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的夫妻,鲜少有听到谁会主动提出解除婚姻关系的。这倒不是因为社会压力或者什么贞节牌坊,而是因为拥有漫长寿命的灵族人有充足的时间去选择他们的配偶,即便双方互相有好感也不会急于结婚,恋人之间交往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才结婚的情况并不罕见。建立在这种深度相互了解的基础上,灵族夫妻解除婚姻关系的例子自然就比较少见。
所以按理来说,像罗布斯、罗布塔两兄弟的母亲那样,解除婚姻关系之后又在短时间内完成一段婚姻的例子是非常罕见的,就连阿提拉都是第一次见到。
阿提拉正在琢磨两兄弟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罗布塔那边又继续开口了。
“从我有记忆的那时候开始,我的哥哥就对我非常的好,那时候应该是他刚刚到情报机构上班吧,我记得他每一次下班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
童年的回忆是甜蜜的。和蔼的母亲,慈祥的父亲以及没有血缘关系却仍然将自己视作亲兄弟一般疼爱的哥哥……对于罗布塔来说,这可能是他此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吧。
“哥哥总是给我带一些小玩意,比如手工制作的木头人偶,可以弹射出去飞行的模型飞机等等,呵呵,首席大人,不瞒您说,我小时候可是这附近最让别人羡慕的孩子呢。”
看着罗布塔那因回忆洋溢出幸福的脸庞,阿提拉可以想象他的童年是怎样一种幸福。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幸福如今被毁于一旦了,所以罗布塔才会那么痛恨自己的哥哥吧,正可谓爱之深,恨之切。
接着罗布塔喝了一口自己的调制的饮料,无限感慨地说道:“这种神仙般的日子持续了大概有十多年吧,直到那一天……”
罗布塔的表情,闷上了一层阴郁,给阿提拉的感觉就好似五月梅雨天那化不开的乌云一般,黯淡的令人惋惜。阿提拉自己也被罗布塔的情绪所感染,试探性的便问了一句:“那一天是……”
“首席大人,你这一问,我才觉得自己刚才说那一天似乎不太贴切。”罗布塔这样回答,“我仔细想了一下哥哥的变化应该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应该说当我们一家子察觉到他的变化时,他就已经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
如此一说阿提拉便明白了,罗布塔说的确实有道理,人不可能在一夜之内就完全被染黑,除非他是撞到脑袋或者吃错药了。罗布斯从一个好哥哥好青年,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奇怪的样子,肯定是外部和自身的原因共同作用所致,具体的,罗布塔之后应该会讲给自己听。
“我刚才说那一天,也许是因为我对那个时候的记忆尤为深刻吧。”罗布塔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对阿提拉说道,“那一天,我父亲决定教我和哥哥魔法,那是我和哥哥一直梦寐以求的,所以我才会印象如此深刻……”
“啊,对了,你父亲确实是一个魔法师。”阿提拉想起来罗布塔之前说的,开口又插嘴问道,“你印象深刻的原因我是了解的,但这件事情和你哥哥的改变有必然联系吗?还是说,你哥哥自从学了魔法之后就变了一个人呢?”
“哎呀,不愧是首席大人,一席话问得我是哑口无言。”罗布塔从来都没有想过阿提拉所问的事情,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学习魔法和罗布斯的改变到底有没有关系。只是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哥哥就不再是他小时候那个哥哥了。思考了许久,罗布塔依然没有答案,所以他便把刚才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阿提拉。
阿提拉闻言便笑了起来,道:“罗布塔先生,刚才确实是我多话了,我明明就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却总喜欢问这问那。刚才插嘴问了那么多让你感到苦恼实在是不好意思……怎么说呢,我觉得很多时候,有些事与其去纠结其原因,还不如顺从自己的心,对吧?”
“确如首席大人所言。”罗布塔点了点头。
“我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现在起我不会再问你问题,罗布斯先生你就按照自己所想的,将整个故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这个局外人吧。”阿提拉言罢还自认为诙谐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其实我所说的,也不能算故事,只不过是把我这不算长的、和哥哥罗布斯有关的前半辈子原原本本地告诉您首席大人。”闷热的环境连罗布塔都有些受不了了,他这个壮汉终于是脱下了自己的围裙和外套,仅剩下身上的白色背心,他不好意思地朝阿提拉笑了笑,抹了一把汗继续说道,“首席大人,刚才我们说到父亲打算教我们魔法对吧,那接下来我们就从这里继续往下说吧。”
阿提拉十分羡慕能够自由穿脱衣物的罗布塔。因为身为首席大魔法师,此时又是客人的他,此时除了忍耐这股燥热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他估计自己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在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因为脱水而中暑。
罗布塔自然不知道阿提拉此时的状况,他还在因为脱下了衣物感到凉爽了高兴。
“虽然现在在门外的我的父亲并不是罗布斯哥哥亲生父亲,可他一直将哥哥视如己出。人与人之前的关系都是在互相信任间建立起来的,我不知道在我出生之前父亲和哥哥有没有隔阂,反正从我记事之日起,哥哥就已经完美的融入了这个家庭。他虽然不太爱说话,却始终对我父亲礼遇有加,平日在家中时,他也和我一样称呼自己的继父为‘爸爸’。”说到这里,罗布塔看上去有些寂寞,他苦笑着补充了一句道,“首席大人你知道吗?在我弄懂所谓的血缘关系这个概念之前,我可是一直认为他就是我亲哥哥的……不,重点不是血缘与否,我可以发誓,如果哥哥不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不论怎样会将他视为自己最亲,最近的人。”
阿提拉可以想象罗布塔有多么的绝望,他闭上眼,眼前仿佛就出现了在罗布塔的回忆中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接着这家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破灭,崩溃,最后剩下的,只有在这房间里不停流汗的罗布塔和阿提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