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想明白了时间，自然也就想明白了自己的心念空间——毫无疑问，自己的心念空间虽然是意外之下的产物，但是由于心念空间里有她创造的物质，所以时间自然也就诞生了。

所以这会儿，可以负责任的说，不合格的“创世神”艾莉丝，在这个世界里创造了——玫瑰、荆棘、白纸、人脸乃至红光等等，甚至连这个房间的空间本身，都源自于艾莉丝心中的想象。

想到这里艾莉丝豁然开朗，似乎对心念空间中创造的本质，她也了解了许多。艾莉丝心中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是另一种尝试消灭心念空间所创造之物的方法，这个方法就是基于她刚才心中关于时间的思考。

——艾莉丝想要让这个空间的时间消失，也就是说“从实入虚”。以沙漏为基准，想象其中的沙子停下来的样子，进而引发心中关于时间消失的联想。

这个原理的逻辑其实并不复杂。心念空间中造物主是她本人，那么物质的运动自然也和她本人心中所想有关，刚才她想无意间加速了沙漏的流逝就是这个道理。现在艾莉丝要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她要让时间消失，借此消灭定义时间的物质。

当然，以上这些想法都不只不过是个假设而已，究竟能不能成功，最终还是得看接下来一系列尝试的结果。如果艾莉丝能成功让心念空间中时间消失的话，或许就能回到莉莎的身边也说不定。

“是时候了，来试试吧。”艾莉丝觉得现在自己是充满了干劲，她将视野中的沙漏视为时间的基准点，然后开始了冥想。

——她在想象沙漏中沙子越流越缓的样子，借此引导出时间减缓的想象。

……

专注于一件事之后，艾莉丝已经渐渐开始将周围的一切忽略，一开始她只是想象着沙漏，可当沙子缓缓落下一段时间之后，她发觉自己忽然间就连沙子都不在意了。

这是非常神奇的遭遇，艾莉丝在引导自己关于时间的抽象思维的过程中，渐渐陷入了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体验之中。

她感觉自己飞向了一处明镜一般的空间里，连意识气团的样子都不复存在。她的意识充斥在天地之间，没有一处有她，却也没有一处没有她。她是思维此时清晰而敏捷，情绪稳定而豁达，仿佛世间全部的知识都汇聚于她的意识里，所有的矛盾和世俗，都再也影响不了她的心境。

“欢迎你，小女孩。”

一个和善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艾莉丝听罢就感觉自己润沐春风。

“您是这里的主人吗？”其实艾莉丝还有更多的问题想要问，比如说为何自己会从失控的心念空间来到此处，不过可能心境的原因吧，此时她觉得这么些个问题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是。”声音虽然让艾莉丝感到很舒适，但却听不出任何情绪，那声音的主人否认之后继续说道，“我只是这里的过客，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那么您又是谁呢？”艾莉丝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自己想知道，而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指引她，告诉她应该问这个问题。

“我就是我，也是任何人。”声音的主人好像答非所问，虽然艾莉丝并没有觉得他在故弄玄虚。

不过这个回答并不是艾莉丝想要知道的答案，所以她听罢之后也没有作回应。只是等着声音的主人继续往下说。

也许是感觉到了艾莉丝的态度有变，那声音的主人似乎以一种无奈地语气继续向艾莉丝解释起来。

“好吧，小女孩。你问我是谁，很遗憾，我已经不是一个个体所能描述的存在……我，或者说我们，这个定义并不适合现在的我……即便如此，你也想知道‘我是谁’吗？”

声音的主人说的得拗口，让艾莉丝弄了很久才理顺。按理说，如果是现实中的她，此时应该会以一种充满好奇心的语气继续向声音的主人发问。可是在这个地方，“好奇”这种情绪本身似乎就不存在，但即便如此，艾莉丝还是以理性回应了声音的主人。

“是的，我想知道您是谁。”

“我，我们，众生，思维，物质，空间，时间，意识……这些都是我，原先我还不能以这样的语言与你发生交流，可是在前不久，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将他自己融入了这个世界里。于此，我便获得了‘我’这个意识，得以在此和你交流。”

声音的主人说了一大段话，期间艾莉丝就感觉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所有生物的声音，这种体验可以说是非常的诡异而惊奇。难以想象，或者说艾莉丝根本就没有想象过，这个世间居然有如此多的声音可以在一字一句之间全部汇入自己的意识深处。

艾莉丝还在消化，那声音就又继续传来。

“所以，现在，如果你要以个体的定义问‘我’，我就可以回答你了。这要感谢那个孩子呀，我是……”

话音未落，艾莉丝就突然发觉周围的世界在顷刻间开始了坍缩，四处透着祥和的明镜一般的世界在那一刹那间就碎裂成了无数的小块，而随着这个世界一起，艾莉丝的意识似乎也开始分崩离析。

每一片碎片中，艾莉丝都能看到芸芸众生。她看到了人，灵族，魔族，亚人族，乃至动物，植物还有风雨雷电……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会前往何方，总之她的意识随着这些个碎片一起，化为飞雪，向深处坠落。

按理来说，意识分崩离析，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才对。此时艾莉丝却没有丝毫这样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也不知道为什么，艾莉丝开始专注于碎片中的大千世界，她觉得这些世界好像就是真实存在的一般，她只消看一眼，就好像经历了碎片中生灵的一生。世间的经验在她的意识深处不断地累积，这种累积不断的叠加，仿佛她的心灵也在这些事情中逐渐成长起来。

……

正当艾莉丝看得起劲的时候，刚才那个和善的声音却再度传来。它带着遗憾和感慨，对着沉迷于尘世的艾莉丝说道：“闭上眼睛吧！小女孩！这不是你可以觊觎的东西！”

艾莉丝闻言一惊，仿佛被当头棒喝，这时她才顿觉自己刚才险些迷失于其中。她心头直冒冷汗，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周围的一切其实根本就没有改变。她还在那个明镜一般的世界里，意识仍然充满着整个世界。

“刚才的那些，究竟是什么……”

艾莉丝回想起刚才的事情，仿佛就经历了无数次生死一般，她感觉自己如坠入冰窖之中，对碎片中的大千世界仍然心有余悸。

而就在此时，艾莉丝听得那声音娓娓道来曰：“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澜；离境无生灭，如水长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