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月皎洁，明河在天。莉莉娅和希尔正在熟睡，为砥山村公社崩塌事件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也纷纷放下手头未完的工作，在家中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了梦乡，砥山村灯火阑珊，只有不时呼啸着的北风在宣誓自己夜间掌管这个寂静世界的主权。

此时，砥山村村外的前往首都方向的官道上，来了一高一矮两个人。月光下可以勉强看出他们一身西川革履，只不过的面貌就并不是那么清晰了，只能看到他们脸上那一道道刻得很深的皱纹。

“前面就是砥山村了。”矮的那一个人伸出手指给高个子指明砥山村的方向。

“我看到了。”高个子用沙哑尖利的声音回答，之后他又问矮个子，“你现在可以感知得到巫女大人的灵魂吗？”

“我不行。”矮个的人似乎不以为意，他用略带讽刺的声音反问高个子，“感知不是你的专长吗？我没有那种技术，你分明是在问话的时候就知道我做不到吧？”

“嗯，是我的错，这件事确实应该我来做。”高个子从一开始说话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此时爽快认错，也完全是基于理性，这让矮个子不知道他是否是真心想要道歉。

认错之后男子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绣着红字的白手帕，仔细叠好交给矮个子，然后说道：“我去去就来，接下来我发动魔法后可能会弄湿这条手帕，它就先交给你保管，我回来的时候你再将它还给我。”

“你怎么会在意这一条手帕？”矮个子透露出一丝惊讶，他将手绢放在月光下，想要尽量看清上面绣着的红字写得是什么。

“你勿须这么费力的去阅读上面的字，我可以告诉你。上面写着‘老爹辛苦了’。”说到这里高个子的嘴角难得有有一些上扬，随后他继续向矮个子补充道，“这是孩子们在去年祭典的时候送给我的。”

这些字绣得歪歪扭扭，的确不像大人的手法。矮个子根据高个子的提示看明白了字之后，相信了高个子的所言。

“好了别废话了，我这就去村子里一探究竟，你在这里等我。”

高个子说完便抛下矮个子不再理他，他独自向前走了几米，身体在瞬间如同一团水雾一样的散开，然后这一大片水雾凝聚在半空中未等落地，就径直向砥山村冲去。不消片刻，薄雾就在砥山村中蔓延开来，不过自然的，睡梦中的大家是不会察觉的村子里忽然出现的异常情况的。

十分钟后，薄雾再度开始聚拢，一切都好像时光倒流一般，薄雾聚拢后又成为一团水雾，然后它从砥山村飞了回来，在原先出发的位置渐渐成型，变成了刚才的那个高个子。

“任务完成。”此时高个子全身衣物都已沾满了水，湿哒哒地贴在他的皮肤上，这显然是刚才水汽的原因。高个子说完这四个字之后不去管自身的情况，而是走向矮个子，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仔细叠好后放进勉强算是干燥的上衣口袋里。

“结果如何？”矮个子似乎对此事颇为期待，他两眼泛光得等待着自己的伙伴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嗯，果然如先前探测的一样，巫女的灵魂就在这村里，我已经确认了个体，并标记了他的坐标。”

“找到个体就好、找到个体就好、找到个体就好……哈哈哈哈。”矮个子高兴得像个孩子。此刻他更是不能自已，手舞足蹈地在原地跳了好一阵，方才停下来。

这期间高个子一直在冷眼旁观，待到矮个子冷静下来，高个子方才开口，“还有我发现这里的公社已经塌陷了，死了很多人。”

“公社怎么可能会塌？难道是因为魔阵失效了？”高个子说的情况倒是出乎矮个子的预料。他停下来思索了一阵，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难道和护国之阵的启动有关系？”

“不是护国之阵的原因，看样子是有人启动了公社的最后防御机制。而且事情似乎闹得挺大的，连首都都派人来调查了。对了，你猜我在砥山村里发现了谁？”高个子卖了一个关子。

“谁？”

“海勒小娃娃，不过，他现在已经是首席了。”高个子有些感慨。

“嘿，就是那个小时候走路经常穿错鞋的海勒吗？”矮个子回忆起了自己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海勒时的情景，随后叹了一口气，看上去疲惫不堪。末了他抬头望着天上的银河，茫然若失。

“小海勒都已经老啦，现在应该叫老海勒啦。”高个子似乎知道身旁的伙伴在想什么，他继续说，“我记得你以前还教过他魔法吧？”

“嗯，那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也是受他老师所托，给自己找点事做。”

“真亏你能够坚持下来。”高个子干笑两声，随后改正道，“不，应该说是我们七个人。真亏我们七个人能够坚持下来。”

“我们大家能坚持下来其实都是为了今天。”矮个子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没错，为了这一刻，为了其他不再醒来的同胞们。”高个子点了点头，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决心。

“说起来，海勒小娃娃在这里，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保险起见要不要再叫一个人来？”矮个子忽然想到海勒的存在，这令他有些在意。

“不会的，你也知道的，事已至此，不会再有其他变数了。到明日黄昏，我们就会带着希望离开这里。”

“……你说的没错，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海勒小娃娃在砥山村也没用了。”矮个子只经历了片刻纠结就下定了决心。

一阵北风吹过，它做了一个恶作剧抢走矮个子的帽子轻轻放在地上，矮个子轻呼一声连忙上去捡，就在他弯腰拾起帽子的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一点，目光闪烁之后他咬了咬嘴唇，对高个子最后说道：“也许现在海勒在这里才是命运女神赐给我们的礼物。我的意思是……你明白了吗？”

“呵。”高个子先是莫名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他似乎想明白了矮个子想说什么，之后便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哈，好、好、好。老友你说的对，海勒的存在确实是命运女神赐给我们的礼物。哈哈哈哈，感谢伟大的精灵，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便是如虎添翼，十全十美了。”

“没错，这样一来确实就没有人可以阻挠我们了。”矮个子起身戴上了帽子，看起来他目光坚定，已经没有了任何迷惘。

只是这砥山村的夜，依旧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