话。

顾远山叮咛她，说道：“妈，你得控制好情绪，一定不能让小雪过于担心，山长水远的，再急出个好歹来！”

肖夫人情绪稳定多了，不哭也不闹，乖乖的点头，说道：“嗯，不说，我不说——”

“咱们就说爸病了，住院了，让她回来看看，知道不？爸这事儿，得保密，不能外传的！”顾远山还是担心老太太控制不住情绪，出纰漏。

“一会儿我不说话，你说。”肖夫人把电话机旁的位置让开，推着顾远山坐过去。

“我说？”顾远山有些慌乱，时隔几年，让他再次跟肖雪说话，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对，你说！”肖夫人殷切的看着顾远山，这一天下来，她已经把他当作精神依靠。

“行，我试试。”顾远山勉为其难的答应。

拿起话筒，开始拨号，顾远山的心里不由得紧张，心跳加速。

听到嘟——嘟——的声音，他屏住呼吸，不安的看着绕成一圈一圈的电话线，电话响了十来声，无人接听，他如释重负的看着肖夫人，说道：“没人接。”

“再打，小雪就是那样，有时候拨个三五遍，她才接电话的！”肖夫人催促道。

无奈之下，顾远山只得再次拨号，又一次经历心惊肉跳。这一次，响了三声，电话就接通了，纯正的英语问候：“Hello,　I'm　XiaoXue.　Who　are　you?”

“那个——我——肖雪，我是顾远山！”顾远山紧紧的握着电话，手心里直冒汗，结结巴巴的报出了名字。

电话那端突然没了声音，但能听到不均匀的呼吸声。

“肖雪——你在吗——肖雪——”顾远山轻声呼唤。

“Mom,　give　me　a　story!　”听筒里传来一个幼稚的童音，听起来像是个男孩。

顾远山的心抽搐了一下，像挣扎一样疼痛，他扭头幽怨的看着肖夫人，疑惑的问道：“肖雪有孩子了？”

肖夫人像是没听明白顾远山的话，怔怔的望着他。

“Baby,　darling,　mother　call　will　give　you　tell　a　story.”听筒里传出一串英语，顾远山没有听明白说的什么，但他听出来，那是肖雪的声音。

顾远山心想：既然肖雪已经开始了新生活，那么，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顾远山恢复了平静和冷淡，再次问道：“肖雪，你在吗？”

“你好，我在。你在我爸妈家？”肖雪感觉很意外。

“All　right!　Mom,　I　wait　for　you　in　there!”再次听到童音，顾远山的心里不是滋味，他心想：肖雪是在向我炫耀她的幸福吗？

顾远山再次说话的时候，语气变得越发冷，他说：“你爸爸生病住院了，你赶紧回来一趟，你妈妈很担心，状态也不太好！”

“可是，我——”肖雪欲言又止。

“怎么，不愿意回来？难道你爸爸、妈妈的死活你都不管了！”顾远山狠狠地冲着电话喊叫。

“好好的，怎么吵架了？”肖夫人紧张的靠过来，看着面色铁青的顾远山，不知如何是好。

“你听我解释，我的确脱不开身，孩子没人带——他还太小，我不忍心带着他长途跋涉——”肖雪不安的解释道。

“不忍心孩子受苦，就任性让爸妈受罪？肖雪，你未免也太自私了吧？”顾远山气得站起来，倘若是面对面说话，他真想抽她，都啥时候了，还只顾着孩子。

他在心里骂道：孩子他爹带不了？他是起了吗？

嗵——呜呜——

一声巨响，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肖雪紧张的问道：“Baby,　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　All　right?”

“Mama　-　mama　-　it　hurts　--”

“顾远山，你没资格教训我，谢谢你告诉我家里的情况，再见！”肖雪急促的说完话，挂断了电话。

“什么人啊！”顾远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气得青筋凸起，呼呼的喘着粗气。

他心想：几年不见，肖雪脾气见长啊，她连自个儿爹妈都不管，老子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肖夫人战战兢兢的问道：“吵架啦？”

“吵架，我还想打架呢！”顾远山没好气的说。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打电话——”肖夫人搓着双手，一脸愧疚。

看到肖夫人难过的样子，顾远山心软了，他扶肖夫人坐下，安慰道：“妈，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

“你刚才问我什么？”肖夫人突然问。

“我问你话了？”顾远山被气糊涂了，一时想不起来自己问过什么。

“问了啊，你再想想！”肖夫人用肯定的目光看着他。

顾远山挠着头，真的冥思苦想起来，突然，他的脸色变了，忽青忽白，目光锐利的盯着肖夫人，沉声问道：“肖雪在美国结婚、生孩子了？”

肖夫人被顾远山的神情吓住了，结结巴巴的回答：“你说啥呢——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到了今天了，你还要骗我？”顾远山激动起来，声音很大。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俩感情再不好，肖雪也不可能跟你没离婚，就跟别人结婚生子！”肖夫人据理力争维护女儿的声誉，暂且忘记了悲伤。

“我听得真真切切，有个孩子叫她妈妈，听声音，也就两、三岁——”顾远山用事实说话。

“小顾啊，我敢拿我的人格担保，小雪绝对没有结婚，即便到了国外，婚姻大事，也不可能不跟父母通个气！”肖夫人记得哭起来。

不想再继续纠缠此事，让肖夫人难过，顾远山做出了让步，他说：“妈，好了，你别难过了，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呜呜——你相信就好！”肖夫人抹着泪，一脸无辜。

“好了，赶紧睡觉去吧！”顾远山拉肖夫人起身，把她扶进卧室。

“你还没告诉我，小雪啥时候回来？”肖夫人侧身看着顾远山，期待的问道。

顾远山沉默了，片刻，他才说道：“肖雪说了，把工作交接一下，马上回来！你别太着急，美国多远啊，哪儿是三五天就能回来的？”

“有你在，我这心里啊，好受多了！”肖夫人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顾远山退到门口，关灯关门，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