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所言完全颠覆了莉莎的想象，她原以为悉达多的修行法门就是世界的真理。却没想到现在的情况，悉达多自己居然也成了荒神本身。

“怎么会这样呢？”莉莎想不明白，“按照艾莉丝的说法，那荒神一定是原先就存在的世界本身的意志，而悉达多先生则是小爱最后和它融合在了一切。所以他才能够这样和艾莉丝对话……”

“悉达多把艾莉丝到达的那个地方称为‘非想非非想天’，可既然如此，就不应该有意识的存在才对。‘想’、‘非想’、‘非想非非想’，这三个一直以来都是悉达多的理念中随着修行等级的升高逐级递进的境界。我和阿提拉处于非想之境，一直以来都想触及非想非非想的大门，可没想到那边，彼岸却是这样一番景象——更高级的意识掌控着一切，它超越了悉达多的世界观，打破了我们修行法门里，因果的闭合关系。”

莉莎诸般思考，都是对自己的存在意义的质疑。在修行悉达多法门的过程中，她已经形成了一个逻辑完全自洽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她也对此深信不疑，一心想要追求超越心念空间的，这之上的更高的境界。可是今天，艾莉丝却告诉她，悉达多所说的万法唯识不过是一个玩笑。原先以为是因心所生的世界，居然是由别人创造的，由最高意识主宰的……

原先莉莎一直以为这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若只是这样倒还罢了，之后艾莉丝还告诉莉莎，荒神所在之处的外头，似乎还有更高位的存在，这个存在居然能令荒神本身也感到忌惮……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的毕生所追求的，说不定只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而已。

此时莉莎不禁想到了自己从前看过的一段话——“无极之外复无极也”。她和阿提拉这个井底之蛙原先还想着观天，等到被艾莉丝拉上来之后，才第一次认识到天有多大。

想到这里，莉莎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望洋兴叹”了。

此时，艾莉丝开口问副本空间里的大伙儿怎么忽然间都不说话了。于是莉莎便顺着艾莉丝的话，开口回答道：“没事的艾莉丝，我和戈尔贡只是因为你说的事情太过令人惊讶，所以才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而已，你不必感到惊慌。”

“这样啊，这样的话就没事了。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让莉莎大人你感到不开心呢。”艾莉丝回答地有些不自信。她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比起自己来，她总是先去顾虑别人的感受。

“肯定没有这回事啦，艾莉丝你就放心吧。只是你一口气说的内容太多，我和戈尔贡也要缓缓对不对？这样吧，我们换个地方谈话怎么样？”

莉莎几乎是临时起意，因为她忽然想起戈尔贡已经掌握了在心念空间里移动的方法了，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到外头那个自己米青心制作的，绿树成荫、百花斗艳的祗树孤独园中祥谈呢？何况如此一来也可以顺便了解一下阿提拉的情况。

想到这里，不等戈尔贡和艾莉丝发话，莉莎便又继续说道：“我们大家都到外头的祗树孤独园中谈话吧，刚好戈尔贡这会儿学会了心念空间的移动之法，得让他多用用才行。”

“不不不，莉莎，你别坑我呀。”没想到闻言，一直沉默不语的戈尔贡立时就开了口，“我刚才是在别人的心念空间中来回穿梭不假，但是那移动过程都是随机的呀。说实话我只知道移动，却不知道下一个地方会是哪里。你这会儿叫我移动到外头的祗树孤独园，我是真没办法，万一到时候移动错了，又得多费一番功夫了。”

“放心吧戈尔贡，由我在呢。”莉莎安抚道，看来她是早就想到这个这个问题了，“我会用自己的心念来引导你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想着移动，自然就可以到外头的祗树孤独园了。”

言罢莉莎又转而问艾莉丝说：“那么艾莉丝你呢？关于心念空间的移动，你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的莉莎大人，我当然没问题。”艾莉丝自信满满地回答，“你忘记了你曾经将心念分给我一部分吗？那个东西我现在还留着，只要我感应到你的位置，自然就可以找到你了。所以你知道专注于戈尔贡前辈就可以了。”

“艾莉丝真厉害。”莉莎点点头夸奖道，同时还似有所指地加了一句，“这悟性可比某人好太多了。”

艾莉丝听到了莉莎夸奖，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兴奋，因为她心里此时正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故而在轮到她说话的时候，她便赶紧问道：“对了莉莎大人，还有一件事我得问你一下才行。”

“什么事？”

“是关于戈尔贡前辈的……他不是没有肉体吗？那么到了你的心念空间中，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艾莉丝问的问题几乎是完全切中了重点。的确，戈尔贡现在没有肉体，因为不会操纵自己的内心，他甚至连自己的样子都想象不出来。那么既然如此，到了别人的心念空间之后，他又会表现出什么样子呢？这一点莉莎现在也好奇起来。

“喂，戈尔贡，你听到艾莉丝的问题了吗？”于是莉莎这么问道。

“当然是听到了呀，我又不是聋子。”戈尔贡抱怨道，“你们两个在我的心念空间里，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的眼睛。”

“那你倒是给个答案呀，老实说我也非常的好奇呢。”莉莎催促道。

“关于这一点嘛……”此时戈尔贡显得有些为难，因为他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莉莎，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在别的心念空间中是什么样子的……毕竟别人的心念空间里都没有镜子不是，而且我也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

“你真是……算了算了，呆会儿出去的时候再说好了。”言罢莉莎就对艾莉丝说道，“那么艾莉丝，我们准备一下，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嗯，好的。莉莎大人你带着戈尔贡前辈先到外面去，我感应到你的心念空间之后，自然就可以跳跃到祗树孤独园中了。”

言罢艾莉丝开始逐渐放空心灵，为空间之间的跳跃做着准备。

之后的事情，艾莉丝就没有印象了，因为她摈除了一切干扰进入了冥想之中。至于莉莎是怎么带着戈尔贡离开情报图书馆副本的，她就不得而知了。她只知道，当自己再次感应到莉莎的心念时，移动就在刹那间完成了。

到了外头，感觉自己的身子回来之后，艾莉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虽然时间不算长，而且身体也是心念空间的产物，但是她总觉得这幅身体已经离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情了。”艾莉丝伸了伸懒腰，跳跃两下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才回过神来寻找先行一步到达这里的莉莎和戈尔贡。

“莉莎大人，戈尔贡前辈，你们在哪里呀？！”重新拥有身体之后，艾莉丝感到无与伦比的清楚，就连这声呼唤，她也是扯着嗓门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