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乱流之中，弗莱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那个男人和空间精灵玩得很好，所以某一天忽然一时兴起，想给空间精灵取名字。他认为‘空间精灵’四个字不够亲密，无法体现空间精灵和他的关系。所以那个傻瓜，就在空间精灵的允许下，给它想了一个名字。”

说到这里弗莱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时间精灵良久，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末了可能又觉得似乎不太合适，所以又选择了放弃。随即弗莱咳嗽了一声，继续顺着故事的脉络往下说，那样子看上去倒像一个营火旁给众人说书的读书人。

“取了名字之后发生的事情，因为伊芙大人你知道的比我清楚，所以我就不再赘述了。我要说的是，这个傻瓜和那个叫戈尔贡的男人一样，都是运气极佳的人。因为空间精灵一部分的涌入，男人顿时就陷入了崩溃……不，应该说身形俱灭比较合适。不过好在当时他在龙族的土地上，加上龙族守护者的帮助，所以勉强维持住了一个残破的肉身。接下来他又靠着自己的力量恢复了意识。这样一来他也就获得了空间精灵的一部分，和那个叫戈尔贡的男人一样，成为了半个超越者。这里我说的超越，指的是超越荒神所创造的世界上的普通生物。好了，关于空间精灵的事情我说完了，时间精灵大人要问什么你可以说了。”

言罢，放下了抵在伊芙嘴上的手掌，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伊芙一开始还有些惊讶，可在听完一整件事之后，倒也释然了。她已经无需向弗莱确认那个男人是谁，他们两个人心里头其实都有答案。总之反正现在戈尔贡是平安无事的，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伊芙只是笑了笑，便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说起来，弗莱你总是对别人评头论足，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伊芙忽然开口道。

不过得到的却是弗莱的嗤笑：“呵，我这个迷失残废之人，有什么好说的。”

“这也不尽然，其实在我看来，弗莱你也处于因果律的节点之中……换句话说就是和戈尔贡一样，围绕在你身边的事情，可能影响到未来的走向。”

“这种玩笑话，时间精灵大人你就不要说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调.戏我又有什么好处呢？”闻言弗莱一边笑，一边摇头否定。然后他又环视了四周，对伊芙说道，“你看，现在在这种鬼地方的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说所谓的因果律？单单是为了不被守护者抓住，我和你就殚精竭力了。”

“弗莱，不要这么悲观吗。我们不是也在做自己的事情吗？每个时间节点，因果律的中心，我们都不辞辛苦地过去‘播撒下种子’。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的努力一定会得到回报的。”伊芙上前一步，踮着脚尖拍了拍弗莱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但愿如此吧。”弗莱只能这么回答。

“不过话是这么说。弗莱呀，我刚才可是一点都没有开玩笑哟。你确实是因果律的节点，这一点从你出生的时候，就似乎注定了呢。”

说到这里伊芙特地停顿了一下观察弗莱的表情，一直到确认绷带之下他的表情有些异样之后，方才满意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对自己婴儿时期的自己一无所知，”

“这不是废话吗？谁知道自己婴儿时候的事情。”弗莱的反应有些激烈，他正视图以此掩盖自己的动摇。

“对对，是我失言，是我失言了……弗莱你先不要激动嘛。关于你婴儿时期的事情，我这里正好有一个故事要讲给你听，是戈尔贡告诉我的哟。”伊芙自从获得了智慧生物的情感之后，说起话来就显得十分情绪化，而且往往喜欢故弄玄虚。它相信这才是拥有感情的存在应该用的说话方式，殊不知这种说话方式除了激怒对方之外，再无其他益处。

没想到这时候会再听到戈尔贡的名字，弗莱惊愕之余更是对伊芙故意卖关子的行为感到不满，于是他催促道：“行行行，我知道了，时间精灵大人你就快告诉我呗。不要故意欲言又止了，弄得我心烦。”

也就弗莱敢和时间精灵这么说话，他们俩在这时间乱流中一起相处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所以关系早就到了不分彼此的程度了。

“好啦，我知道啦，弗莱你不要生气吗。”伊芙仍然是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安慰道，实际上，它非常享受弗莱厌烦的样子，这种感觉就类似于朋友之间的吵吵闹闹，是一种友谊的体现。

自觉差不多之后，伊芙终于开始和弗莱讲起了戈尔贡所说的事情，也就是那个在孤儿院里发现的亚人族的婴儿。

实际上当时伊芙一听到戈尔贡这么说，当即就知晓了那个婴儿的真实身份。后来伊芙观看了这个婴儿的未来，证实他果然就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弗莱。

“这么说来，我一开始是被丢弃到灵族的土地上咯？”闻言弗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还真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呢……我的记忆是从亚人族的土地上开始的……嗯，也就是说，我在婴儿时期就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对吧？”

此时弗莱连说话都不是很利索，显然，这个事实对他来说是相当的震撼。

“是这样没错……”伊芙思索了一下，组织好了语言方才开口道，“当时戈尔贡把孤儿院的孩子们收留在神庙之后，就派人把你，也就是那个婴儿，送回了亚人族的土地上……我记得那时候亚人族的国家叫……叫……”

“西格尔王国。”弗莱没好气的补充道。

“啊，对，是西格尔王国。因为当时你是由萨拉丁古国的统治者送还的孤儿，所以自然就得到了慎重对待，应该是破例被皇室收为养子对吧？”今天伊芙看到事件有点多，一时半会一一捋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我还真要感谢萨拉丁古国的巫女和首席大魔法了，感谢他们让我的人生变的一团糟，又是勇者、又是契约的……”弗莱说到这里，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又上来了。他本想发作，但碍于一旁的伊芙，所以只好忍了下来，忿忿然说道，“本来我可以像一个普通的村民一样，在灵族平平淡淡的生活两三百年，然后死去的。”

“别这么说，弗莱。若真是这样，现在我恐怕就不能在这里和你聊天了。”伊芙笑着上前安慰，然后又反问道，“即使无法和我相遇，你也不后悔吗？”

“……”

弗莱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残余的眼睛盯着伊芙，直到心里那团怒火完全散去为止。

“唉，罢了、罢了。”末了，弗莱在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选择了屈服，因为他始终无法将“后悔和时间精灵相遇”的这句话说出口。

他在怒火消散的过程中顺便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且不说有没有意义，但好歹每个选择都是自己做下的。有人因为他而得救，有人因为他而受伤，而现在，他的手中还掌握着拯救更多人的钥匙。

“这样，也勉强算是一种活法吧。”弗莱在心里默默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