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拥有如此的衰老且苍白的脸，就好像腐烂已久的尸体从地狱中归来，只带着绝望和死亡一般，那正是记忆中埃罗斯的脸。

记忆传输完成后，艾莉丝第一眼见到莉莎记忆中的埃罗斯，就抑制不住恐惧惊叫了起来，好在这里是意识空间，发出多大的声音也没人听得见。

不过对面莉莎，却能通过艾莉丝意识的云团，准确观察到艾莉丝的情绪变化。

“不要害怕艾莉丝，这一切都是虚假的记忆，你且看下去就是了。”莉莎帮忙艾莉丝克服恐惧，“总之就是要把持住自己的内心。”

在莉莎的鼓励下，艾莉丝安定住心绪，鼓起勇气继续观看莉莎给她呈现出的记忆。

——艾莉丝是以莉莎的视角来观看整件事的，由于一切都已经设定好了，所以在演示记忆中她能够掌控的部位就只有视线，眼下她和考古学家埃罗斯以及身后的一同前往来监视埃罗斯是侍卫们，正小心谨慎地行走在因结冰而变得光滑的地面上。如同莉莎之前所说，埃罗斯没有穿一件防寒的衣服，只有一身遮体的单衣，也因此，他的身上披着些许白色的冰霜。此时他正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踏着有节奏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深处的冰山。

“要是他不转过头来，也许我还会认为他只是一个老顽童而已。”艾莉丝心想，虽说自己这样是以貌取人，但也是无奈之举，自进入莉莎的记忆中，第一眼看到埃罗斯起，他那扭曲的脸就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中。

“莉莎大人，埃罗斯当时难道就是以这种面目示人吗？”艾莉丝问道，她不相信埃罗斯敢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因为若真是如此，那么艾莉丝身后的守卫也太淡定了不是么？

“不是的，这个埃罗斯的样子是从情报图书馆副本中提取出来的最符合其真实面貌的样子。是我故意这样操作的，主要目的是让你能够有时间接受，不会在接下来他显露真容时，和当年的我一样差点就晕倒，因为在这里，晕过去就是失去意识，失去意识便代表着死亡。”

莉莎以一种十分淡定的语气向艾莉丝述说着骇人听闻的事实，艾莉丝此时若是有肉身，定是被惊出一声冷汗。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要是我一开始就被吓晕了，可怎么办呀？”艾莉丝埋怨道。

听了艾莉丝的话之后，莉莎才想起还有这种可能。这一下子她自己也是一阵后怕，于是赶紧道歉：“抱歉、抱歉艾莉丝，我刚才没想到这一点，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不然可叫我怎么办呀。”

看来这个迷迷糊糊的巫女确实是没想到这一层，艾莉丝开始庆幸自己刚才在那一阵惊吓中还能保存意识，否则的话现在自己可能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接受了莉莎的道歉，跳过刚才的小插曲，艾莉丝继续跟随莉莎记忆的脚步往遗迹深处走去。

身为修道院的相关人员的艾莉丝已经看过无数次地下遗迹中的冰山了。可是这一次随着记忆来到一千年前，看到刚暴露在外，周围没有遭到破坏的冰山，仍旧能让她震撼。

“原来一千年的时间，周围的冰都褪去了这么多了啊。”艾莉丝感慨，在如今的地下遗迹，大量冰早就已经不见，除了四重魔阵内的冰山主体之外，其余的皆以不复存在。而在一千年前的遗迹里，从入口开始，就尽是鳞次栉比的锥状冰柱，如果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还有可能在其中滑到然后撞上冰锥，那样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不过好在艾莉丝此时仅仅只是在以第一人称体验记忆，所以就并没有此类安全隐患了。

大概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可以看到冰山的遗迹深处，此时埃罗斯已经一马当先的来到冰山遗迹的下方，那四重魔阵的外围。

艾莉丝的视野中，埃罗斯自他来到冰山下方时，就开始变得一动不动了。显然那时候莉莎也想知道埃罗斯是怎么回事，艾莉丝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视野正随着步伐朝埃罗斯靠近。

“呜，呜，呜……”

一靠近，艾莉丝就听到了哭声，这是埃罗斯的声音，他双手掩面，把身子贴在冰山上，轻声啜泣着。

“你这是怎么了？埃罗斯先生。”回忆中的莉莎问。

“我、我……”

埃罗斯正欲转头，艾莉丝却听见脑海中传来了现实中莉莎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艾莉丝，这时候埃罗斯因为情绪的波动把撤下了他的伪装魔法，暴露了真面目，当时真是把我吓个半死。”

说着，记忆之中的埃罗斯也似配合着莉莎解说的节奏，缓缓转过了头……

虽说艾莉丝之前已经见过埃罗斯的样子了，这一下再次面对面，还是让她心头一紧，更别提埃罗斯的脸上还沾满了眼泪和鼻涕凝固后的冰晶了。

“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惊叫的自然是回忆中的莉莎，而后又几声尖叫从身后传来；显然，那些跟上的守卫也看到了埃罗斯的真面孔。

“你……你……究竟。”艾莉丝凭借视线推断，莉莎此时正在不住地往后退。

而那考古学家埃罗斯，在见到众人的表情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艾莉丝可以看到他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一下，不过这时候的他仿佛已经对容貌不太在意了。

他没有回答莉莎的问题，而是咧开扭曲的嘴角，似要微笑；但另一方面，艾莉丝又能清清楚楚看到他那舒展不开的眉头。

“巫女……巫女大人啊……巫女大人啊……”

埃罗斯开口，回忆中的莉莎还以为埃罗斯在叫她。

“我就在、在这里，埃、埃罗斯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吗？”可以从声音推断，莉莎也是强忍心中的恐惧的，因为以貌取人并不是一个有修养者的行为。

可孰料，埃罗斯并没有搭理莉莎，而是如一尊坏掉的机械人偶一样，扭动着似乎在他哭泣的一瞬间就被冻住的关节，折叠起自己的身体，跪伏在地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面对冰山中的巫女，大声哀嚎起来。

——“巫女大人啊，求求你醒来吧。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求求你醒过来吧！巫女大人！！！”

究竟要有怎么样的痛苦和悲伤，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呢？莉莎不明白，艾莉丝也不明白，此时以莉莎视角观看一千年前回忆的艾莉丝完全是愣住了，也许在当时莉莎的情绪也和艾莉丝如今一样。总之，就这几秒钟，艾莉丝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如同定格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