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和弦演奏者与音爆射手,哪一位才是最优秀的弓箭手?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早就摆在眼前。
音爆射手的成名箭技为【绝响】,蕴含了“爆炸”法则,只要射中目标就能爆发出无以伦比的破坏力。这也很符合军人的做法,毕竟在战场上以效率优先,无论什么招式,只要追求杀伤力就好。可【绝响】的缺点也非常明显,因为只要射不中,那再大的伤害值也白搭。
而和弦演奏者的成名箭技为【惊弦】,五十年来无有不中,已经是弓箭手心目中的神技。于箭术而言,优雅之兰斯洛特更胜一筹。
————————————————————————————————————
杀死一个死灵生物,其王者可召唤出数百倍数千倍的死灵生物。
杀死一个法兰吉,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法兰吉从黄昏帝国走出。
杀死六月阳光更是无用功,因为他是冒险者,会不断复活,会不断召唤死灵生物,会不断培养比法兰吉更厉害的将领。
也许出于如此考量,优雅之兰斯洛特许下的愿望才会是“剥夺其死灵王者的身份,使黄昏帝国分崩离析”。他的愿望被众神听到了,所以清沂从王座跌落,不复王者身份。
然而这只在一瞬间,短暂得无法制止亦无法挽回的一瞬间。
这一瞬间过后,清沂差点被系统强退,并非他心境受到极大震动,只是因为他计算过度而精神不支。在他的推算中,他已经一无所有。
法兰吉猛然回头,染血的瞳孔注视清沂。
“继续冲!”清沂大喝道。他不确定法兰吉会否还听从他的命令,但法兰吉还是照做了。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玩家已经奋不顾身地扑上来。他无法发动【星夜之门】,也无法发动【灵魂涡流】与【白骨炼狱】,他无法挥出“卑劣之血”给武器临时附魔或制造临时主场,他甚至无法指挥寒战巡游者来为自己解围,因为他已不再是王者。如他计算的一样,他已经一无所有。
他选择最后的选项——变成“病重之人”。薛多笑哈哈地接过身体指挥权,化身西装骷髅,一边杀一边突围。
情况骤然恶化。西蒙和鲁迪都已深陷重围,几人无法相互接应。而为数不少的寒战巡游者已彻底屈从于本能,乱成一盘散沙。
看着那三倍速前进的进度,清沂只是默默地发呆。等进度条走到尽头,他连这具身体——连这个角色都无法保留。他根本没算到这一点,恐怕斯考尔与布瑞恩也没料到。琼尼和史考特?桑玛斯都被干掉了,就在这么顺风顺水的时刻,优雅之兰斯洛特给他上了残酷的一课。
三分钟后,如同无数丝线绷断的巨大杂音充斥天地。
“系统公告:亚斯坦特的守护英雄、和弦演奏者、优雅之兰斯洛特,现已陨落。”
继魔枪骑士、剧毒之格拉海德之后,又一位守护英雄战死。玩家还没怎么样,而NPC都放声痛哭,失去战意。元帅与守护英雄先后陨落,这是国家的损失,也是世界的损失。
再三分钟后,法兰吉来到清沂身边。噩梦猎犬的喉头、心脏等要害都插着箭矢,只剩下5%不到的血,靠着【钢铁意志】才赶回主人身边。即便已濒危,他仍威风凛凛地睁着血眼,散发狰狞恐怖的气息,仿佛怎也不会死——只有超出常人理解的东西才不会死去,才不会被打倒。他用巨大的身体护着清沂,然后低头啃吃尸体,试图补血。清沂则不顾已超过55%的进度条,反过来保护法兰吉,不让【魔王的咀嚼】被打断。
再三分钟后,法兰吉调整好状态,继续横冲直撞。玩家们就像是第一次进团体副本的菜鸟般,被BOSS虐得七零八落。清沂解除“病重之人”状态,进度条停在63%。
二十分钟后,玩家已和寒战巡游者拼了个精光,西蒙、鲁迪与清沂碰头。
再十五分钟后,亚斯坦特军队的士气下降到最低点,于法兰吉的灵魂天赋之下,引发“连锁溃逃”。负责城防的军队与保护皇宫的部队都如鸟兽散,军部的几位大佬要么引咎自杀,要么出城请降。
凌晨四点零七分,清沂进入皇宫的议事大厅,一路畅通无阻。他看见了亚斯坦特的国王。对方大约四十多岁,登基也才十多年,算是非常年轻,在位期间没有犯下什么过错,但也没有光辉事迹可言,自登基以来就一直致力于调和两位英雄之间的矛盾,兢兢业业,简直像是为英雄打工,某种意义上算是混得比较苦逼的。
看见白骨暴君,亚斯坦特国王举起手里攥着的一叠纸张: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清沂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也没兴趣知道。”
“是白头鹰递交的、关于空防布置的建议书。在铁蹄骑士团东征并遭到飞行憎恶阻击时,他就认为,将来你们会以空战这种新颖的模式进行战争!他还请百宝袋设计了一种能携带燃烧弹的防空热气球,可以在高空布置封锁线……”国王说着,流下眼泪:“我只恨当初没有采纳这份建议!”
没有采纳?是因为顾虑到扑灭阴天歌者后必需的国库开支,还是因为对国内射手的防空能力过于自信?清沂没有往深层次去想,因为空袭早已结束,这份建议书已经失去大部分价值了。就算各国都着手布置空中防线,联合科研中心恐怕也开发出新式武器了。
好累。
清沂上前,轻轻伸手,握住对方的权杖。对方不肯松手,所以清沂稍微用了点力,将对方扯倒在地。他的“黄昏之星”发出交响曲,如怪物一样变形、掳去对方权杖,强制与对方权杖融合,不过外表没多少改变。而亚斯坦特国王趴在地上,像被抢去糖果的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哭得很难看。
系统提示:占有、毁坏该国90%以上的城市,杀死、俘虏该国90%以上的国民,杀死国王以及夺取国家神器,您未能达成上述三个条件!奥尔奎拉失去主权国地位!
“系统公告:阵营冲突升级!死灵保护制度宣告结束,生灵的三转职业者也可对死灵的二转职业者主动攻击。”
明明攻陷了亚斯坦特首都,周边地区却没有被强制转换成死灵乐园,也许是因为自己并非死灵王者。清沂这样想着,转身想走,听见国王在身后歇斯底里地狂叫:“为什么不杀了我!别假仁假义了!”
谁假仁假义啦?我已经很累了。清沂在心里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皇宫,野外下线。
————————————————————————————————————
公告响起的同一时刻——
“华夏”大陆,丰都鬼城,大殿。
大殿里摆着一张九龙王座,王座用槐木制成,只因槐木天生就带了鬼气,使得那九条龙也阴森森的,虽漆了金也并不好看。此城的王者——鬼雄、刀兵无忌坐在王座上,正捧着一卷发霉的书册看着,聚精会神,冷不丁有一只芊芊素手揪他耳朵。他直喊疼:“喂,喂!我日,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
“呦~!大王,您打呀?奴家站着不动让你打。”一个穿素色衣裳的柔弱女子就势倚在刀兵无忌的王座上,指着那画着妖精打架的书册,冷笑起来:“鬼谷子先生还当您是在看兵法呢,要知道您看的是春-宫图,还不被气得再死一次?”
刀兵无忌打了个哈哈,正要说什么,有小鬼来报:“报!大王,有冒险者传言,‘福音’那白骨暴君又打下一国,‘死灵保护制度’宣告停止!”
“啊?糟了糟了,他怎么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走远了(四川方言,意即偏离正确的轨道过远)!”刀兵无忌猛然跳了起来。他也是个有决断的主儿,当即把春-宫图一扔,哐哐地就往殿门奔去。
柔弱女子蹙眉:“您去哪儿?”
“去找我师父合计合计!”
公告响起的同一时刻——
“富士”大陆,夜樱城,枯山水庭院。
三途姬、花月林檎坐在榻榻米上,看着那于花园飞舞的蓝色流萤,百无聊赖地摇着团扇。说是流萤,其实都是些从地下钻出的游离灵子。地下埋着好十多具被重重禁锢的死灵生物,他们无时不刻都散发着灵子,终有一天会因灵魂衰竭而彻底消散。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被锁在地底?不要命的人可以亲自去询问三途姬,说不定也会被埋进泥土里。
这个美不胜收的枯山水庭院,同时也是予以罪人酷刑的恐怖之地。
有侍女蹑着碎步而来,离花月林檎五米远便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将额头贴在榻榻米上:“三途姬大人,坊间有消息传来:‘福音’大陆的白骨暴君陛下……”
听完消息,花月林檎思索了一阵子,便道:“替我起草一封书信,邀请六月阳光陛下过来一叙。另外,通知花月邪魔大人,就说我已邀请六月阳光陛下做客。”
公告响起的同一时刻——
“哥特”大陆,灰烬之城,城堡露台。
这座露台曾经处死了无数的吸血鬼,令所有吸血鬼闻之色变,而今却是血族帝君、黯眼最爱逗留的地方,因为在此处他能够居高临下地欣赏他的城市,欣赏那些美丽的罪恶,欣赏那些带泪的欢歌。只有在每夜一次的欣赏时间,他苍白的脸颊上才会泛起一丝红色。或许在他看来,权力永远比鲜血更香醇。
忽然,两只蝙蝠划破夜空,扑棱棱地落在他左右肩膀上,对他私语。也不知是什么消息,他的脸猛然多了许多血色,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待到听完消息,他笑得十分开怀:“不愧是我们当中的最强者。我想,在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拒绝邀请的。准备更多的血酒,我们要举办盛大筵席,去欢迎远来的客人!”
公告响起的同一时刻——
“沙宫”大陆,帝王谷,鳄鱼池畔。
与所有死灵乐园都不同,帝王谷终年无云,有明媚阳光直射。以裹尸布缠身的木乃伊们在日光中行走。而黄金法老、烈日就坐在鳄鱼池畔,和晒太阳的鳄鱼一般懒洋洋的。几名木乃伊侍从在后面托着金色盘子,盘子上摆了琳琅满目的新鲜水果,不过烈日一口也没吃。
“法老,您为何不处理政务呢?”一位用黑色裹尸布包住身体的木乃伊走上前来,问。
“大祭司已经替我处理了。”烈日回头,并没有怪罪对方无礼:“生活太过平静,不只是我,其他死灵王者一定也闲得无聊、失去激情。”
“那么您一定会很高兴,因为我带来一个打破平静的消息。”黑色木乃伊跪地,将一卷莎草纸奉上。
烈日来了兴致,侧身拿过纸卷,展开看了两眼,哈哈大笑:“没错,是个好消息!让人将所有地方都打扫干净,因为帝王谷头一次迎来客人啊!”
公告响起的同一时刻——
“雪国”大陆,破镜之湖。
湖畔,冰风呼啸,吹卷着能割伤人的大雪。即便其他地区已迎来春天,这儿也似乎永远都是冬天。
一位穿大衣、戴高筒羊皮将军帽的高大男人站在雪地里,仰望天空,右胸那象征荣誉的金色流苏在风中飘摇不定。他自言自语道:“我的计划需要他。只要他加入,实现伟大复兴的日子绝不会远。”
公告响起的同一时刻——
“莽荒”大陆,灰茵草原。
这片灰色的草原里有一群群羊。羊儿悠闲地吃草、不会为明天而烦恼。看上去是一幅和平的画面,但你若靠近,你会发现那些羊儿身上发出腐臭的气味儿——它们是半死灵生物。不过看样子,它们还能继续产毛,就和活羊差不多。
一只寂灭渡鸦于上空盘旋一阵,笔直落下,坠在羊群中。这一坠不止将羊群吓散,更是将躺在羊群中的一个男人砸得坐起来。他被砸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喊“哎呦”,然后不大情愿地接听讯息。他抱着一根牧羊人常用的曲柄杖,穿着也和牧羊人一般无二,很有田园风格。
“噢,看来六月阳光需要给自己放个假。‘莽荒’有草原,有海滩,还有哪儿比这里更适合放松身心的呢?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可做,就为他当一回导游吧……假如他来的话。”