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贡对埃罗斯的表现是哭笑不得，原本他来到这里本就没有攻击埃罗斯的意图，可谁知埃罗斯却一直对他擅自来到这里这件事耿耿于怀。戈尔贡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尚存的唯一一个可以把戈尔贡称为小孩的人，所以就算是发扬“长辈关爱晚辈的精神”也好，戈尔贡打算尽可能回答埃罗斯的问题。

自从从伊芙那里获得了一部分力量，而且还打开了和过去记忆相关的碎片之后，戈尔贡已经逐渐开始拥有了人性。不过对于戈尔贡来说，身为情报机构管理者的他拥有人性也不能说得上是一件好事。

且不说拥有人性之后能不能撑过这漫长的无聊岁月，知晓所有情报的人如果拥有了人性，也就有很大的可能把不应该告诉别人的情报给说出去。所以早早地，为了防止这种事件的发生，一万五千年前的戈尔贡在创建情报机构之初就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全部情感。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那个曾经在黑影的帮助下维持绝对理智的情报机构终端戈尔贡，终究是逐渐取回了人性，甚至，他还有取回自己记忆的趋势。这绝对不是一万五千年前创造情报机构的戈尔贡想看到的画面。

……

现在戈尔贡擅自选择出现在埃罗斯的面前，就是这种逐渐滋生的人性在作怪。分明在昨日黄昏之时，戈尔贡和埃罗斯之间还进行了一场大战，可现在再度出现在埃罗斯面前，戈尔贡却是半点的恼怒和仇恨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在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认为说：“或许留下埃罗斯让他自己行动也是不错的事情。”

还有一点关于人性作怪的证据就是，此时即便戈尔贡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将如何发现埃罗斯所在的手段告诉他，但戈尔贡的嘴还是不自觉地开口向埃罗斯解释了这一切。

“也难为你苦恼了一万年，我就告诉你好了。”戈尔贡这么说道，“你一直想知道的，我存在的本质，以及我在情报机构被摧毁之后，依旧能够获得情报的方法。”

言罢，戈尔贡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然后以非常机械的叙述方式，将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逐一向埃罗斯讲明。

埃罗斯没想到戈尔贡的出现居然真的只是为了解释这一切，一开始他着实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赶紧集中注意力去听戈尔贡讲述的内容。

戈尔贡讲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埃罗斯的注意力也集中了一刻钟的时间。现在，他，埃罗斯终于将心头一直以来的困惑消除了，另外他也明白了戈尔贡为什么能够找到他这里了。

——希尔，她就是戈尔贡所利用的人，就在大公社门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戈尔贡就已经将自己的精神碎片镶入了希尔的体内，利用希尔这个观察点，戈尔贡很快就查找到了埃罗斯的所在。

听完戈尔贡所说，理解了许多事情，同时彻底解决了心中的疑惑之后，埃罗斯的样子是释然了许多。他总算不再神经兮兮的疑神疑鬼了，只见他在戈尔贡的对面坐下，然后打了个响指来照亮房间。深吸一口气，平复残留的快速心跳之后说道：“戈尔贡先生愿意把这些告诉我，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没想到到了最后我还有能够解惑的机会，这样一来，我也就能够死而无憾了吧。”

“我知道你的故事。”戈尔贡没有选择回应埃罗斯的话，而是另起话头说道，“这一万年来你可以保持住理智，这本身就是一见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你戈尔贡先生来这里找我的理由吗？恐怕不是这样吧？”埃罗斯也同样以回避主题的方法来和戈尔贡谈话，他这种行为可以算是对戈尔贡的一种回敬。

闻言戈尔贡笑了一下，同时摸了摸自己没有胡须的下巴，正面回答道：“也不尽然……不，应该说这种说法不太准确，我确实想在一个比较平和的环境下来看看埃罗斯你是什么人。毕竟身为柯蕾西雅巫女曾经的搭档，或许从你身上可以看到她的影子。再一个嘛，就是我想来拜访一下你，和你说一说话。”

“一天前戈尔贡先生你还是想要将我封印，为什么现在和那时候的态度相比却差了那么多呢？”埃罗斯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的警觉起来，因为他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重新想起了对戈尔贡的恐惧。

“我也不知道。”戈尔贡即便见到了埃罗斯的细微变化，也仍旧装作没看见，看起来他好像十分的无聊，面对埃罗斯的询问也他也始终维持着一种“信不信由你”的姿态。然后戈尔贡稍微笑了一下，开口道：“可能是我忽然对你、埃罗斯产生了兴趣吧。昨日离开大公社之后我回了一趟心念空间，发现我最重视的两个人莉莎和阿提拉已经完全陷入的沉睡之中，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就没有再次醒来的必要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在那个满是荆棘的，枯竭的世界里，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眉宇间尽是安详和满足。”

“……”埃罗斯没有说话，或许作为小男孩，埃罗斯也曾经梦想过自己和柯蕾西雅巫女能有这么一天吧。

而此时对面的戈尔贡则是继续讲述道：“看见他们安详的面容，我忽然觉得，也许让他们两个在自己的心念空间里就这样睡去也好。要知道原本我是想将他们唤醒，然后用我意外获得的大量能量来稳固他们的存在，让他们两个的思念体能够像我一样，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的。”

听到这里埃罗斯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他说：“……戈尔贡先生，还是请你千万别那样做，那样只会徒增痛苦而已。”

“是的，对于有感情的智慧生物而言，保持自我永远的活下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或者说，这是世间少有的酷刑。”戈尔贡连连点头，轻笑一声之后又道，“原本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当我望着莉莎和阿提拉的睡脸时，我的脑海中不知怎么地就出现了你——埃罗斯的影子。我不想让他们两个人变的像你一样，连寻求死亡都要拼尽全力。”

“虽然我明白戈尔贡先生你并没有恶意，但我听着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埃罗斯居然笑了起来，他用那种类似于自嘲的语调笑着说，“其实我也是受害者不是吗？如果柯蕾西雅巫女当时没有欺骗我的话，我也不至于此呀。”

“但你却不恨柯蕾西雅。”戈尔贡几乎是一针见血地说。

而埃罗斯也没有回避问题本身，只是笑道：“没错，我一点都不恨柯蕾西雅，而且倒不如说，我对她的爱，就像阿提拉对莉莎的爱一样。说到底柯蕾西雅还是太小瞧我了，她根本无需向我道歉，其实只要她说一句话，我埃罗斯就愿意为她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